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鸯寻声而去,却见一片竹林,顺着地上脚步而去,却见树影重叠之间,隐约一个男子立在亭中,对月独奏,身影略显凄凉,自侧颜看去,是吴承良无疑。
她探着身子瞧着,笛声戛然而止,不远处走来一男子,身形壮硕,头发花白,缓缓行至亭中。
“我儿这笛子,吹得是越发好了。”
苏鸯隐约能够听见两人交谈,那老者自称是父亲,想来应当是吴承良的爹,吴居德。
“父亲。”
吴承良朝着吴居德弓手施礼,吴居德忙将他搀扶起身,眯着眼瞧着他那白衫上的点点血迹,咂了咂舌道:“你怎又杀人?”
“那女子,想要破坏我的计划。”
“听说,那女人是你从前破了身子的小桃红,那一阵子,你可是很喜欢她的。”
吴居德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是带着些许笑意的,许是对吴承良这样的行为十分满意,
“她想坏事,那就不怪我杀了她,反正是破了身子的,连个通房都不算,死了也无妨。”
吴承良的眼中并无任何波澜,如一具玩偶一般,公洞,冰冷,连吴居德都觉得有些畏惧,不过,儿子这样,也不是一件坏事,毕竟成大事者,不可记挂这些个儿女情长。,
“好,你能有这样的想法,父亲很是欣慰,对了,那叫做鸳鸯的丫头,你是怎么打算的?”
听到吴居德提及自己的名字,苏鸯更加细致的听着,生怕漏了一句话一个字。
“那个丫头是个不错的,模样长得与摄政王从前的那个心上人颇有几分相似,儿子早就打听到了,摄政王的软肋,就是她的心上人 。”
吴承良说着,冷笑了一声,在石凳上坐下,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杯中佳酿。
“你怎知?”
“儿子从一位宫中嬷嬷手里,买到了一副画像,那画像正是摄政王珍藏的,后来因为宫中兵变,几经流转到了那老婆子手里,画上的女人,便是摄政王的心上人。”
吴承良正说着,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苏鸯那张面孔,也忍不住感慨一声:“鸳鸯,与她十分相像。”:
苏鸯听后为之一惊,自己这脸可是手底下的人为她易容的,怎会恰巧与摄政王心上人十分相似?这也太巧了一些!
“那江姑娘……”
“儿子之前之所以想让江姑娘去,也是因为江姑娘与她神韵相似,并且,江氏比鸳鸯更加像,可她不愿意,就只能先用江氏迷惑住摄政王,随后偷梁换柱,用鸳鸯顶上了。”
吴承良又抿了一口酒水。
这话让苏鸯心头一颤,她早先还以为自己的行为是触动了吴承良,不料这吴承良是个老狐狸,算盘一套一套的,真是令人惊讶呢。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怕,她的目标本就是击溃摄政王,若是能进入摄政王府获取情报那是最好。
“嗯,那就好,好了,既然我的好儿子已经做好了准备,那我也就不多费口舌了,先回去歇息了。”
吴居德说着,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原路返回去了。
看着自己的父亲离去,吴承良将桌上画卷展开,看着画卷上那飘然若仙的美人,忍不住发出感慨:“美人若如斯,何不早入怀……”
“呸!装什么痴情种,也不过是个只会利用女人的下作货色罢了!”
苏鸯腹诽。
忽吹来一阵冷风,苏鸯只觉得寒冷刺骨,紧了紧身上薄薄的衣衫,准备回屋去,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苏鸯循声望去,却见一黑衣男子如从天而降般从亭子顶上落下,他身轻如燕,落地之时连声音都不曾发出。
“纳命来!”
那黑衣男人自抽出腰间长剑,直奔吴承良而去,苏鸯下意识地扑了上去,将吴承良扑开,自己则挡在他的身前。
“少爷当心!”
“噗嗤——”
刺客的剑猛然刺入苏鸯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昏迷了过去,吴承良见状也呆滞住了,但很快便反映了过来,从苏鸯发间取下一枚簪子,趁着那此刻拔剑之时,将那簪子射中他的眉心,瞬间,刺客毙命。
等苏鸯苏醒之时,已经是在观海楼的床榻之上了。
她睁开双眼,眼前朦朦胧胧的,是吴承良的身影,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双眉头紧锁,见她悠然转醒,沉着声道:“你醒了?”
“少爷……”
“伤口还疼么?”
吴承良的语气十分温柔,与夜里那个毫无感情的提线木偶十分不同。
“不,不疼了。”
苏鸯摇了摇头。
吴承良似是有很多话想说,却都又一一咽了回去,沉吟了许久,只是叹了口气,道:“你为何会替我挡下那一剑?你应当听到了,我与父亲的谈话。”
“奴婢……的确是听见了,但是奴婢知道,奴婢的命是少爷给的,奴婢希望少爷不必忧心,但那个时候,若是奴婢不为少爷挡下,少爷便会死,所以……少爷不要怪奴婢,好不好?”
苏鸯说着,眨巴眨巴一双含着泪珠的眼眸,做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她知道,吴承良现在的所有行为都可能是假装的,但她必须故作可怜,让吴承良认为她就是个可怜虫,放下提防。
看着那张委屈巴巴的小脸儿片刻,吴承良心中所想瞬间化作灰烬,眼中只剩下了温柔,抬手揉了揉苏鸯的发,笑道:“我是说,你该怕我,而不是救我,傻丫头。”
“我不该怕少爷的,少爷给了我一条命,就算是少爷要取回去,那也是应该的。”
苏鸯说着,十分用力的点了点头,这样细小的一个动作,在吴承良看来,可爱极了。
“但昨夜你救了我,这段时日你都动弹不得了,我本该谢谢你,可昨天我遇刺的事情,不能告诉别人。”
吴承良说话时,语气中带了几分无奈,自他的眼中,苏鸯看出了淡淡的哀愁。
“少爷,奴婢能入府,就已经很开心了。”
透过那双清澈的眸,吴承良似是看见了一个与画中女子截然不同的灵魂,干净、可爱、灵动,令人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