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一瞬间想死的心情都有了，而且他能预告到，他之后的日子会很惨很惨。
当然，就这件事情来说，有些话傅逸宸还是有必要跟他好好说一说的。
“林寒，这么多年你为我跟虫虫做的事我都记着，你对虫虫几次救命之恩也是事实，但同样的，我不会把一个目的不纯的人留在身边，所以如果你还要继续为老爷子做事的话，就离开吧。”
从宋七夕那里知道林寒并不单纯之后，傅逸宸也想了很多关于林寒以后的出路问题，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将现实全部摊开来摆在林寒面前，让他自己做选择。
“我跟老爷子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这些年想来你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一些，所以我就直说了，我跟老爷子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是要报恩还是要兄弟，你自己选吧。”
“兄弟”这两个字一出，林寒就知道这几年里并不是他一个人在单方面的付出，虫虫已经将他看做了家人，说跟他世界第一好，傅逸宸也是真的把他当成兄弟看的。
如果真的要选，他当然希望选择傅逸宸跟虫虫，可是傅剑对他家的大恩也是他无论如何都要报答的。
看出林寒的犹豫，出于对他的了解傅逸宸也不难猜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这却是其他人无能为力、完全帮不上忙的。
有些时候区区人情都能让一世英雄的人物晚节不保，何况是傅剑对林寒家这样的大恩，林寒如果毫不犹豫就给出答案的话，反而会让傅逸宸看轻了他。“林寒，虽然这句话由我来说有些不好，但是老爷子只有我一个孩子，从我出生两年之后，他就在全国各地收养了不少孩子，具体都有谁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很确定，你们是他预备来帮助或者监视我
的人。”
傅逸宸这话中的信息量太大了，林寒消化了好久，才怔怔地问：“你的意思是说，他之所以会帮助我，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
再说的难听一点，傅老爷子其实是把这些人当做工具培养起来的，就像是古代的达官显贵会为了培养完全忠于家族的死士而收养孤儿一个到底。“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的想法其实就是，如果我能乖乖听他的话，走他为我安排好的人生路，你们就是我最大的助力，但一旦我不接受他的操控，他就会陆陆续续以各种理由让你们接近我身
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并按照他的想法做出一些影响我的行为。”
对于自家那个老爷子，傅逸宸这么多年也算是了解透彻了，这番话说出来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就比如我……他不喜欢宋七夕，所以才会让我想办法吧宋七夕从你身边赶走？”一夕之间，林寒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世界都崩塌了。
他并不怀疑傅逸宸是在骗他，傅老先生再怎么说都是傅逸宸的亲生父亲，不管做什么总归都不会害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所以从傅逸宸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定都是真的。
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对傅逸宸的人品和心性林寒还是有所了解的，他并不是不折手段到连自己的父亲都能反目相抗的人。
“我是想要告诉你，不用太在意老爷子对你的所谓的恩情，除了为他卖命以外，你还能用其他方式来报答他。”
林寒沉默了，好久之后才说了一句，“让我再想想，不管怎么说，他救了我母亲和栽培了我都是事实，我没有办法这么简单的说服自己。”
林寒离开了，傅逸宸却没有急着上楼，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林寒刚刚做的位置，若有所思。
他并不是才知道自家老爷子做得这些不知道是该定义为好事还是坏事的行为的。
说是好事吧，他的目的并不单纯，甚至在选择是否帮助一个人的时候，他都会提前考察这家人的品行和即将被帮助的那个人的资质。
换句话说，他这行为其实更应该被定义为是投资，他在前期付出金钱，这些被投资的“商品”则在后期起到相应的商品效应。
但要说是坏事吧，从结果来看他又确确实实地帮助到了很多人，无数像林寒这样在绝望中挣扎又即将在绝望中死去的人都因为他而得到了救赎。
天使还是魔鬼，有时在行为和结果上都并没有什么区别，差异不过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而他作为儿子，有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定义才好，但他能确定的是，至少他不会这样做——帮助和利用，恩情和买卖，他向来不会混为一谈。
除了林寒以外，他身边还有多少个这样的人，说实话傅逸宸自己也不知道，毕竟老爷子在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他还太嫩，就算有所察觉也没有能力做出正确的应对，只能暗暗防备着而已。
只希望林寒不要辜负他的信任吧……
*
傅逸宸并没有去书房，直接拐去了虫虫的房间，果然看到宋七夕一个人穿着丝质的睡袍站在窗边，腰间的丝带和衣摆随风荡起，仿佛她随时也能乘风而起一样。
看了看在熟睡中依然在无意识地砸吧嘴的儿子，傅逸宸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抹微笑，将已经被踢到床脚的薄被又重新搭上虫虫肚皮，才悄无声息地走到宋七夕面前，牵起她的手。
宋七夕一直在想着叶欣说的那些照片的事，脑中不断翻腾着的也不过就是两种可能性，一是那本来就只是叶欣说来吓唬她的；二是傅逸宸收到了邮件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看。
看来她应该要找个机会去确认一下了，至少在她确认之前不能让傅逸宸看到那封邮件。也是在这个时候，冷不丁地被傅逸宸拉住手，宋七夕吓了一跳，差点就叫出声来，好歹还残存着一些理智记得旁边睡着了的虫虫，及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镇定了一下才开口说话，“你们谈完了？林寒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