十一月初,郢国京都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若儿站在院子里,瞧着院中白花花的一片,笑的一团孩子气,想着如今早梅应当已经开放,便叫上几个小宫女去折了几支梅花回来。
她抱着采回来的梅花乐呵呵的入了殿内,却见苏鸯正愁眉苦脸的坐在窗前,忍不住上前发问:“娘娘这是怎么了?今日下了初雪,您不跟她们一同出去赏梅么?”
“本宫是在为除夕家宴犯愁,琴艺师来教了曲子指法还是无用,如今本宫看着那些谱子就头疼,离了谱子又记不住该怎么弹!”
要早知道今日她会为此烦忧至此,她就不去御花园抚琴了,白白为自己添了这么多麻烦!
“娘娘可要打起精神,听闻除夕家宴,皇上的生母贞太妃会回京,这一次的宴席她也会参与,娘娘可要好好准备,给她留下个好印象才是。”
茗玉瞧着苏鸯无精打采,端了一碗热茶上来,并告诉她这一回除夕家宴的特殊性。
“皇上的生母要来?”苏鸯听她说起慕容決的生母,条件反射地眼前一亮,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她,追问道,“如今本宫是皇上宫中唯一一位妃子,算下来也算这位太妃唯一的儿媳,你说,我这位婆母,喜欢什么东西?我好提前预备下来。”
看着苏鸯那双明亮的眼眸,茗玉忍不住掩唇轻笑,道:“您瞧您,听了太妃要来,一下子就精神了,您放心吧,这位太妃身子弱,耳根子软,您只要准备些温补的膳食,她一定高兴的不得了。”
苏鸯经茗玉提醒才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件事情又产生了不该有的期待,轻轻咳嗽一声正色道:“既然如此,那这一次家宴中的膳食务必多准备些温补养身的药膳,如今入冬了,多用药膳也无妨。”
“是。”
茗玉笑眼瞧着苏鸯这强装镇定的模样,也不多做言语,端着盘子下去了。
“若儿,为本宫研墨,本宫要好好列一张单子,叫膳房去准备。”
“是!”
若儿瞧着苏鸯这会儿总算有了精神,自然心下欢喜,乐颠颠的过来为她研墨。
苏鸯这头在后宫忙的不亦乐乎,慕容決却在前朝忙的焦头烂额。
御书房内。
“皇上,这是礼部的人上的折子……”
小太监搬着今日的奏折过来,慕容决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过是一日的奏折,便赶上从前半个月的数了。
“你可曾看过了?大致都是说些什么的?”
看着那摆满一桌的奏折,慕容決只觉得头疼,看都不想多看一眼,问那小太监道。
“奴才看过几本,大抵都是请皇上不要将太妃请回来的……”
小太监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最后竟跟蚊子一般。
慕容決听了却勃然大怒,猛地将手中的那份奏折扔在地上,骂道:“那群老匹夫,朕不过想让生母回宫两日罢了,他们就要如此折腾,当真如妇人一般!”
“皇上,也不怪各位大人,贞太妃住在行宫,那是前朝时就定下的规矩,各位大人也不过……”
“混账东西!岂有你插嘴的份!”
小太监本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慕容決打断,不敢接着往下说了。
自打慕容決决定,将贞太妃接回宫中度过除夕家宴之后,朝中众臣便纷纷上书,其中缘由多不过是因为这是前朝的规矩,不能轻易更改,可如今已是他慕容決执政,皇帝想见亲娘,这又有什么可阻拦的!
“朕想不通,朕的生母已经被父皇封妃了,为何他们还是不许朕接她回宫。”
“想来是因为顾忌太后吧……”
小太监拾起掉在地上的奏折,放在桌上。
慕容決听了这话,更是头疼异常,他知道当今太后对他有抚养之恩,但毕竟不是生母,两人之间总是有些隔阂的,他也不希望太后生气。
越是想着这些烦心事,慕容決便越是心烦意乱,索性将此事暂且搁置,叫上小太监准备出去散散心。
“罢了,陪朕出去走走吧。”
“是!”
二人离开御书房,在后宫中漫无目的地随意走动,不知怎的,不知不觉间慕容決便走到了月影宫外,瞧着这里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的,不由得拦下一个问道:“你们这是在忙活什么?”
“回皇上的话,娘娘听闻皇上有意请太妃回宫,因此正忙活着准备家宴所用的药膳,派奴婢等搜寻医书呢!”
听了小宫女的话,慕容決不由得眉头微皱,他想要让太妃回宫之事,还没正式下旨,便连月影宫这里都知道了,看样子,这消息流通的挺快。
但想着她听闻太妃回宫,这忙前忙后的阵仗,也忍不住发笑,一个还没有正式决定的事情,竟然也能让她这么兴师动众,看样子,这位皇妃对他的事情真的很上心。
这么想着,他将那宫女松开。
“去吧。”
那宫女朝着慕容決欠了欠身,随后便下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你们在这里候着,不许通报,朕进去看看。”
说着,慕容決丢下了几个随身伺候的小太监,径直进了月影宫内,刚到殿门口,就听见苏鸯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不成,这药膳虽然是大补,但若是身体虚弱的人用了,只会虚不受补,伤了元气,不能用,换一个!”
“娘娘,您再看这个……”
他朝里面看了一眼,只见苏鸯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裳坐在书桌前,窗子还是半敞着的,认真地看着食谱,一双柳眉微微皱起来的样子,倒令人觉得有些可爱。
“哼,这女人,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多穿些。”
慕容決忍不住挑刺。
“皇……”
“嘘!”
若儿拿着苏鸯用剩下的废纸出来,正巧瞧见站在门口的慕容決,正要喊他,却被慕容決拦下。
“朕先进去,你别声张。”
“是……”
说着,慕容決趁着苏鸯身旁的茗玉出来的空档,蹑手蹑脚地入了月影宫,从衣架上取了一件大氅下来给苏鸯披上,又伸手去将窗户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