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浴室的时候,天色还没黑下来,周远拿出手机打给远在纽约的朋友,“Tony……”
那边似乎没睡醒的样子,迷迷糊糊地回答:“Vincent?什么事?”
周远一咬牙,“我伯奇了!”然后迅速把手机挂断了。
那边没给他时间,迅速把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不像刚才的迷糊,而是清醒中带着兴奋:“Vincent!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伯奇了?为什么?你是碰到什么事了?遇到能治你的病的人了?还是遇到美丽的天使了?”
周远任由那个人话唠般唠叨着,丝毫没有感觉到不耐烦,反而是嘴角带着笑容愉悦地答道:“我暂时还不能确定任何事,但是我想我的病是有机会治好的。”
那边听完周远的话,急匆匆道:“Vincent,等我!我今天就到!”
“不用,你的诊所不是很忙?”
“去他的诊所!有什么比你的病更重要?”电话急慌慌地挂断了。
周远难得好心情地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四处走动,站在窗户前面看外面的风景。
保姆张妈妈端着洗衣篮走过的时候,看到周远竟然在笑,差点一个跟头跌倒楼梯下面去,周远伸手扶了她一把,张妈妈带着狐疑的心情迅速走到楼下去洗衣服了。
威风赫赫的周氏集团掌舵人,却有着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这难道不是巨大的讽刺吗?
周远苦笑了一下,望着夜空里的繁星,思绪飘回了十几年前。
14岁的少年,对男女的事怀着既朦胧又忐忑的憧憬,那时候他发现了父亲背后的秘密,原来,在他3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就有了外室,还有了另外两个儿子。
母亲病重,胰腺癌晚期,他没有办法去告诉母亲,让她承受更重的打击,只能用还很单薄的肩膀,去担起这件让他心碎又重的喘不过气来的秘密。他偷偷跟踪他的父亲,派人在那个女人的房子里安装了摄像头。
结果让他如此难堪,他的父亲和那个女人在客厅里,在卧室里,在厨房里,到处都留下了他不忍卒睹的影子。他吐了。
他父亲以往在外人和母亲面前做出的恩爱,全是假的。周远想,要不是母亲家族还有些可以利用的价值,父亲一定早就离婚了。
那时候祖父对他期望很大,他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业上,没有时间去交女朋友,但这不代表他不想,偶尔有时间他也会偷偷看个电影,看个小说,总之爱情在他的眼里还是非常的美丽而朦胧的。
可是他父亲亲手击碎了少年对男女之间美好的憧憬,那些影像让他忍不住吐了出来,很久都不敢在母亲面前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把实情都说出来,让母亲最后的日子更痛苦,所以他极力忍耐着,把所有的秘密都锁在心里。
母亲去世的时候拉着他的手说,小远,你要坚强,妈妈以后不能再陪你了,以后找个好女孩结婚。然后就咽了气。
周远吃了一惊,如果他没有知道父母的秘密,那么很可能就听不懂母亲遗言背后的潜台词,可是他听懂了,知道他母亲什么都知道,也许她只是为了自己这个无用的,不能给她任何保护的儿子才不离婚勉力支撑到死的。
眼睁睁看着母亲去世,而父亲很可能是凶手,那种复杂的痛苦不是当事人无法体会。周远从此沉默寡言。随着他出国上学,慢慢长大,学业有成、处事越来越成熟,性格却也越来越阴沉。
他以为这种地狱般的日子,在他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就会结束,可惜他很倒霉,三年后他17岁,喜欢上一个漂亮的白人女孩子,他亲眼看见她和情人在她家里的床上滚,只因为他们忘记关上大门。他又吐了。
男人女人的肉体从此在他的眼里成为最丑恶的东西,不能直视,不能接触。
他得了严重的那方面的洁癖,很不幸地被他那个花萝卜弟弟一语中的:他成为了一个痿君子,明明有着旺盛的欲望,可是一到真枪实弹的时候就痿了,严重的时候会呕吐。
这么多年在国外,他不是没有尝试,可找到的每一个女朋友都受不了他的洁癖,还没到上床就离开了他,于是在损友的帮助下开始找男人,可惜情况并没有任何改变,以至于他至今还是个可耻的处男。
随着时间过去,那个本应该代表男人尊荣的器官好像沉睡了,无论是见到男人还是女人都很难再激起他的感觉。但是身体上的不能满足却激起了心理上的反扑,夜深人静时,那种空虚寂寞但又求而不得的痛苦让他经常失眠到天亮。他只有偷偷去地下拳场打拳来发泄。
他成为纽约某地下拳场的拼命三郎,业内闻名,只是他隐蔽的好,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已。
周远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工作里面去,同时他变得很更加强硬,一个人在国外闯荡,似乎没有人在商场上能打击到他,却没有人知道他们眼里完美的老板常年忍受着一种外人不知道的折磨。不过身边的工作人员,都被他的疯狂工作和冷暴力折磨的要死要活。而倒霉的周擎天,因为到处拈花惹草,更是成为周远的出气筒,只要被他知道他在外面花,就会挨揍。
Tony第二天赶了飞机过来,一见面就抱着他来了个大贴面,差点把周远勒死,周远的块头够大了,这家伙比他还大一点,将近2米。是他二十来岁在拳场认识的,也是个拳手,正职却是个医生,穿上医生的白大褂就非常优雅绅士,脱了衣服在拳场上就是头金发蓝眼毛烘烘的棕熊。
周远当年有难言之隐,又不想去医院,就偷偷告诉了Tony,这家伙倒是很尽心,查了许多资料给他治病,可惜这么多年什么方法都用过了,都没作用,周远的小兄弟始终不能站起来。
Tony给周远做了检查,发现确实有起色,至少他自己的右手能起作用了。
然后Tony从旅行箱里拿出笔记本放在周远的电脑桌上启动,然后又打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塞的满满的视频文件。
周远很好奇,走过来一翻,被弄的哭笑不得,“Tony,你给我看这些干什么?”
那些视频是一大堆某片,程度不可以言语衡量。
“给你做试验!你以前不是看了就吐吗?现在试一试还吐不吐?如果不吐,说明你真人秀的日子也不远了,你很快就能享受到人世间最美妙的乐事!”Tony边说边打开一个视频。里面立刻就传出了男人女人滚在一起劲爆无比的画面和诱人的声音。
周远也想试试自己是否真的能接受了,坚持了几秒钟,直接奔到厕所吐了。
Tony不死心,不行是吗?那就换!又打开一个视频,两个美男子在里面肉搏。
周远看了几眼,比刚才坚持的时间稍微长一些,但还是吐了。
看来还是不行啊!
周远悲伤地四十五度角望天,他的春天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Tony皱着眉头问他:“那你给我打电话说可以伯奇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周远有点不想说,但是Tony是他最好的朋友兼家庭医生,一咬牙,还是说了:“我碰到一个男人,回来以后想到他的样子,就……”
Tony摸着下巴沉思:“要不,把他叫过来试试?”
周远眉头紧皱:“他不是我的情人。我没办法让人家跟我试那种东西!”他还没那么下作。
Tony不以为然:“不是你的情人,那就把他变成你的情人,能治好你的病还收获一个情人,岂不是两全其美?哦,我的汉语是不是又进步了?”
周远:“Tony,成语不是这么用的,而且,你不觉得这样有点缺德吗?”
“No!No!No!”Tony眯着蓝眼睛,摇着食指道:“如果他爱上了你,会乐意为你付出的。”
周远沉默,过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要先验证一下是非他不可,还是别人也行。”
怎么验证呢?
周远自己想了个办法,他带着Tony找到周擎天,他这个弟弟别的不行,喝花酒找MB有一套,而周远很少在本地呆着,对这些犄角旮旯不熟悉,他要让这个花蝴蝶弟弟带着他去找他需要的人。
周擎天大吃一惊,他从没见过周远身边有情人,更没听说过周远接触过任何鸡鸭鹅,还以为这个大哥真是个君子人呢,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周远也有这一天!
周擎天心里奸笑着、唾弃着,但是嘴上却很顺从跟热情,带周远到他狐朋狗友开的一家大酒店……
周远让周擎天找了好几个人,男女都有,高矮胖瘦,妖艳的、清爽的风格不一,等周擎天屁颠屁颠地把人都弄来了,周远又让他们人人都用水壶把头脸都喷湿了站在单向玻璃外面让他看,他带着Tony和周擎天在屋里朝外看。
周擎天不明所以,用眼睛看着他大哥,觉得周远那种没有表情的脸上神叨叨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难道上床还要搞什么仪式吗?
Shit!果然是周老大,这种东西都能玩出花样来!
周远让外面的人带着满头满身的水原地转动,他自己一边看一边摇头,心里想的是宋小琛卷起的睫毛梢带着层层雾水在他心头一挠一挠的样子。
面无表情地看了好一会儿,周远最后的反应是抓起外套就走。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在周远的眼里,宋小琛和这些人,就是青翠的雨中梧桐和淋湿了半截的灰黑烧火棍之间的区别。
Tony和周擎天连忙跟出去,周擎天还连连叫他:“哎——大哥,这些不满意的话,我再给你找几个啊?我还有私藏——”周远一句话都没说,打开车门开车走了。周擎天站在原地挠头,对身边站着的酒吧老板霍大发说:“你说这是什么情况?我大哥是不是不满意你这里啊?老霍,我看你得进新货了。”
周远开着车带着Tony在街上乱转,他无法说清楚自己对宋小琛是什么样的感觉,是偶然的触动还是真的喜欢,就算是喜欢,他也不知道怎么去交流。在跟普通人交流方面的情商,周远忘记进步,所以一直都不及格。
晚上回家睡觉,他做了个梦,梦里的主角,还是那个年轻男人清瘦但是挺拔的身影和他带着雨珠的美妙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