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楼时,君邪才发现蝶儿已经睡着了。
果然,即使再厉害,终究还只是个小孩子。
君邪笑着轻拍她的后背,后还是将她安放在了客房床上。
推门声,是影回来了。
影没有理会床上的蝶儿与床边的君邪,径直走到桌边到了杯茶,一口饮尽。
君邪看着满身杀气的影,不禁皱眉,起身来到她身边询问道:“真的有人?”
他与蝶儿是饵,影藏于暗中,为的就是引蛇出洞,可一天下来君邪也未察觉有何异动,所以当时的他也仅以为是他太敏感了。可如今影满身杀气,说明真的有人暗中对付君邪。
“是有,但他们不是于黄昏动手,而是在你们下山时分。”
是夜黑之时动手,看来他们很沉得住气。
君邪又问:“全部解决了?”
影点头,“所见的都解决了。”
君邪松了口气,道:“应该不会再有藏于暗处的人了。”
“不!”影摇头,“我总感觉有人在窥视,可我却找不到那人,可以说是和蝶儿一样的感觉。”
“是影子?”君邪又自我否定道:“不对,影子不应该出现,姚老头他们该会设法拦住他的。你能察觉半仙级别的刺客杀手吗?”
“可以。”
“所以是比半仙级别更高的存在才让你无法察觉?”
影点头,“可以这么说。”
君邪笑,“我知道是谁了,你不用担心,安心休息吧。”
虽然这话是宽慰,可影忍不住问:“是谁?”
“明天就能见到。”君邪起身出客房,“早些休息。”
明天就能见到?影隐隐猜到了某个人。
次日,君邪带着蝶儿与影来到他记忆中的小木屋。
仅仅过了几月,可却恍若隔世,君邪感慨,“你我就是在这相识,我却觉得我们认识了许久。”
影没有接话,她只当君邪又将她当做云舒,所以懒得接话。而蝶儿却兴奋道:“河边的小木屋,大哥哥,你说的就是这个地方吗?”
听到蝶儿这般问,君邪才想起昨日两人的对话,不由笑道:“对呀,就是这。我们进去吧。”
入小屋,穆青果然在这,他本该在这,因为昨日他就曾暗中观察君邪等人。可此时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擦拭着渔具。
君邪看了看四周,道:“你该出去垂钓。”
“为何?”穆青头也不抬的询问。
“白雪中,一蓑笠翁,独钓。”
顿了顿,君邪才接着道:“岂不很有意境。”
穆青点头,“确实很不错,可惜,鱼儿自己上钩,我也少了垂钓的兴趣。”
君邪笑,“我可不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忽然,蝶儿惊呼道:“这位叔叔居然满头白发!”
好吧,君邪知道了蝶儿会叫叔叔,而不是爷爷。
穆青闻声也看向蝶儿,“很可爱,你和影的速度不慢。”
这种废话君邪懒得理会,影就更懒得辩驳。
“小姑娘,你叫什么?”
“蝶儿。”
穆青放下渔具,笑着走进蝶儿,影下意识的护住蝶儿,可却拦不住穆青,穆青的手摸上了蝶儿的脸颊,“蝶儿喜欢钓鱼吗?”
蝶儿想了想,道:“喜欢。”
穆青回身拿起渔具递给她,“拿去玩吧。”
“好!”
蝶儿就这样跑了出去,而影,在看了君邪与穆青一眼后,也跟着出去。她不放心蝶儿,同样也知道穆青是有意让她二人出去。
“我想与她也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
穆青所指的她自然是他的爱人,可惜,如今他的爱人还在冰棺中。
“真的是好羡慕。”
君邪道:“所以你在羡慕我?”
穆青摇头,“她不是你女儿。”
君邪点头,“是的,她不是我女儿,可你刚刚故意认为三口之家,我觉得挺好。”
“有意思。多疑的你居然相信影,还愿说一个三口之家。师侄,是你变了还是我从未看透你。”
君邪笑,“你摊牌了?”
“你承认影是你故意给我的,且不带任何私心?师叔,你算人算的太准,可又何必画蛇添足?”
穆青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君邪笑道:“要我细细说明?”
“我只是不明白何处画蛇添足,不过你这幅自以为是的样子确实讨厌,不妨细说,好让我看看我的师侄聪明到何种地步。”
“如师叔所愿。”
君邪开口道:“我先说一点,也是确定的一点,影是云舒的姊妹,而且还是关系并不好的姊妹。这一点其实我早已看出,而且深信不疑,毕竟世上很难有两个长得这般相似又无血缘关系的两人,而影也回答过叶清川的问题,又不愿多提云舒,亦是证实这一点。可也就从那时起,我开始疑惑,疑惑师叔为什么将影派到我身边,我曾询问过影,她只说她与师叔是合作关系,她说的太少,我就越不敢相信她。”
“其实这也是师叔厉害的地方,影没有明确的目的,且在玄宗成长,并未与师叔交涉太多,如此,她又能明说多少?我猜测影有所隐瞒,可影真的是无话可说,这是猜疑的第一步!”
“其后,在靖都,师叔主动与影交谈,影并不想与师叔多有联系,而师叔却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那副装模作样不是给影看,而是给我看,使我进一步怀疑影,这是第二步。”
“之后于萧国,影感受到了萧太后与萧国王爷双方的步步紧逼,也就从那时起,她开始关心我的处境,开始询问我与各势力之间的情况。这一点是她关心我,可落于我的眼中却成了她另有图谋,这是第三步!当时不知道师叔在不在萧国,若不在,君邪可要称赞师叔: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穆青道:“当时我确实在萧国,是我令人告诉王爷麒麟子在萧国都城内,后也是我让王爷即使抽身,好让你能逃出萧国。”
“原来如此。”君邪道:“那可多谢师叔的救命之恩,也多谢师叔的三步计划,让心胸狭隘的我成功怀疑起影。”
“不谢。”穆青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因为是我布局。可说虽有偏颇,但也不差太多,我只是奇怪,我何时画蛇添足让你打消了心底的疑心?”
君邪道:“昨日。”
“昨日?”
“对,昨日。”君邪问:“昨日师叔是否暗中观察我三人?”
穆青不答。
“在见到蝶儿,知晓她身份后,我便猜到有人要加害于我。当时我便与影合谋一招引蛇出洞,于夜,影确实杀了不少人。我本以为此事就此结束,可影回来后却告诉我还有人暗中窥视,那人的踪迹,影寻不到。”
“于那时,我便猜到这人就是师叔。师叔暗中窥视我们三人,而影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我,且她当时暂未想到那人是师叔,我还有什么可怀疑她的?”
穆青叹息,“我暗中窥视是不放心;她全无保留的告知,且也未曾想到是我说明这并非合谋,确实是可以放心,我确实是画蛇添足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认为是我,而不是影子?”
穆青自然知晓是谁要害君邪,所以说出影子并不奇怪。
君邪答道:“影曾说,如果是影子那种善于藏匿的半仙,她不能保全我。言下之意便是她可发现影子,却无法阻止影子。而昨夜她连那人的踪迹都未能发现,仅仅只是感觉到对方的存在,这说明对方比她强,比半仙强,这样的人可不多。”
“而且师叔应该还不知道蝶儿的身份吧,蝶儿出现在我身边,影子就不可能出现,所以影子一开始就不在我的猜测中。”
穆青沉默良久,才道:“可惜呀,真是可惜。没想到影居然这么快就触摸到了半仙的门槛,也没想到一个先天小姑娘这般神奇。也是,仅一个小姑娘就有先天实力,本就不该小觑。”
他没问影子为何不出现,也没问蝶儿是什么身份,因为他知道君邪不会告诉他,该告诉的都已经说了。
他只是可惜,“虽是随意布设的局,可心底还是不怎么舒服。”
君邪道:“我说完了,师叔,该你说了。”
“说什么?为什么设局,还是为什么是影?”穆青摇头,“这些我懒得说,而且你也能猜到,没有说的必要。”
是的,君邪能猜到,设局是对付他,而影,则是因为是云舒的姊妹,且是一个一心为他着想的人。
又一个一心为他的人因为他而死,何其歹毒。
“我问的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对付我?为什么要拿影来对付我?”
君邪不明白。他自出山后,只感受到了恶意,可这份恶意不明不白,先是云舒,如今又是影,为什么就是要伤害他在乎的人,且用这般残忍的手段。
“我何错之有?若有,为什么你们不直接报复在我身上,而是要对付我在乎的人!”
君邪怒吼,穆青却沉默。
待君邪吼完,穆青才道:“你在乎?若不是云舒因你而死,你会在乎?或不是影因你的猜疑而受伤,你会在乎?不,你不会,你是一棵古树,一棵永生不死的古树,你只是静看他们花开花谢,一岁一荣,却不曾关心他们。而有人带着斧子进来砍了你小树,你就怀疑每个带斧子的人,即使那带斧子的人是为了保护你不受伤害。”
“君邪,你自幼就表现的无情,那种高高在上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