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这一觉睡得十分舒坦,似乎要把前半宿的觉全部补回来。
何娟已经在寝室与客堂徘徊多时,要不是方言拉着她早就闯进去了。
对于方言在她志得意满之时,悄无声息的重拾了主子的信任,她心中早已生不满。然,既成了事实,那么方言的建议她还是得听的。
“巳时了,难不成你还拦着,诚心让别人编排笑话姑娘。主子对你这么好,你安得啥心?”
何娟劈头盖脸的一顿发泄,她本来就对方言有气,今日又踩着尾巴了,可不得借题发挥。
“姑娘平时起得早,都不需要叫唤。难得睡得如此舒坦,宴会还有时间,洗漱换装再过去两个时辰虽然有点赶,也不是来不及的。”
方言和颜悦色的,笑着从何娟手上去接洗漱盆与毛巾。
何娟一团力气好似打在了软和的面团上,全无作用。
“两个时辰?你说笑啊,今日是华妃娘娘主持的宫中家宴,华妃娘娘几度示好咱们姑娘,可不得给几分面子。今日只要有了头衔的宫妃都有资格参加,姑娘得早早的梳洗打扮,博得头筹,让那群人见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国色天气。”
她何娟也能扬眉吐气,跟着扶摇直上。“再说去得迟了,那些人碎嘴又得说姑娘侍宠而娇不把她们放在眼中了。”
方言依旧笑笑!这话倒是不假。争宠嘛,姑娘是压根没这心思,皇帝不急太监急有什么用!
何娟说话间手却暗暗使力不肯撒手,两人拉锯了僵持了几秒,方言便放弃了。
结果一松手,何娟一个趔趄后退两步靠着门才勉强稳住身形,水花淌淌地溅到精心准备的衣服上了,水盆里仅剩下的半盆水还在盆里打着秋千。
“你,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见不得我伺候主子。”何娟手指着方言跳脚怒骂。
承安的绣眉微蹙,眼睛微闭,迷迷糊糊道:“嚷嚷什么,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还让不让人睡觉。”
本来是一句生气的话,但是由于她半睡半清醒的状态,声音不大,含糊不清,听着像呓语。
何娟见姑娘醒了,忙跑到屋内哭哭啼啼的跪在床边,“姑娘,您看屋内亮堂,现在是巳时,外头太阳都上三竿了。今日还要去赴中秋佳宴,还是让奴婢来伺候姑娘更衣梳洗。以免误了佳时。”
说完她匍匐地上磕头,俨然朝堂上谏臣忠臣般语重心长。,痛心疾首。
“中秋家宴?......”承安一个激灵,迷迷糊糊的意识快速的苏醒,惊叫一声:“今天是中秋节?”
她猛地一坐起,环顾了一下四周。头顶是幔帐,身上还穿着就寝用的中衣。确实是睡得不知时日了。
何娟见姑娘的反应,立马起身,破涕而笑道:“姑娘天天念叨着中秋节,怎么睡一觉就给忘记了。奴婢已经为姑娘挑好参加家宴的衣服了,这就伺候姑娘更衣。”
“家宴不是晚上吗?”承安掀开了被子,跳下床穿鞋。
“皇上说年年都安排在晚上,无非就是吃饭看歌舞,腻了。今年中宫之权交给了华妃,希望换个花样,所以晚宴就变成了就改午宴了。”
何娟耐着心解释,这话明明就知会过姑娘的,何娟心中轻叹一声,姑娘在这上头没用过一点心思。
“这样啊。”承安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不咸不淡。
刚穿好鞋走动两步,方言就领着另外一名小宫女进来伺候洗漱。
洗漱完毕,就准备更新。
承安对何娟安排的衣服不满意,何娟只得把备用的两套拿来供选。
在宴席上一般的宫妃都会准备两套衣裳,一套出席的时候穿,一套饭后应酬穿的。有些人为了讨喜,还会准备一套表演的服装,以如今姑娘的宠爱,多备几套无妨。
何娟准备的几套,承安都一脸嫌弃的摇头。实在信不过何娟的眼观,老气横秋,富丽堂皇,她可还是豆蔻年纪,怎么能妇人打扮。
最后只得她亲自出马,她从来不知道她有个这么大的房间是专门来盛放服装首饰鞋袜的。在打量的一堆衣服里面,一套桑蚕丝织就的飘逸的长裙浓浓的吸引着她的目光。
本来她只想挑一件行动方便的,奈何看到这件了就挪不动步子。
光滑细腻的手感,薄如蝉翼的质感,拿在手中仿若无物般轻盈飘逸。
这次她们二人没有争执,一致认为喜庆的日子不宜穿素白的衣服,不吉利。
承安置不理会,拿起素袍绕到屏风后面自我更衣,她俩要跟着,都被她一个眼神给逼退了。
方言和何娟只得在外头候着,希望到时候能寻个瑕疵劝说姑娘另行选择。
从屏风里走出来的女子,一袭白衣胜雪,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好似从缥缈的天宫下凡的九天玄仙,犹似身在烟波雾霭中,她的美出尘脱俗,犹如风动梨花,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完美无暇,简直是量身而裁的,根本挑不到半分不好!两人对视一眼,除了颜色不适合外,寻不到什么理由。
鉴于之前的表现,梳妆打扮也不烦她们动手,承安将三千青丝挽了个流云发髻,仅用根朴素的朱钗固定,下面垂着一根白色的发带,未端随意的洒在后背,两缕青丝柔顺地垂直胸前,仙气十足。
略施薄黛,唇不点而珠,唯一的饰物就只挑选了一副长长的小巧的珍珠耳坠垂于肩颈,风吹而动。
“好了!”承安放下手中的首饰盒,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美人。
她转身款步移动,嫣然一笑道:“楞着干嘛,不是说要去赴午宴?”
美则美矣,只是白衣仙女多了几分清冷孤高,如今回眸一笑,染了几分凡尘,恰如寒冰解冻,穿暖花开。把她两人看呆了。
承安水灵的眼睛挪到何娟的身上又看了一眼方言,视线再次回到何娟身上,揶揄道:“今日午宴,万众瞩目非你莫属!”
何娟不明就理,方言扯了下她衣服,何娟羞愧地脸红,诺诺道:“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换衣服!”
她撒腿快跑,全然不顾规矩,生怕她们不等她。
她心里头欢快,这么大的场合肯带她去,表明姑娘心里还是看重她的。样样不讨喜,本来还以为自己没戏了。她打定主义,她从今日起就把姑娘当成自己真正的主子!
承安一盏热茶还捧在手中,何娟就换好衣服出现在跟前了。胸口起伏,气喘吁吁。
“姑娘,奴婢听说其他的宫妃一时辰之前就相约出发了。我们赶快吧!”
何娟看了姑娘手中热气腾腾的茶,剜了方言一眼,心道火烧眉毛了,还给姑娘泡茶,存心添乱不是!
怪不得她处处不如方言讨喜,原来是她处处顺从着姑娘的意思。她心中顿觉委曲,急匆匆的换衣服还顺带勘探敌情,面呈姑娘。她觉得自己就是那忠贞柬臣,方言是奸诈卑鄙的佞臣。
奈何姑娘亲小人远君子。
“不急,等我喝完这杯茶!”承安慢条斯理的呷着茶,抬头不急不慢的道。
何娟不好发作,脸上的颜色不好看,心里恨不得夺了茶杯,一杯热水泼在方言脸上才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