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秒懂,看来家主有意让自己的血脉承位啊。若是以前得到这个消息,楚然必然立刻出去兴风作浪。现在么,却是不敢,甚至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楚寒在一日,他就比楚岩对家族还忠心。
“是,然预祝家主京畿之行马到功成。”
陈安嘴角牵了牵道:“借你吉言。”
送走楚然后,陈安又收拾了起来,直到第二日,行装在准备妥当。
两队共二十人的族兵,四十个仆役,十五辆车在楚家院落门前一字排开,等着启程。
倒不是陈安摆谱,毕竟是家主出行,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况且京中上下所需的打点也不能就简单了,土豪也该有土豪的范儿不是。
没有坐车,陈安直接骑在一匹骏马之上,一声令下,整个车队就缓缓驶出荆门城,向着京城而去。
荆门城乃岭中大城,京畿门户,距离京城并不遥远,快马加鞭一日可达,就是拖着这么大的一支车队,也可在五日内抵达京城门前。
只是还没等他们走出荆门城十里开外,就有一骑从后方赶来,来到陈安面前。
陈安皱眉道:“怎么回事?”
那骑手道:“贡大人急件,说是主上吩咐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拿来我看。”
陈安目光一闪已然想起自己吩咐过贡辉什么事情了,直接从那名骑手那里接过信件,先检查了一遍漆封,才展开看了起来。
“问吾兄安,兄长吩咐之事已有眉目,弟于宗门近处广布眼线,终闻诸多神罡之上者故事,与兄细细分说之……此外,另有一意外收获,正送抵兄处,旬日可达,望兄见后,慎处之。”
陈安看完不禁拧起眉头,贡辉的确是他派出去观察宗门的,为了尽快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陈安一切手段都用上了,多方操作,总有收获。
或忘镇是意外,也是其中之一,贡辉的回馈自然就是其二。宗门果然有神罡之上的存在,而且根据信中描述,就是野狼所说的星轮术士。自己若是选择加入幽天盟,行走在外时,要小心些了。
只是这个意外收获又是怎么个说法,贡辉信上也不讲清楚,故意掉自己胃口。
算了,反正京城之行来回差不多半月就能应付,等到半个月后,自然知道他这意外收获究竟为何。
收敛思绪,陈安专心上路。
这趟京畿之行,说起来匆忙,但以楚家的家大业大,准备的还算充足。再加上陈安之前的谋算已经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所以此次行程还算是从容。
“浔儿,此行匆忙,你十三叔来不及与吾分说清楚,你且与我讲讲前次进京的细节。”
这一路与陈安同行的还有楚浔,毕竟他才是此事的主角,至于楚岩,作为家中少有的通玄,还是要坐镇家族。
两人并骑而行,在队伍的最前,因为要领着队伍也走不快,索性就聊些事情。
“家主明鉴,这次我与十三叔进京,本也没有把握完成家主重托,但奈何竞争对手都太过孱弱,兼且济平侯赏识,给了侄儿很多表现的机会,最终更是直接敲定了婚事细节,可谓一帆风顺。”
陈安哼了一声道:“本代济平侯赵聪也算是个有见地的,能够放下成见,调用一切可以调用的资源,确实算是个人物。”
“的确,”楚浔先是跟着附和了一句,又道:“我与十三叔在京中时,没有因为此事顺利,就有所懈怠,还是利用一些机会,着实打探了一些京中形势。”
“哦?说来听听。”
陈安对此表现了极大的兴趣,示意楚浔分说。
楚浔得到这个可以在家主面前表现的机会,自然也不会错过,连忙细细讲述道:“如今大宋皇权旁落,大权落入了丞相吕志之手,又有帝后孙氏,永昌侯卢文辅助,与外朝的冼王分庭抗礼,维持住表面的平衡,其下又有各地方门阀拥兵自重,在两方之间摇摆不定,汲取利益。”
说道这里,他又对陈安佩服地道:“还是家主锦绣在胸,查常人所不能见者,济平侯赵聪,看起来在京城中只是一个普通权贵,但其与吕家孙家卢家皆有姻亲,又与其他几户老牌贵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纠葛关系,在平衡各方势力上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我家与他家配,借其平台,定能一飞冲天。”
陈安摇了摇头,叹息道:“浔儿还是太年轻了,看问题有些浮表。”
楚浔一凛,连忙道:“愿听家主教诲。”
陈安漫声道:“冼王虽大军在握,但在老牌权贵眼中难免根底浅薄,在很多层面根本无法与代表朝廷的权贵们相比,能维持如今局面平衡的不是济平侯,而是各方之间互相的牵制。丞相吕志,帝后家孙氏,永昌侯卢文,他们正好代表了外臣、外戚、勋贵,说是辅助,其中所隐藏的争权夺利,谁又能知?我看重济平侯家,并非因其能调节前三者纷争,而在于其调节三者纷争的能力。其家所代表的到底是什么?你知吗?”
楚浔先是思索了一下,接着双眼一亮道:“宗室?”
“不错,”陈安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笑道:“济平侯代表的是宗室,大宋皇族坐拥天下三百余年,瘦死的骆驼还要比马大,怎么可能看着牛鬼蛇神败坏自家祖宗的基业,冼王能崛起对抗京畿权贵,其背后未尝没有宗室的影子,打着什么目的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楚浔好奇地问道:“那我们所支持的其实是宗室?”
陈安摇了摇头道:“也不尽然。”
“济平侯背景深重,底蕴深厚是真,但皇室衰弱也是真,否则直接就可以拨乱反正,没必要搞这些小九九。现在各家的平衡应该是他所欲看见的,用竭力维持这个局面,不然天下大乱,各地门阀拥兵自重,列土封疆的话,大宋顷刻之间就将分崩离析。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济平侯所代表的其实是整个旧有权贵,投效于他,其实就是投效整个旧有贵族。”
楚浔听了这些,立刻恭敬地道:“家主英明,思虑深远,浔远不及。”
陈安摆手道:“你少拍马屁了,作为长辈我还是要嘱咐你一句,现在的京城水浑着呢,轻易去探,淹死在水中都溅不起什么水花来。说什么一飞冲天这等狂妄话语还是谨慎点好。”
“侄儿知错。”楚浔连忙低头,一副惶恐之态。
陈安相信他不是装的,过去楚寒的威压,以及现在陈安的深远谋划都能轻易地将这个年纪的小年轻给折服了,有这表现也算正常。
当然,陈安说这些话也不是为了折服楚浔。
楚家现在实力雄厚,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有了陈安改良的玄冰劲武学,资源不愁的情况下,多出几个通玄神罡也仅仅只是时间的问题。到现在制约楚家发展的,只剩下家族子弟的见识格局。
楚家的发展对陈安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一来,修炼必须要资源,不可能钻到穷乡僻壤中安静清修;二来,探索一事,仅一人为之,何年何月才能撞到那个大运,若背后有个势力帮扶却自不同。
基于这些,陈安有机会栽培一下家族后辈,自然不会吝啬言辞。
就这么走一路聊一路,楚浔固然受益匪浅,陈安也有了个打发时间的方式,不知不觉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一直忙活到晚,众人才歇下。
虽不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陈安警惕之心仍留,没有深入入定修炼,只是浅尝辄止。
好在这份警惕并没有发挥作用,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刚亮,陈安就再次宣布启程,早点了解京城之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呢,耽误不起时间。
于是,又一日也平平常常的度过,一路除了偶遇几个行路的客商外,都是风平浪静。或有剪径毛贼,在看到楚家甲具鲜明的队伍后,也夹起尾巴,灰溜溜的先逃了,使得那带出来的二十个族兵没有半点用武之地。
第三日,朝阳初升,陈安一声令下,整个队伍再次启程。这里离京城已经很近了,或许下午便可以抵达。
陈安不由轻舒了口气,其实仔细想想,他的担心都有些多余。明眼人都知道,他此次是进京送礼的,谁会有病去打击给大家送礼之人,触那个霉头。陈安一路坚持如此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时至中午,队伍行到一处高坡之上,京城的城墙已经在远处露出了一角。
陈安下令休息,倒不是他不想一鼓作气,而是望山跑死马,这起码还有半天的路程,恢复一下体力,保持良好的精神面貌入京,对接下来的合作洽谈有不可言述的好处。
午餐是干粮,赶路期间也不能要求太多。楚浔亲自给陈安送来,这一路上也都是他伺候陈安饮食,有事弟子服其劳么,这是传统。
陈安笑着接过,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心中一动,诧异地看向道边丛林,只见那里花草树木异常鲜艳,鲜艳到似乎是浓墨染成,全然不似实物。
他心中一凛,想都不想,一把将楚浔推开,同时大叫道:“敌袭,大家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