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岑兮是被从客厅传来的嘈杂声吵醒的。
她有些烦躁的掀开被子,拿起手机看到刚过六点,心中的那种燥郁持续蔓延。
但......她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本还想再睡,但喧嚣的声音持续时间实在过长,于是放弃了本该享受的周末清晨。本想直接下去查看情况~想到靳珩深和自己同出一个屋檐下,便简单化了淡妆之后才走出卧室。
刚走到第一阶楼梯,就看到了穿着旗袍的姚玟芳端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坐着的是难得恭敬起来的靳珩深...还有身旁的秦荺。
靳珩深余光瞥见楼梯上的米色身影,向她投来一个眼神,示意夏岑兮马上下楼。
她这才反应过来早上的喧闹是来自自家母亲让人搬来的大大小小器具,夏岑兮回过神过来,赶忙用最快的速度走下楼。
姚玟芳听到声音打量到女儿并不算精致的妆容,往靳珩深那边看了看,忙把人叫了过来。
“你这孩子,怎么才起来...”
姚玟芳的言下之意是她没有做到一个豪门妻子的典范,反倒让婆婆在客厅等待已久。
夏岑兮连忙向秦荺赔了不是,看到一旁靳珩深正襟危坐式的尴尬,没忍住向他投过去一个茫然的求助目光...
“小兮啊,我今天和你妈来就是想看看你和珩深,顺便把之前在国外定做的一些家具让人送过来。”
秦荺的笑容中总有些让夏岑兮感到不自然。
回头瞅了瞅摆满整个客厅的物品,都被白色的装饰布挡了起来。
夏岑兮默默点头,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也一本正经的坐着。姚玟芳突然注意到了她脖颈上挂着的项链。
“小兮,这是你新买的?”
夏岑兮少买首饰一类的,遑论佩戴,更何况这一副刚起的模样就带着首饰,倒真是让姚玟芳惊奇了,想着若是夏岑兮喜欢,给她送几套过来。
夏岑兮右手摸上她前一天晚上戴在脖子上的项链,下意识的抬头去捕捉靳珩深的目光,看到他瞥了一眼神色冷淡。
她再一次在心底感叹起靳珩深处变不惊的态度。
两位大人看见,也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挑了挑眉,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对了小兮,妈妈有一位医院的朋友,特别资深,在妇产科方面是专家,回头啊,你和珩深也一起过去瞧瞧,早点给我和你妈生个孙子。”
夏岑兮面颊绯红,抬头与靳珩深面面相觑,这才看到他眼神中的冷漠,不自觉尴尬了神色。
“妈,不好意思,我公司还有点事就先过去了,你们慢慢聊。”
他已经很客气的在外人面前替秦筠留足了一个做母亲的面子,也在一定程度上为夏岑兮挡掉了这个问题。
靳珩深站起身向两位母亲躬了躬身,夏岑兮也同时弹了起来。
“妈,那我也就先走了,你俩慢慢喝……”
在逃跑这一方面,夏岑兮的心得体会是来自于靳珩深的言传身教。
二人飞快的走出别墅的大门,听到两位女士渐行渐远的声音,夏岑兮插着腰长舒一口气。
靳珩深垂下眼眸瞥向她,眼底满是潜藏的深意。
“怎么?你妈说的话难道不是你的心声吗?着急跑出来干什么?”
夏岑兮感受到他言语中的不满,但是似乎并不是来源于自己,便也没有在意。
“我只是觉得再待下去,我们两个就要露馅了…”
她不以为意的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表达出来,仰视着靳珩深,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向着地下车库走去。
在夏岑兮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她与靳珩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她小心翼翼的走在靳珩深的右后方,时不时的抬头看向他。
地下车库有数十辆跑车,靳珩深随便选择了一辆坐进了驾驶舱,留下夏岑兮一个人在车外犹豫不定。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该走向自己的那辆白色奔驰轿车,还是走进副驾...
夏岑兮犹豫了一下,心一横,最终捏着衣角走了过去。
靳珩深还没来得及锁门,听见这边的动静,转头投来一个诧异的神情。
“为什么不开你自己的车?”
在副驾上坐定的女人长舒一口气,环视了车内的状况,不免在心底对自己的勇气涌上敬意。
“我...”
坐都坐进来来,靳珩深也懒得再说什么,没听这女人再费劲巴拉找借口,直接发动汽车,引擎的轰隆让夏岑兮抿唇将安全带牢牢抓在手中。
没敢直视靳珩深,只得借着余光看到他坚实有力,青筋隆结的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游刃有余的从车库驶离出去...
夏岑兮没有心情去看从家中到公司的一路好光景,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凝结在了靳珩深身上,以及车内这该死的气氛。
她正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却被靳珩深略显冰冷的语**先一步。
“对于卓沁这个人...我比你了解她。”
“早年和你一样,应该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就在那个时候同沈亦骁在一起,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分开了...再后来卓家没落,她也是没办法才走上演戏的这条路,有了些许名声以后被我签进了环纳。”
夏岑兮边点头的同时,想到了卓沁与自己的那次谈话,说来自从那次以后,她并没有主动与自己交谈过...
靳珩深在转向某个路口的同时看到了夏岑兮低着头的动作。
“不过看来你们也不是同类人,至少卓沁品尝过人间甘苦……”
他似乎对于夏岑兮家世背景这件事总有深刻的执念,不放过任何一个时刻提及。
低着头的人这才看向他的方向,朝霞打在她优越的下颌线上,在靳珩深看来像是洒上一层金色的柔光,整个人温暖到有些虚幻。
“我不是没有品尝过人间疾苦,是没有人能够看到,只在意我能不能成为典范,从来都没问过我是否愿意。”
她那层被朝阳包裹着的温柔在话语间瓦解,徒留一身落寞。重新低着头,似乎这样就能不掩藏自己的水深火热,其实,并不比他好出多少。
从出生开始,夏岑兮一生的成长轨迹已经被撰写完成,她要成为的,她要做到的,都是定数,即使她并不想要这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