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就该睡觉,除了执行特别任务外,贾晴夜里都是安眠的。只不过睡觉很轻,常年的警觉让她无法深度入睡。可是双鸳阁却是个夜里热闹的地方。
贾晴在床上翻来覆去,却还是抵不住外面的莺歌燕舞丝竹管弦,即便离得不是很近,听力敏锐的她也实在受不了。这阵仗,让她想起了彪悍的广场舞大妈。
“啊!”贾晴怒吼一声,终于在打了一百个翻身后决定起床。
一把将门拉开,入眼的是一片灯火辉煌,亭台楼阁小谢都被蒙上淡淡的烟霞,好美。
春天的夜里的风还是有几分寒意,贾晴回家拿了件披风,睡不着不如夜游。
找秦霜一起吧,她想。不知道秦霜醒了没,下午醉成那样。
秦霜的霜柏居还是第一次来,安静的院落只点着几盏微弱的灯光,地上斑斑驳驳的全是松竹的影子。好个雅人。秦霜住在小二楼,一楼有个小厮趴在桌子上睡着守着夜。贾晴没惊动他,偷偷上了二楼。窗子还没关,风吹着帷帐轻轻晃动,隐约看见秦霜谁在帐子里。贾晴掀开帐子,秦霜安睡得想个婴儿,窗外的月光轻轻打在他的脸上,静谧美好。秦霜总是能让人想到美好这个词。
贾晴将他的被子往上掩了掩。却听到秦霜突然叫“晴。”
“嗯。”贾晴轻声地应着。细看时,原来他在做梦。
贾晴看着他可爱,不由得失了神。没注意到外面来的脚步声。
贾大富今天在生意场上吃了跟头,心里不畅快得很。自然就想起了好相好那个解花语的秦霜,想起秦霜那个不冷不热的性子,那越摸越舒服的身体,心里就痒得难受。换了衣服,洗了澡,喷了香,坐着轿子晃晃悠悠得赶来,急急忙忙地上来。看见楼下小厮睡着,心里想着正好没人打扰他的好事。上了楼,楼上黑漆漆的,隐约看见床铺上有人坐着,一准是秦霜。心下顿时乐开了花。
蹑手蹑脚地过去,一把抱住“秦霜”又咬又亲。
贾晴只是在看美人,没想到有人在她看美人时会来吃豆腐。背后突然受袭,她怒从中来。一个过肩摔,随着一声惨叫,贾大富被重重摔倒在地。贾晴依旧不解恨,干动她念头,这还是第一个。
一手掰过贾大富的胳膊,一脚踩上去。只听得“咯嘣”一声,贾大富叫得比杀猪还惨。
方邻近的人都下得一个机灵。
苏牧野放下正在喝茶的茶杯,问道“怎么了。”
晴雪皱着眉头说“好像是从……霜柏居传来的。”
“去看看。”苏牧野马上披上衣服下了楼。
贾晴一拳拳毫不留情得打。好不痛快。贾大富一声声哭爹喊妈得叫。好不凄惨。
“我插你的心,插你的肺,剁了你的手,撕了你的嘴,切了你的老二。敢在奶奶身上动念头,我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贾晴打得欢,骂得欢。
秦霜就算是死了,也得被这动静吵醒。
迷迷糊糊得揉了揉眼睛,一时间无法理解当下状况。
苏牧野一进门就听见贾晴的声音。命人掌了灯。屋子里顿时明朗了起来。
贾晴骑在一圆滚滚的猪头——好吧,勉强还认出个人形身上。
“你干什么!快去拉开啊!”苏牧野道。
晴雪马上带着几个人把贾晴拉开,贾晴意犹未尽还要揍。贾大富哼哼唧唧得,意识模糊。
秦霜晃晃悠悠得起来,忙下床,细细看来半天,惊道“贾大官人!”
都将近五更了,众人一夜未睡。纵然是苏牧野倾国倾城的脸上也染上了薄薄的倦意。只有贾大富哼哼唧唧的声音时不时从帐子里传来。大夫忙前忙后地照看,秦霜一脸疲惫焦急守在跟前。
“你做的好事!”苏牧野怒道。
“我做什么?”贾晴不服气道:“是她先吃我豆腐,非礼我!”
“哼,非礼?咱这种地方还有礼吗?来这里的都是爷!”苏牧野冷笑,“你得罪了双鸳楼的衣食父母,这就是你一个老鸨该做的?”
“得罪?我呸,他是你的爷,不是我的爷。”贾晴怒道,她何时受过这种鸟气。
秦霜见他两人吵得厉害,忙出来劝架,道:“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怪我,晚上有生意还喝那么多。”
贾晴苏牧野见秦霜将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也不好再吵。
贾晴心里憋着一口闷气。她气苏牧野不讲理得骂她,更气的是,秦霜竟然要接贾大富这样的客人,她觉得难受,秦霜在她心里不该是这样的。
沉静半晌后,苏牧野面无表情地道,“贾晴,你如果没办法帮我们过得更好,起码别让我们给你一次次收拾烂摊子。”可是语气中却带着无奈和疲惫。
“你放心,我自己做的自己担。”贾晴道。
“哼,自己担?但愿你记得自己说过这这话。”苏牧野道。
贾晴气不过,除了房门。对着树桩一阵狠踢。她刚刚干掉苏牧野的心都有了,至于吗?不就是打了一个猪头,大不了她把那猪头做了一了百了,就算是宁王,有什么好怕的。她在刀口上舔血十几年,性命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可是这苏牧野就因为他是这园子里掌权的,就故意小题大做给她下马威。找死。苏贱男!
躺在房间一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全是苏牧野盛气凌人小人得志的样子。恼火,起床,出了双鸳阁溜达。天上蒙蒙亮,可是已经有店家出来摆摊了。日头没出来前,清晨的空气湿漉漉的,像是黏在身上。贾晴更觉得难受。
忽然听见暗街深处传来打铁的声音。随着声音走进,是一处四周聊无人迹的铁屋,正纳闷这四周怎么连人家都不曾有,就见一个打铁汉光着膀子在铁炉旁,一下一下敲击着红铁,火星四溅。看来打得是件称手的兵器,看模型是把好刀。
贾晴对兵器很考究。平时出任务带枪,省事。可贾晴最爱最擅长的是短匕。这种兵器最擅长近身搏击,行刺。对各种冷兵器她是行家。这时候看见铸铁打剑自然来了兴致。
那打铁汉上下挥动铁锤打铁声铿锵有力,用的火候也恰到好处,看来是个老手。
“甲丙,一壶老酒。”
一声哟呵从打铁的草庐传来。天灰蒙蒙的,贾晴看去,那个人好生熟悉。下意识地走近了些,却撞到了挂着的兵器,一个接一个噼噼剥剥地相击着,打铁匠回过头,看见贾晴。那人一张坚毅的脸,棱角分明的像他造铁的炉子。贾晴直觉地觉得那人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生气。
“这里不准生人来。”打铁汉明显拒人千里的气势,意指不准陌生人打扰。
贾晴笑道:“不准生人来?那我是已死之人,自然能来。”她是已死之人,重生而已。
打铁人不言,却气息凝重,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回身将正在打得赤红的刀一把抓起扔进废水中,遗弃了。一股呛人的烟味伴着滋滋声响起。
“你的眼睛污了我的刀,现在要把你的眼睛割下。”打铁人目露凶光。
贾晴心中气恼,好生欺人,看了他的刀倒这般羞辱人。
“哼,要我的眼,得看你有没有这能耐。”贾晴道。
打铁人拿起手边的铁锤,一把就扔向贾晴,来势凶猛,在贾晴面前竟掀起狂风。
眼看贾晴就要被砸个粉碎,一眨眼,竟没了她半分踪迹,下一秒打铁汉只觉得眼前一闪,脖上一痛,腿上受了一脚跪倒在地,重重的锤子在地上砸出大坑。打铁汉的脖子上直直逼着一把短匕,半分入肉。
四周一片静谧,太阳穿透云层。人间迎来光明。
晦暗的打铁炉被照亮,宁王一杯酒喝了半杯,被子放在桌上敲出声响,贾晴回头看着他。彼此面目渐渐清晰。
贾晴道“又见面了。”不卑不亢。
宁王嗤笑一声,低垂着眼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
贾晴将刀面在打铁汉脖子上抹了抹,打铁汉黑色的皮肤惊出一身冷汗。贾晴笑着说“为了防止眼睛被挖啊,我就喜欢瞎看,这次看人打铁,谁知道下次看个什么不该看的。”
收起短匕,向着打铁汉道“我是来打兵器的,你也看到了,要适合刚刚的速度,能一刀要人性命的兵器。”
打铁汉站起了身,眼睛里已然没有刚才的盛气凌人。
“我没银子,不过刚才放你一命,就当抵了。”贾晴道。
打铁人动了动唇,似乎不满但又没敢再说。
“你真是个无赖。他打铁要耗费内里要好铁,还要天时地利的机缘,完成一件兵器着实不易。你倒拿他的命威胁他,无赖行径。”宁王道。刚毅的眉目在朝阳中散发着阳光的气息。
“这也叫无赖?那你们这些满朝文武皇亲国戚整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却搜刮百姓辛苦劳作的粮食财物,岂不是比我这无赖还无赖。”贾晴反驳道。
“哼,你好像对皇室很有成见。”宁王道。
“有吗?实事求是而已。”贾晴道。
“皇室文武百官为了整治治安,百姓,抵御外事,多的事情要忙,没我们哪来百姓的安居乐业。”宁王道。
“没你们,庄稼一样长,日子一样过。”贾晴道。
“贱民之见,鼠目寸光。”宁王嗤道。
“鼠目寸光总好过做食民之粟的硕鼠。”贾晴心里骂道,脚下转身离开,不屑与这自高自大自我感觉良好实际也就那样的家伙瞎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