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凤娘会意,乖乖闭嘴,与苏鸯一同走下门楼,率军东征。
大军快马加鞭至漠城,也不过半月时间,抵达漠城外安营扎寨,与当地将士汇合。
先前摄政王在时,派遣出征的乃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将军傅胥言,传闻此人嗜血冷酷,桀骜不驯,之所以跟随摄政王,也是为了替母族报仇。
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苏鸯见到此人,方才知晓传闻不虚。
只见那人双眸似鹰眸一般,漆黑中透着一股狠戾,浓浓的剑眉,鼻梁高挺,皮肤苍白似雪,薄薄的唇微微抿着,看不出半分情绪,整个人身上散发的气场,让人不寒而栗。
面对这么个阴恻恻的人,苏鸯难免有些不适应。
“傅将军如此看本宫,所为何意?”
“下官向来如此,望长公主海涵。”
傅胥言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入营帐内捧出地图来交给苏鸯。
“这里是我先前商议的进攻路线,长公主请看。”
苏鸯自他手中接过那张地图,细细地看着,其实他所做策划并无半点不妥,只可惜,慕容決是排兵布阵的好手,这些个把戏,应付郢国的将军绰绰有余,但应付慕容決却是小儿科。
“既然本宫来了,这一切便都有本宫安排,傅将军只需在旁边瞧着就好。”
傅胥言不语,只注视着苏鸯,用那双令人望而生畏的眸子,上下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女人。
苏鸯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皱了皱眉头道:“本宫知道,摄政王是你的主子,本宫杀了他让你很不高兴,但你想清楚,本宫如今手握大权,你若不服,本宫随时可以换了你。”
“不,臣下没有这个意思,摄政王死,是他技不如人,他活该。”
傅胥言听苏鸯这番话,脸上神情竟稍稍舒展了些许,语气也十分轻松。
可偏偏就是这样,才叫人觉得不寒而栗,换了旁人,只怕早已吓得浑身哆嗦,跪地求饶了,可他却风平浪静,让人看不出一丝波澜,着实可怖。
不过幸好,这样的人不是他们的敌人。
“那你就安分一些。”
苏鸯说着,领着柳凤娘入了主帅营帐,傅胥言与几个先锋也一起跟上。
“以慕容決的性子,他们会在这里包抄我们,我们就将计就计,叫一支兵马带着粮草从这里过去,引诱敌人攻击,拖延时间,其余的弟兄直接绕后,从后面夹击,若可以,烧了敌军的粮仓也是好的。”
所谓两军交战,粮草先行,若他们一举烧了对方的粮仓,即便对方的将士再如何英勇,也早晚要弹尽粮绝活活饿死。
苏鸯这一招,属实是高。
“臣下觉得,大败敌军可以,但绝不能烧粮仓。”
这样的法子,就连那些老将们都挑不出错,傅胥言却出言阻拦,这让苏鸯愈发觉得,这个男人是在为难她。
“为何?”
“不知长公主可曾听说破釜沉舟?”
傅胥言见她还有些不解,冷哼一声,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项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若我们烧了敌军的粮仓,不是把他们往死路逼?若他们狗急跳墙反扑,又该如何?”
苏鸯这下明白他的意思了,之所以不烧粮仓,是为了给敌军希望,让他们放松警惕,不至于拼命。
“那就按傅将军所言,只杀敌军,不烧粮仓。”
看着傅胥言那仍旧平淡的表情,苏鸯心中五味杂陈。
若说他不怀好意,却又事事为冶国着想,说他忠心耿耿,说话又这般带刺令人难堪,真是难以琢磨。
“明日,本宫会领着一队人马通过此处,傅将军领兵绕后包抄,凤娘会协助你。”
“不成!”
此言一出,柳凤娘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她皱着眉头看着自家主子,苦口婆心道:“您怎可如此?若您性命受到威胁,属下如何回去与陛下交代?”
“女子果然聒噪。”
傅胥言冷眼看着柳凤娘,冷哼一声。
“那可是长公主!”
“长公主如何?也不过是女子,目光狭隘。”
傅胥言与柳凤娘之间硝烟四起,苏鸯有些头疼,一边是自己的属下,一边是个碰不得的硬钉子,实在难搞。
“好了,本宫自己做了决定要去,你不用多说。”
凤娘听她这话,自知无法改变她的想法,便也不再多言。
一阵排兵布阵之后,众人散去,凤娘单独留下了,冲着苏鸯微微一笑。
“你这贼丫头,要作甚直说就是。”
见她早猜出自己留下是别有用心,凤娘也不与她多言,出帐外端了酒来,拉着苏鸯在一旁坐下。
“咱们都多久没好好喝两盅了?”
从前苏鸯还是苏鸯时,两人每逢出征之前,都要在营帐里喝上一壶,可自她死后,两人分散,便再未有过交集,这酒,也再不曾一同喝过。
“好些年了吧,咱们今儿能好生喝两杯了。”
她伸手摸了摸酒壶,壶身温热,定是凤娘早命人温好了的。
“你倒是心细。”
苏鸯端起酒壶,为自己和凤娘满上,一人一杯对饮。
酒劲上头,书卷气便也上来,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对着酒令。
末了,二人笑作一团,苏鸯一手握着酒杯,醉眼朦胧的望着眼前女子,轻叹一声道:“你我二人并肩作战这些年,也算是半个姐妹,这世间,也唯有你能懂我。”
“哪有什么懂不懂的,不过是跟公主的时间长一些罢了。”
凤娘也不掩饰,望着对面略带了几分醉色的女子,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仰头又将一杯酒送入腹中。
边关夜里风大,这样的酒最能暖身。
“如今我只恨!很当初未能给公主报仇!恨那该死的郢国皇帝!”
凤娘用力的锤了一下桌面,苏鸯闻言回以一笑,拿起酒壶往嘴里倒酒。
“别做这些不切实际的梦了,安于现状吧。”
说罢,苏鸯起身,端着酒壶往榻上去了。
凤娘见此,并不同她多说,兀自提着酒壶,往自己营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