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张脸豁然变色,有的愤怒,有的怜悯,有的质疑,在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后,所有的目光投注在了玉婴儿身上。
这个不满周岁的婴儿,一直安分吃奶的婴儿,终究不能避免被卷入胜败的残酷命运中,被对手捏住脚,摔在了擂台上。
婴儿怎能禁得住一摔?稍有经验的人都黯然心伤,这个可爱婴儿,应该是没救了。
奚落的目光,再次落在诺枫紧绷的脸上,也有些射在了阿健身上,自然是怪他冷血残忍,竟将婴儿送上擂台,自己却袖手擂台下,没有半分人性。
阿健一动不动,表情一如既往镇定,嘴角却牵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观众们意外的看见了这份笑容,更是惊骇,对冷血无情的认知有了新的高度,先前说他没有半分人性,实在是太客气了。
阿健忽然听到了针对自己的污言秽语,但他置若罔闻,任由观众们排山倒海的唾沫星子掀起滔天巨浪,自己嘴角的那一丝笑容也不为所动。无知的人相信眼睛,理智的人惯于思考。
他瞥见台上的诺枫正打量着玉婴儿,当是判断后者是生是死,笑道:“喂,你不会也像他们那样认为打死了玉婴儿吧?”说着歪着头向激愤的观众们点了点。
诺枫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喘息道:“既然是你们的绝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发的吧!”
阿健眼眸中的笑意蔓延至整张脸上,洋溢在每一个毛孔里,禁不住仰天歌颂:“爱情,满满的充盈在生与死之间,给冰冷的世界以抚慰,它是天空中的日,胸膛中的心,怎能说打发就打发?你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不懂爱情的哲理,就不要胡说八道!”
诺枫没理会这些颂词,忽然见到玉婴儿滚了一下,接着就像气球般弹到了空中,他满身泥灰,脏污不堪,就像掉进泥灰里的布娃娃,但当他一口奶喝下,身上的脏污就不见了,整个身体焕然一新,神奇得就像魔法。
“这……这……”诺枫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不容易对他造成的伤害,竟然喝一口奶就痊愈了,如此立竿见影的疗效,世上有什么跌打药能比得上?”
玉婴儿呼噜一声,重新飞在半空,在场的观众无不喜形于色,心想这要是自己的儿子就好了。
只见凹陷在擂台里的石球一颗颗升上空中,扑簌簌洒下一阵石灰,犹如下雨。玉婴儿脸色颇为不善,似乎对诺枫充满恨意。
几个瞬息的时间,十五颗大石球上升至七八米高的空中,或高或低,阵列有序,将诺枫围绕。他身周附近的擂台上,坑坑洼洼,碎石遍布,早已不是先前平坦齐整的模样。
石球缓慢运转,便如一个极厉害对手寻找进攻契机,诺枫发现这短暂的时间让人莫名焦虑,但他必须等待,后发制人,因为石球的攻击是连续性的,一不小心,便会被连续的进攻压制。看这玉婴儿脸色阴霾,似乎在寻找痛下杀手的契机。
金婴儿是玉婴儿的好兄弟,这时来找诺枫的晦气,胖嘟嘟的手臂一晃,铜手指射出一道褐色光束,径直没入就近的一颗石球里。
“铜手指!?”光束一过,危机接踵而来,诺枫意识到这颗石球即将发生剧变,瞳孔猛的一缩,身体机能本能的警惕,静静的等待。
被铜手指指中的石球,体积如气球般变大,在所有目光惊诧的一瞬间,增大了十倍有余。
这大石球份量显然极重,玉婴儿罩满阴霾的脸上,看起来更阴霾,似乎控制不易。大石球缓缓移动,犹如轻风中的石铸楼台,将光照阻挡,擂台上同时出现一圈黑影,向诺枫头顶罩来。
“想用它来压我吗?”诺枫心生惊惧之意,但是看到大石球笨重缓慢的移动,就知道以自己的身法,避开它可说是轻而易举。
大石球最终没有落下,玉婴儿脸色仍旧阴霾,诺枫看见这发灰的脸色,心里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
此时金婴儿有了新的动作,三弦金环指的铜手指再次发出褐色光束,一分为二,二变为四,四幻为八,一阵阵流光飞影,分别融入了余下的所有石球中。他们察觉到诺枫不易对付,因此以数量优势来压倒后者。
“糟糕!”诺枫心中叫苦,暗恨自己没有出手阻止,剩下的石球若变得跟头顶那块一般大,那他就不能应付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石球没有变大,而是变小,小到只有拳头那般大。大小是原来的十分之一。
一颗放大十倍,其余十四颗缩小十倍,两边是一百倍的差距,众星拱月般散布在诺枫身侧。
只听见擂台下阿健狂妄的叫嚣:“能逼我们将灵犀经使用到这个地步,小子,你也算不简单了。不过,你终究不是我们的对手啊!”
玉婴儿喝下一口奶,这也是他准备使出吃奶力气攻击的征兆。
攻击于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开始,三颗小石球列成一排,从东边方向打来。石球小了,速度就极快,几乎是瞬息间,便移动至身侧,也辛亏诺枫早已全神贯注堤防,不然纵使躲过,也比狼狈不堪,被脸色阴霾的玉婴儿逼得喘不过气。
咻咻两声,两颗石球带着凌厉气息飞掠诺枫身侧,径直撞入擂台上的地板,穿透力之强,坚固的方形砖块瞬间出现两颗并排的黑洞。
诺枫侧头看了一眼,心中发毛,惊骇于石球的穿击力,这般破坏力,打在身体上,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他努力向婴儿们进击,不料经过几次教训,早将诺枫的意图看破。四颗小石球俯冲斜下,径直撞来,将他前进路线阻挡。
诺枫后退一步,身体左侧却又有石球飞来,其进攻方位精准,显然经过计算,算准了诺枫后退的距离后,在致命一刻发起攻击。
黑球横向并排飞来,共有四颗,每颗相距一定距离,不给诺枫侧身躲过的机会,万幸四颗石球飞得不高,跳跃却能避免,当是敌人计算中的些微失误。
当次关头,不容细想,诺枫向上跃开,让那四颗石球便从脚下直飞过去。
石球进攻固然极快,诺枫闪避也是恰到好处,一攻击一躲避,就如鼻孔一呼一吸般自然,如若事先不知道这是胜负激烈的比赛,看的人一定会以为这是事先安排的表演。
但是玉婴儿的脸却笑了起来,咪着笑,原本罩在诺枫头顶的大石球轰然下坠,正对着诺枫跳起来的身体砸下。
诺枫的心脏,一瞬间似乎急速跳了一百次。此刻终于恍然大悟,这颗看起来是大杀器的大石球,确实是大杀器,只是中间设下许多迷局,让他误以为直觉正确的判断是错误的。从一开始,玉婴儿就打算用这颗大石球来压他,只是嫌大石球下坠速度太慢,不可能命中以速度见长的敌人,故此弄出许多小石球,以为迷惑之用。
大石球以恐怖的速度下坠,遮天蔽日的黑影将诺枫的身体完全笼罩,这般凉亭大小的石球,没有一万斤的重量,八千斤也有,直接压下来,即便不死,也得受重伤。古兰骇然失色,离座站起,嘴角抽搐,不知在说些什么。
阿健脸色平静,看不出情绪,沉声道:“以你活化体的身体能力,自然还压你不死的,但卧床十天八天,还是免不了的,你就躺在床上,忍受着身体伤痛,了解一下我与亭亭爱情的沉重吧!”
大石球轰然压下,天与地在这一刻骤然失色,成为局促的一小块漆黑。诺枫呼吸艰难,身体里的某种机能提醒他赶快离开,这种机能冲上后脑,使得耳朵嗡嗡晕响,舌头尝到的全是危险的味道,似乎身体即将被分裂。
但他不能输,只要还有一点腾挪余地,就得竭尽全力。惊慌的脑海中猛然想起一事,那是古兰闲得无聊时的言语,说是念气是一门神奇的艺术,若是运用得当,高手可以像飞鸟一样自由飞翔。
身处险境,诺枫觉得古兰的言语并非无稽之谈,他与古博父子同在食肠山时,曾听到古博的指点,自己也会粗浅的控制念气,虽不能达到古兰的飞鸟境界,但将身在空中的身体改变一些方向,应该能够做到。
他猛得蜷缩身体,以便于将周身的元气凝聚在肚腹间。远处古兰一怔,随即明白,之前的担心烟消云散,贼笑道:“这小子学我的招数,倒是有模有样,不过终究不正宗,看起来粗糙不入流!”
虽然不正宗,但也是念气,以念气的诀窍而生,具有念气该有的威力。诺枫身子一挺,肚腹间凝聚的那团念气向前喷出,长达丈许,同时产生一股反作用力,诺枫的身体反方向急飞出去。
数千双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阿健的神色尤其不可置信,大声道:“不可能,这小子何方神圣?”
大石球虽大,却是个球形,所占面不大,诺枫反向一冲,便可惊险避开。然而玉婴儿手一招,一颗小石球急掠而来,正好经过他的必退之地。
这一下,突变陡生,不由得诺枫不惊慌,身体就那么轻微停顿,惊险万分的让过了急掠而来的小石球,左肩却不能幸免,被下坠的巨石球碰了一下。
‘咔’的一声,剧疼攻心,整条左手软软的垂下,肩关节已被撞得脱臼,诺枫身体站定,右手捂住,手指动处,向上一提,又是‘咔’的一声,将脱臼的关节复位,脸上却疼得虚汗直流。
阿健冷哼一声,“有做外科医生的潜力,当机立断,脱臼便即接上,但是一时半刻,你这左手总是不能用的!经过这么久,胜利的天平终于向我们倾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