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湾碧水傍洲过,两条绿带绕岛徊,阳春三月飘香雪,万顷梨花入镜来。
此地是白沙洲,是一片钟灵毓秀的土地。
三面环山,其中一面是大河,河的对面依然是苍劲的大山,由于河水的冲刷,泥沙在此处慢慢的沉积,数千年来就形成了这白沙洲。
方圆近一百平方公里,洲中有两条溪水,灌溉着洲上的植被作物。三月的下旬,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白沙洲上上万株的梨花竞相开放,白茫茫的一片,缕缕清香袅袅的飘来。
开得绚烂至极,白得玉洁无瑕,如雪一般晶莹,置身此处是极致的浪漫。
在一片洁白的海洋中,穿梭着一个粉色的精灵。雨后的梨花,一滴滴,一点点的,随风纷纷飘落。
在漫天的花语中,一个女子翩翩起舞。
粉色罗绮裙裙幅摆动,飘飘欲仙,清婉灵动。
伴随着突如起来的轻缓悠扬的笛声伴奏,女子的素手自上而下随腰舒展,广袖随势飘摇而出,原隐在袖中的柔夷,纤细素手微抬,翻转指尖做莲花势,眼波流转,羽睫颤颤轻抬,如水中涟漪向后划出半弧。
白色的花海,粉色群舞,这幅画面美得让人窒息,让人震。
此舞只应天上有,此乐人间难得几回闻。
笛停,舞止,一个花间的精灵俏皮的款款走来。
“爹爹,你说是我好看还是梨花好看。”粉色女子清脆的声音如黄莺出谷。
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脸上露出宠溺的笑意,笑道:“花是花,你是你,怎能与之比较。都美,都美。”
粉色女子豆蔻年纪,生得一张鹅蛋脸,晶莹剔透的肌肤。面若桃花,眉如墨画,俊俏的粉鼻,唇红齿白,小巧精致的下巴。尤其出众的是一双迷人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灵动聪慧。
泼墨般柔顺的青丝,随意的挽成一个髻。用跟绿色的发带束着,远看就是一朵娇俏美丽的鲜花。
她噘着小嘴颠道:“要是这支舞是娘跳的,爹爹保准就说是娘好看。”
“这孩子,爹说漂亮也不及将来你的意中人说的令你开心。吾家有女初长成啊,转眼就到了这般年纪了。看来得把你嫁了”。男子感慨道。
说话的中年男子,正是当年遭受追兵追捕的楚问天。这名天资绝色的俏丽女子,正是当年在驿路镖局出生的楚承安。
“哼,爹爹你又要拿那个玉佩许的婚事来说事了。那时我还在襁褓中,你们大人许诺关我什么事。我不承认”楚承安不满地抗议。
“胡闹,这是你娘亲亲自为你定下的亲事。对方也是诚信之人,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岂能儿戏。”楚问天双手负于背后,语气变得严肃异常。
“爹,万一对方是个麻子,是个矮子,是个丑八怪呢?”楚承安扯着父亲的衣襟,撒着娇不依道。
“钟直我和你娘亲都见过,虽然当时只有四岁,虽说不上上等之资,还算差强人意。这些都是次要的,何况他们钟家对我们一家有恩。你娘就是看他人品可靠,将来会真心待你。”
“他大我四岁,没准已经娶亲。”承安不放弃的继续说。”
“不会,他们是信守承诺之人,绝不会如此”。楚问天果断的答道。
“那那,那他有了中意之人,不喜欢我怎么办。”承安心急的脱口道。
楚问天拂去身上的梨花笑道:“哈哈,我的女儿如此的优秀,还怕他不喜欢。只怕死皮耐脸的求着你嫁给他。”
“爹爹,你真是的,我不跟你说了”,承安脸上露出娇羞的女儿之态,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摘树上盛开地梨花花瓣,一边吹洒。
“承安,陪为父一起散散步。雨后的梨花最美,你娘生前就独独爱这梨花。”。
满天的梨花纷飞,楚问天随即吟道:“院落沉沉晓,花开白云香。一枝轻带雨,泪湿贵妃妆。”
“爹爹,你以前就是在这里吹奏,娘亲就应声起舞吧。”承安随意的问道。
楚问天没有回答,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怀念悲伤之中。
当年来这里定居,就是看这里的地势易守难攻,最主要的是有很些许梨树。紫颜钟爱梨花,所以他上天入地的搜集更种品种费力栽培,才有了如今这般景象。
终究造化弄人,等到上万株梨花竞相开放,开到荼靡时,爱妻也在这浪漫到极致的花海中结束了红尘。
当天啊,雨后的梨花也如今日下雨般地纷纷洒洒,地上落满了厚厚一层。
好似怕她独自寂寞,纷纷与之陪伴。
她笑着和他诉说,让他不要难过,不要报仇。还说今生嫁给他无怨无悔,能在花海中死去,是她最美的归宿,唯一遗憾的是没能亲眼看到安儿成婚。
他们的安儿才八岁啊,她怎么就舍得不要他们爷俩啊。
下葬那天,上万株的梨花全部殆尽,只余下光秃秃的杆子,只缘他要为心爱的人造了一个花冢。
梨花再美再香,没有了她就好似没有了魂,白茫茫的一片就只余下凄凉,满地的伤。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不肯在漫天的花语中徜徉。
“爹,你又想娘了。”承安看着父亲仿佛跌入了另一个空间,时喜时悲。
承安的话声,把他拉入了现实。
他的眼眶温润,意识到在孩子面前如此失态,忙转移话题:“承安今年十月十六日就满十六了,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早就嫁人有娃了,爹爹虽舍不得你,也不能把你留成老姑娘咯。离约定的日子只有半年了。了了此事,也可以告慰你娘的在天之灵了。”
当年定亲的事情,承安以前就听提过。不止一次的听说过,她始终像一个局外人听着故事一般。
时日将近,这个事情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听爹爹提及,想到要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成亲,就一股脑的火,要嫁她也要嫁给长仙谷的醉书画。
一别有多年,不知道醉书画最近在忙什么,书信也断了联系。去年爹爹的四十岁生日说好要来的,也没来,想想就更窝火。
“不嫁就是不嫁,娘说什么都是对的,我的想法就一点也不重要。要是娘在世,我不愿意也不会强迫我的。我不要嫁那个钟直,我要嫁也要嫁给醉书画。爹爹,你清醒点,娘她现在已经死了,死了。”,她越说越激动。
从娘过世以后,娘所喜欢的东西就要她学习,只要是娘说过的,就是最正确的。
娘许下的婚事,就必须要遵循去和一个陌生人成亲,真是荒唐。
她越想越气,情绪越来越激动,扯起挂在身上的玉佩随手一丢。
“啪”。一个巴掌落下来,承安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不敢相信事实。
一手抚着被打的脸颊,委屈流泪。“你打我。”
楚问天收回自己的颤抖的双手,不可思议。他尽然打了他最宝贝的女儿。
他手足无措,颤抖的手抚上女儿的红肿的脸颊,后悔内疚。安抚道:“安儿,是爹不好,爹不知怎么地就......你疼不疼,有没有受伤。”
承安倔强地拂开父亲的手,哭着就跑开了。
楚问天落寞的站在梨花树下,望着女儿离去的背景。
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好似缩短了一分,纷纷的梨花轻轻的坠落到他青色的袍子上,他也不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