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相识,其实还要归咎于一场学校一年一度举行的摄影大赛。那或许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叶欣因为不想跟宋七夕去高三部找傅逸宸蹭饭,便一个人拿着从小卖部买来的午饭坐在学校操场边的树荫下,一边看着篮球场上男生们挥汗如雨,一边兴致缺缺地吃着手上
的面包。
蔡军就是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的。
他从小就喜欢摄影,家里条件也允许,便给他买了专业的设备,甚至允许他带到学校里来,而学校组织的这场摄影大赛,不得不说还算得上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他原本已经准备好了上交的作品,是家里养的两只喜马拉雅猫以及他们才生下来不久的幼崽,可不知怎么的,在操场的围栏外看到树下阴影斑驳的叶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举起了单反,并且一秒钟
就推翻了自己决定好的事情。
他要用叶欣的照片去参加这次摄影比赛。
于是自然而然的,蔡军就拿着自己的单反翻进操场找到叶欣,跟她说了这件事。
叶欣从小就长得好看,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男生以及他们奇奇怪怪的搭讪借口,所以一开始也没有太把蔡军当回事,直到她看到了蔡军单反中的那个小小的自己。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好看过,她从记事起就是孤儿,一直长到这么大,吃的穿的都只能说是勉强,自卑就像是与身俱来的本能一般,伴随着她的成长一点一点生根发芽。
可是在蔡军手中拍下来的她,虽然没有完整的正面,身子也被树干遮挡了一部分,可那莹白如玉的脸上恍惚间绽放的美丽却已经足够让人倾心。
蔡军也毫不例外的因为一张照片将自己的心丢在了叶欣那里,再也拿不回来。
少年的爱恨总是无比炽热的,仿佛太阳一般,要么照亮别人要么焚烧一些,不可能再有第三个可能,而叶欣也在蔡军猛烈地攻势下一点一点的动摇,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和他交往。
叶欣很清楚地知道蔡军有多么的喜欢自己,从他每次挪到她身上就会发光的眸中可以看出,从他相机中越来越多的她的照片可以看出,从他几乎时时刻刻都想跟她在一起也可以看出。
就算是这样,叶欣还是对宋七夕隐瞒了她正在跟蔡军交往的事实,她甚至没有想过要把这个人带到宋七夕面前去让他们认识对方,哪怕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喜欢上傅逸宸。
然而一个月之后,摄影大赛结束,蔡军精心准备的作品还是以一票之差输给了傅逸宸,与特等奖失之交臂。
蔡军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他一直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尽管交他摄影的老师一直夸他是一个天才,他也没有真的把自己当成天才看待。
叶欣却表现得比他还要失落得多。
蔡军以为这是自己的小女朋友在心疼自己,便更加倍的宠爱叶欣,对她说的不能暴露彼此的关系的话也没有怀疑,陪着她一起装不熟。
这在高中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身边的小情侣们也尽都跟他一样处于地下恋情的状态,生害怕会被老师或者家长发现。
可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蔡军却忘记了,不光是父母,叶欣甚至没有想过要去见一见他的朋友,以及把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
而叶欣之所以会表现得那么失落,也只是内心里不断地在咆哮,她已经事事被宋七夕压了一头,难道找个男朋友还有被宋七夕的男朋友再压一头吗?
那她岂不是这辈子在宋七夕面前都没有翻身之时了?
也是这个时候开始,叶欣的脑中、心里就已经埋下了嫉妒和不忿的种子。
*
一进餐厅,服务员还没来得及询问,叶欣已经一眼看到了那个背对着她坐在窗边,跟她印象中的少年几乎变了一个模样,她却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的身影,就是蔡军。
“阿军,我来的不晚吧。”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叶欣走到蔡军面前坐下,仿佛他们之间空白的那五年不过南柯一梦。
蔡军似乎一直在想着什么,听到宋七夕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将指间夹着的烟熄灭,配合着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还好,我点了些菜,都是你以前喜欢吃的,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换的。”说着蔡军还将菜单往叶欣那边推了推。
说是笑,看在叶欣眼中却不过是两颊的肌肉勉强拉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弧度,就像一台老旧的机器,各种零件都已经生锈了却还硬要工作,除了难看的表象而咔擦咔擦的杂音以外别无用途。
这些年流逝的时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曾经明媚的少年变成了这般不苟言笑的模样。
或者换个更准确的说法,就是他已经忘记了该怎么笑了。
叶欣看着这样的蔡军,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会浮现起他们曾经一起经历了过的点点滴滴,心中说不出到底难过多一些还是酸涩多一些,或者其中还夹着自得也说不一定。
能被这样一个男人一如既往的倾慕着,她的魅力果然势不可挡,唔,除了傅逸宸。
“那就不用改了,我的口味......并没有改变的。”
叶欣刻意放慢了语速,她本来还不确定蔡军能不能听懂她话中深意,却如愿看到他给服务员递菜单的手顿了一下。
机会来了。
服务员刚走,叶欣双手握上蔡军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殷殷注视着他的眸中波光粼粼,好不可怜。
“阿军,对不起,我......我......”
蔡军没有动,既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回握住叶欣的手,他只是静静地打量着这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发现她比从前漂亮了许多、动人了许多,也陌生了许多......
而直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叶欣为什么会突然跟他分手,还分得那么决然,全无退路。明明前一晚她还约他到酒店里,两人喝了些酒说庆祝毕业,几乎一晚上都在床上抵死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