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面对慕晴的举动,陈安还没有任何的应对,就见数道身影连续蹿了进来,每一个的气息都达到先天之上。
当先一人正是峥嵘山庄庄主秦嵘,他进入屋中,看清了陈安的面容,心中陡然一沉,却没有轻举妄动,并顺手拉下双目尽赤的长子,同时唤住了两个想要冲进去救人的先天级手下。
“别动,住手。”
没有人比刚和陈安做过一场的他更清楚对方的可怕,如果对方真的不管不顾地在山庄中爆发,那么整个山庄,他引以为傲的不落堡垒,将会瞬间被夷为平地。
且就算他舍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未必能留下屋子中心的那个人。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面对陈安心中生出这种无力感,或许是已经习惯了,他没有再想着去刺激对方,只希望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
他是庄主,又是武林中只手擎天的大豪,他甚至都不用发话,只是一个一眼一个动作就能起到极大的制止作用,以至于尽管不断的有江湖侠客涌入,面对眼前的诡异一幕也没有什么人敢于贸然出手。
于是屋中就这么陷入诡异的对峙之中,气氛沉凝到让人窒息。
“哇……”
打破这窒息气氛的,是一声嘹亮的啼哭。或许是感受到了屋中的恐怖氛围,那刚满月的小娃儿竟是大哭起来。
还半依在床上的少妇作为母亲可管不了这么多,一下扑到摇篮边抱起儿子就不管不顾地轻哄着哼唱起来。却不知她这一举动,让无数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安心神震荡,猛然从那种心丧若死的癔症中醒来。
他徒劳地张了张口,有心想要再和晴姐解释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仅仅一声喟叹。
喟叹之后,心中又想要发笑,自嘲性质的发笑,他所期盼的终究都没有发生,或者说他这次来,其实连自己所期盼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走吧。”
这句话是对李绮罗说的,但更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这句话出口等于是直接在心里关上了一扇门。
他就这么低着头,从秦嵘身边走过,没有动手,也没有任何的威胁咒骂,甚至没有再回头看他们夫妇一眼,因为那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从此以后恩怨两消,相见陌路,相忘江湖。
李绮罗跟在他的身后,看了一眼也在人群中的韦承乾,有心过去将他拿下,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节外生枝的出手,拥有整个大齐帝国做靠山,类似的机会以后有的是,没必要急在这一时。
而秦嵘一众看着两人从身边走过离开,也没有任何想要出手的打算,即便有,也被秦嵘这个庄主给及时镇压了。直到陈安完全离开,他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原本坚毅的慕晴似乎失去了全部的支撑,整个人虚脱似地瘫软了下来。秦嵘动作快,及时抱住了她,直到这时场中之人才纷纷醒悟过来,看向秦嵘。
“刚刚恐误伤两位夫人和孙少主,我等不敢妄动,着实挫了面皮,请允许我等兄弟把那敢于冒犯庄主的家伙给拿下。”
“庄主,这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嚣张,当我西北武林道无人?”
“爹,那人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不让我与他做过?”
“……”
秦嵘抬了抬手,止住喧嚣,他就这么抱着慕晴,抱的紧紧的,而对于众人的疑问、请命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道:“那人的身份,其实你们都知道。”
“我们知道?”
喧嚣平息,剩下的是满室茫然表情的江湖豪侠。
秦嵘没有心思打什么机锋,直言道:“对,你们都知道,二十年前,他的名号响彻寰宇,他就是陈安,万毒鬼王陈安。”
这句话一出口,怀中慕晴轻颤着哆嗦了一下,而满室群雄却都是同一个表情,先是愕然,紧接着是难以置信,最后一起想起秦嵘的身份,相信他不会妄言,再加上那疑似太阴鬼母的随从,一时间室内鸦雀无声,只有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再也没有什么人,敢说要追上去报复了。
……
离开峥嵘山庄,陈安没再在大周世界停留的意思,通过万界仙门直接回到了东莱。
李绮罗小意地伴着他回来,却没有跟随他回皇宫,而是直接去寻陆然,开始准备改造大周世界的计划。
在此之前,她特意请教了陈安道:“师……陛下,卑职此去大周该如何应对峥嵘山庄之流的相关势力?”
陈安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嘴唇喏喏了两下才道:“帮我照顾好思卿,如果可以的话,那个叫步云清的及其亲眷也关照一下吧,至于其他人都由你自决。”
李绮罗垂下的螓首微微眯了眯眼,面上恢复了一丝专属于太阴鬼母的阴冷表情,抱拳为礼道:“卑职明白,卑职告退。”
送走李绮罗,陈安施施然地回到了皇宫,坐于空荡的玉霄殿中。
东莱的皇宫是仿大乾的皇宫建造,虽然规模小了些,但应有的设施却一应俱全。
这玉霄殿与大乾皇宫的太和殿是一个功能,用来进行大朝会的,而大朝会就是联合各方面人士共同商议制定国策的地方。
东莱因为是由城邦制直接改组的封建王朝,各氏族势力比之大乾的十七世家还要繁复从杂,所以玉霄殿建的比大乾皇宫的太和殿还要大的多。
这个类似之前月坛功用的建筑,由一百零八根擎天柱支撑起,几可容纳三万人众。
陈安独自一人坐在其中,空荡荡的显得十分孤独。
这种孤独感如饮剧毒,侵蚀入骨,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抓心挠肺的痛苦感觉。最终实在是坐不住,只能随施施然站起,遣散了随众,往宫中的其他地方踱步而去,妄图以此散心。
可这么一直走着,还是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他心有所感的抬头向前看去,发现不知何时,他竟然踱步到了锦岚殿之中。
环首四顾,落木萧萧,这里自姜曦珺的丧事办完,就空旷了不少,内里一片草木寂寥之色。
见此,陈安心中的烦闷更加剧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他只要心中不安,就喜欢到这里来和姜曦珺说说话。对方如邻家大姐姐一般的温婉总能让他心下安定,烦恼自解。
当时自是觉得理所当然,可现在失去之后,才明白其中的弥足珍贵。
再也没有人能在他心烦意乱之时给予温婉安慰,再也没有人能在他眉头凝起之时伸手抚平。
在锦岚殿的正殿之中稍站了一会儿,陈安心中更加的憋闷了,正欲退出,却忽然听得西侧殿方向有有推门声。
这声音尽管十分的轻微,但陈安何等修为,还是从沉思中被惊动,下意识地向门口看去。
他本以为是负责洒扫的婢女,可待得看清来人,心中却是有些微微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一袭洁白纱裙罩着婀娜身段,清汤挂面,发髻之间插着一朵同样由纱布裁剪制成的白花,打扮一如为故亲守孝。
她似乎没想到这殿中还有其他人,被陈安的声音吓了一跳,直到转身看到陈安,才轻舒了一口气。
“陛下圣安。”
女子屈膝为礼,却没有其他人见了陈安这个帝王的惊慌失措、敬畏恐惧,相反还很是淡然。
陈安对她这个样子似早已习惯,只是看见其发髻上的白花比较感慨,先是回礼道:“朕躬安。”接着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还在宫里,怎么没有回高阳氏族地?”
这女子正是姜曦珺的贴身侍婢姜心月。她闻言面色不变,就好像是在回答一件十分理所当然的事情。
“婢子随主尊嫁入宫中,自然就是宫中的人了,高阳氏族已经不再是婢子的家。”
陈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按照旧氏族之法,陪嫁之人就是主人的私人物品,别说陈安是东莱的帝皇,就是一普通地主,姜心月陪着姜曦珺嫁给陈安后,她也就相当于是陈安的姬妾,陈安有权利处置她的一切。
且不止是姜心月,其他氏族妃子的婢女乃至姊妹都是这样,不然陈安的后宫也不会迅速膨胀至如此的庞大。
甚至这些年他东奔西走,根本就没有顾得上后宫怎样。很多女子之于陈安,不过就是一面之缘,连长相都未必记得住,总之能使她们的氏族心安,能使陈安的政权稳固,能使大齐的社稷昌隆,她们的生命意义就算是达成。
至于她们这些年的独守空房,苦苦煎熬,那就不是陈安乃至她们背后的氏族势力所能理会的过来的了。
只是姜心月不同,因为姜曦珺在陈安心中非比寻常的地位,连带着她在陈安心中也有不同的定义。
在姜曦珺死时,陈安万念俱灰,但还是想到了姜心月,令她回归氏族帮忙处置丧事。这本就是有意释放她的自由身,给她选择幸福自由嫁娶的权利。
谁知她办完丧事竟没有留在氏族,兜了一圈又回来了。
陈安叹了口气,直接点出道:“你不会不明白朕是什么意思。”
姜心月一怔,面色有些复杂,抬头看了一眼对面那个本该是自己夫君,本该是自己主子的人,语气中带着三分伤感,七分缅怀地道:“我在高阳氏的意义就是侍候主尊,可现在主尊不在了,我实在不知道继续留在高阳氏的意义是什么,另外我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所以就回来了。”
陈安面色古怪,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很少注意的女子。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因为她和陈安等人一样是外面来的,不算是土生土长的东荒人,所以生命本源比较炽烈,被东荒煞气侵蚀的不算深。
她在陈安的印象中,一向淡然,从来都是姜曦珺的影子,平日里做的也都是姜曦珺吩咐的事情,从无愈矩,任何事情都是点到即止。比起邻家大姐姐一般的姜曦珺,她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听得她所言,陈安心中一时冲动,脱口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