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三桥对古玩字画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的,但是,他是个跑单帮的偏门中人,“妙手空空”这一行多少有点儿象炒股,不是回回都能得手。好多人,如果仅仅依靠股票收益,那是要挨饿的。做小偷亦如此。
有一回,外地,当地最火的楼盘开盘售房,人们最少都带着五万现金作为定金,当代社会也不是人人愿意刷卡,有的人还不会刷卡呢,尤其是老年人。
那一天丰三桥运气还不错,前前后后摸了大约有十五万了,他不偷银行卡,麻烦且不说,还容易被监控发现,得不偿失!这丰三桥也有些太贪了,差不多就得了,偏偏那天财迷心窍,每偷一个整数,他出去找个“坎窝”放一回,所谓“坎窝”就是职业小偷存放“赃物”的所在,有的就是个垃圾桶,有的是段空管道,还有的是个废弃的邮箱……各式各样,花样百出,每个人习惯都不一样。
丰三桥进进出出的就引起一个年长保安的注意,更麻烦的是这个保安是个练家子,退休在家没事干,得了肺炎,听医生的劝,找了个保安闲差养病。
这位保安发现这丰三桥长得白白净净,独自一人,也没有个伴儿,也不和周围的人聊房子,也不和售楼小姐谈房论价,就注意上了他。后来看到他不停地进进出出,人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位保安没有惊动别人,尾随丰三桥到了“坎窝”——一座老楼废弃的烟道,这是经丰三桥改造过的一截烟道,有前门,还有以防万一的后门,还防潮。丰三桥刚刚把新偷的现金丢进去,这位保安从后面扑过来,一把扣住丰三桥的右手脉门,丰三桥见机敏捷,几个反擒拿支撑了五六个回合,最终被这位保安点中后腰大穴,一动也动不了。
保安惊讶于丰三桥的身手,教育了他几句,取走了所有现金,当然其中也有丰三桥之前所偷钱款,幸亏该地方几乎没人来,一直到天黑,丰三桥才能动弹,丰三桥找到第二处“坎窝”取走了所有的钱财,连夜逃离了那座城市。
只是有一点丰三桥心里一直想搞清楚:这保安可是独自一人追的赃,天知道是交给售楼部了还是独吞了?!
这次才回省城没几天,“肯德基”门口又差点儿失手,虽然他偷的是旁边一位中年女子,但是惊动了旁边的钱小雷,结果,这主儿比那老保安还厉害百倍,自己差点儿着了大道,吓得他是头也没敢回,一溜烟远离了那片街区。
丰三桥思来想去,这捞偏门不是个长久之计,如果没机会得手,就得饿七荤八素的,还得找点别的干的。于是,他想到了董子昆,于董子昆而言是邂逅,对丰三桥来说,却是一路寻来!
丰三桥不止在一处听得《月霁松雪图》的传言,而董子昆有段时间混迹于旧南货市场,和市场里牛人赵启荣又熟得很,所以,只要能在董子昆嘴里捞些有价值的信息,以丰三桥的身手和脑筋,最好不要偷拿,能倒卖就尽量倒卖,如果机会特别好,有绝对的机会,他还会偷拿的,这样,生活也许就有些保障了。
“昆哥,那画怪在哪儿呢?”丰三桥心想,就算是假的,既然能弄出这么多事来,如何搞到手拿到几千公里之外,也能蒙到不少钱呢,还没啥风险。
“钱小雷你记得不?”董子昆问道。
“有点儿印象,具体长什么样,就不记得了,怎么了”丰三桥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主儿是赵启荣最怵的一个,偏偏就是他,可能设了个局,目的是捞一个朋友出来,事情本身也不大。“
”我事后想了想,设局的目的不一定是针对谁的,事后也不会惹出太大的事儿,目的是叫一个姓林的撤诉,结果,赵启荣贪便宜,画真假难辨,最后,我思前想后,感觉这姓钱非同常人,绝对不会这么玩的,那人没那么简单,我就把画儿收了,花了七千多,结果,一直出不了手,阳阳学校搞毕业设计展示会,我一激动,就把画儿捐了……不过,结局还不错,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比以前不知强了多少,那画儿的事就算过去了……”董子昆毕竟久历江湖,人生大账还得算得相当清楚的。
“昆哥,依你看,这画真的概率大呢?还是……”丰三桥得摸个实底儿。
“七成以上是真的,理由就一条,钱小雷是个人物!不会玩得这么浅!”董子昆解释道。
丰三桥不象董子昆重情守义,达到目的就没耐性了,又吃了一阵子,二人道别,各奔东西。董子昆不知为什么,也没有要丰三桥的新电话号码,也没有打听他的新住址的意愿,江湖之交,淡淡如水其实也挺本真的,人,有时候,不能太热了,一热,反而远了,在这一点上,董子昆比一般小市民那是聪明多了!!!
钱小雷和律师常自新商议了一次,感觉如果急于求成,反而不利于黄绍林出来,于是,二人商定多方位着手帮老黄。钱小雷给了常自新一万块钱,让他尽量托托人,给老黄送些吃的用的东西。黄绍林年数大了,在里面不敢过得太差了,常自新四下托朋友帮衬黄绍林,自不用多提。
接下来的日子,“巧夷华业”每天也不大跌,一角两角的,算是正式进入下降通道,钱小雷还有利润空间,加上琐事不少,依然决定持股不动。
施月华一如往昔,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叶天浩还是音信皆无,巩爱珍开始变卖属于自己的东西,以防万一。碍于林天浩的面子,确定确为巩爱珍本人的东西,钱小雷也帮着看了几件,无奈巩爱珍倒霉,多为真品和假货之间的玩意,也卖不了多少钱,就算是现在离婚,债务也切割不了多少,何况本人不在,这婚也不太好离。气得巩爱珍住进了医院。
这一天,陶司学打来电话,叫钱小雷过去拿掌眼费。原来,印尼一位做木材生意的大富商精通中国瓷器,他在京城一眼相中那款笔洗,也没有搞价,在正式拍卖之前以55万实价拿走了这款笔洗。陶司语扣除了相关的手续费之外,让侄子陶止文给陶司学带回来49万多。陶司学给了大儿子陶止文5万辛苦费,同时还给长孙陶然然1万生活补贴。随后又扣除了一些开支,陶司学最后净得40万整。最后这个数及相关收据陶司学坚持让钱小雷过目,一定要给一笔润资。
考虑到整个事情的前后细节,加上黄绍林那边的确需要花钱,钱小雷话讲到明处,最后取了五千元整。陶司学对黄绍林印象很好,自愿出了五千元整。最后钱小雷实际拿了一万元整。这样,给律师常自新的那一万就算是平了帐。
陶司学眼高得很,虽然知道钱小雷不是寻常之辈,但骨子里还是看不上这主儿。经此一事,看到钱小雷如此轻财守义,是个人物!自此倾心相交,时不时请钱小雷赴陶家的家宴,钱小雷则抱以敬而远之的态度,从不到场。不过,念及陶老是正经生意人,自己的鉴物心得倒是一有空就和陶司学一起切磋。一来二去,二人交情渐深,陶司学受益良多,从此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岳秀峰的父亲经精心调养,精神好了许多。岳秀峰仔细想来,根子还是钱小雷的帮扶,于是有意相交,时不时以成至勇和自己二人名义请钱小雷钓鱼呀、吃饭呀、看画展……什么的,无奈钱小雷心中有事,皆被婉拒。成至勇感觉钱小雷有架子,渐渐地对钱小雷的印象就不太好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不管怎么说,人们的生活程序都不算太乱,叶天浩就没那么幸运了。
这个表面谦和且极讲义气的爷们,骨子里极其自以为是,前些年多半是因为运气好,加上老战友纷纷帮忙,生意做得是顺风顺水,他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手伸得很长,商业运作涉猎甚广。
最后,微精钢加工资金链断裂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下子,他私底下经营的商业帝国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为了规避麻烦,他在没有通知巩爱珍和黄绍林等人的情况下,悄悄开着一辆房车四处寻求资金帮扶,累了,困了,没路了,就躲在房车里煮点儿面条吃点榨菜,喝点饮料度日。
叶天浩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印长安身上。
当印长安第七次拒绝提供资金帮助时,叶天浩喝完车上最后一瓶可乐,突然有了末世的感觉,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他真还找不到继续前行的理由……
印长安最近也是烦得不行,上级部门监管力度空前加强,幸亏自己一贯坚持规范经营,绝少违规,从不违纪,永不涉险!所以整体运营状况尚可,但是一笔笔细账算下来,公司说垮就垮,同业竞争太残酷了!
今天,又有几位晚宴上的常客被请去谈话了,还有一位突然失联。印长安虽行得正,但也不禁生出几分悲凉意味,自己是不是应该换种活法了。
印长安有种预感,自己的人生将大变,而自己一点儿准备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