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生中衣袖下的手攥了攥,细而略弯的眼尾似桃花花瓣,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神情镇定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人,从容的问道:“杨大夫深夜至此,可有何事?”
杨瑾瑜仿若未闻,目下卧蚕纹不见温和,反倒带着凌厉。将浑身是血的人甩在了地上,他厌恶的退后了两步,拿出手帕使劲的擦着手,仿佛刚才他拽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滩狗屎。被扔下的人闷哼一声,抬起头,满脸是血,眼中努力的寻找着焦距,“…爷…二爷…”
杨瑾瑜眉头一挑,瞥了眼面色平静的林双生,用嘲讽的口气细细的讲述:“也算是个忠心的。我先是让人用绳索将他的手绑牢,随后吊离地面,然后将他从不同的高度抛掷下去;还用了两片金属楔子挤压他的脚踝,可硬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所以我只好用炽热的铁钳撕扯他身上的皮肉,这才是招了。”啧啧了两声嘴,遗憾的语句中带着幸灾乐祸的问道:“可惜跟错了主子。”
林双生双手颤抖,桃花眼中怒火燃烧。周安自小跟着他,情分本就不一般,再加上后来零零总总的事都是周安办的,两人的关系就更是亲如兄弟,如今见他被人如此折磨,林双生这心就像是被钝刀子割了一般。可悲的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家中不是没有侍卫,可杨瑾瑜带着人却没惊动任何人的进来,那就代表着他可以不惊动任何人的杀死自己。林双生压了又压心中的愤怒,既然有如此本事,那就绝非是等闲之辈,更加让人忌惮?!他没去看地上昏迷着的周安,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想做什么?!”
杨瑾瑜眼皮子都不抬,一脚踩上了周安,其挑衅不言而喻。“林双生,你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林双生面色愠怒,内眼角尖而内陷,指尖紧紧扣着手掌。“阁下莫要侮辱人。”
“我侮辱你你能怎么样?咬我?”杨瑾瑜脚下用力,冷笑道:“幼薇叫你一声哥哥,可你却让人散播幼薇的传言?真是个人啊!”
手眼通天!林双生立刻下了这四个字,散播留言这种事情本就难查,而现在传言还未流出,定然是自己下达命令的时候就被立刻知晓了……也就是说,他一直在派人监视自己!
林双生面色依旧阴郁,暗地里却也松了口气,知道原因就好。他望着杨瑾瑜,温然一笑,眼四周的红晕明显,“原来如此。在下看得出阁下对幼薇有着一番心思,而我家中在我与她幼时曾有过玩笑婚约,我与她皆是困扰,如今所做不过是情非得已,且幼薇也是愿意看见的。而且,对杨大夫不是百利无害不是么?”
杨瑾瑜越听眼眸越是冷冽,笑的却是越加灿烂,看的林双生心底发毛。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杨瑾瑜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中的不怀好意之色就差写出来了。
……
秋月微凉,秋老虎初显神威,昼夜温差大,上午还暖洋洋的天,下午就开始冷了,锦衣穿着也不大暖和。
一说出门,云蓉就赶忙拿了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给商幼薇系上,瞧着商幼薇似想要推脱,连忙道:“小姐可是要爱惜身子,虽说离得是不远,可总归是要受那冷风罪的,还是穿上些保险呢。”
商幼薇无奈点头,看来是上回生病的事吓着她们了。要不……再装回病?可是把妹妹自个扔下,不大好吧……瞧了瞧穿好的衣服,现在装病也许迟了……哎,商幼薇暗自叹息,见鸳鸯手里拿着本账本,有些疑惑和期待,好奇的问道:“你们可会管家?”
“扑哧。”云雨捂着嘴笑道,她给炉子里添了银碳,转身笑盈盈的说道:“我的小姐,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哪里会这些啊!将来就是许了人家也不过是巴掌大的屋子,事情用手指就数的过来。”
鸳鸯隐隐觉得云雨是在嘲讽自己,有些不悦,但面上不显,笑着把那本子摊开来看,“不过是些咱们院里的支出,奴婢怕忘了才记下的。”
商幼薇有些失望,摇了摇头,道:“我走了。”又想起了什么嘱咐道:“赵妈妈也是有夫有儿的,我是事不多,平日里让她不用来的太勤。”
云雨听罢撇了撇嘴,“小姐可是早饭都用完了。”
商幼薇的断絮轩与商幼兰的沉香阁不过就是面对面,几步就到了。外屋伺候的丫鬟一见商幼薇连忙掀开了帘子,“大小姐到——”
商幼薇进了屋,就见商幼兰在炕上坐着,见自己来了,几个婆子管事纷纷见礼。
“姐姐。”商幼兰立马迎了过来,替商幼薇解去披风,低声抱怨,“我不去原就是不想让姐姐烦扰,姐姐倒好,送上门来了。瞧瞧这手凉的。”
“陪你干坐一会也是好。”商幼薇踩着地衣上,只觉得轻飘飘的,随着坐在被地龙熏的温热的团花毛毡子上。
商幼兰招手吩咐道:“去把宫里赏下来的庐山云雾沏上。”她笑着拉着商幼兰的手,邀功道:“这茶产于江西庐山,宫中的贡品。我也就尝过一次,味醇、色秀、香馨、液清皆是上品,听闻还能延年益寿,也不知是真假。”
商幼薇一听连忙摆手,“你知晓我的,喝什么都是如同牛嚼牡丹,可别糟蹋了那好东西。”她对茶一向不讲究,反倒是对饮酒有着极大的兴趣,可惜不能明言。
商幼兰不在接先前的话题,似笑非笑的指了下炕桌上的账本,“东西我都接过手了,姐姐可要瞧瞧?”
商幼薇摇了摇头,坦然的说道:“我看不懂。”
商幼兰无奈的摇头,对着云韵说道:“我请大家吃酒,去给管事们每人拿二两银子。”
婆子和管事一喜,连忙低头恭敬的说道:“谢二小姐。”领了赏钱,几人都高兴的下去了,云心云韵放下茶后,也都有眼色的出了屋。
商幼薇捧起茶杯,暖手加暖心,她瞥了眼商幼兰,“你有什么话,说吧。”
商幼兰一滞,随即浅笑着道:“姐姐怎么知道我有话?”
商幼薇吹着热气,晃着好似皱起的春池一般的茶水,“你的脸上就写着呢,我有话说,快来问我。”
商幼兰难得的如同孩子一般嘟囔着什么,面上有些为难,心虚的看了眼商幼薇,“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