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传来手机鸣音,方希悠的心,却不自觉地悬了起来。右手抓着笔,却是不停地在指间转来转去。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过。从来,没有这样。
等了大概十秒钟。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给他打电话。或许昨晚的事就这样过去,就这样当做没有发生——毕竟,毕竟他平安无事回家了。不是吗?毫发无损。
她,突然有点后悔了。
感觉到了后悔,她就想立刻把电话挂了。赶紧挂了。这样就不会尴尬了。
可是,她晚了,还没挂掉。那边就传来了沈家楠的声音。温润。又,低沉。
“你好!”他开口了。
方希悠愣了下。只是瞬间,她便平复了心情。面带微笑,道:“沈先生,您好。”
沈家楠沉默了片刻。便问:“额,方小姐有事吗?”
有事吗?
“呃,沈先生,昨晚的事,抱歉!”方希悠道。
昨晚的事——
“没什么,我,挺好的,没事。”沈家楠道。
方希悠没说话。
即便和方希悠没有接触多少次,说的话也不多,可是,沈家楠此时很清楚她给他打这个电话,也并非完全是跟他道歉,她的沉默——
“没事,你别想太多。”沈家楠的语气,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方希悠闭上了双眼。
昨夜,她在曾泉面前的忏悔和坦白,让她的心头,有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伤痛。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直到现在,直到沈家楠这样温柔的话语在她耳畔响起,她才感觉到心头的一丝裂痕,被温柔地抚摸,愈合了。
她,低下头,良久不语。
而沈家楠,也没说话,手机里,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一如这屋子里一样。
猛地,她觉得好像,好像有点不对劲,便忙说:“抱歉打扰您了,沈先生,我先挂了。”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挂,就听见他说了句“保重”就挂了。
听着手机听筒里的鸣音,方希悠久久没有回神。
不过,很快的,她苦笑了下,真是愚蠢,她到底在想什么呢?和他道歉了,打电话正式道歉了,也就可以了吧!这是起码的礼貌。就这样,她,可以了。
然而,方希悠怎么知道,沈家楠想说的,其实并不是“保重”两个字,而是,他想问她,后天他要去京里出差,不知道能不能和她一起吃个饭或者喝个咖啡。可是,他没有说出口,什么,都没有再说。
他知道昨晚他被传成了方希悠的“男朋友”,今天早上还有朋友打电话问他怎么和方希悠搞上了,他还解释说“方小姐来沪城的时候在慈善晚宴上才认识的,根本没有那些事”。毕竟他这么多年单身着,突然被传出和一个女性有爱昧关系,肯定会被关注,特别是他还有一个那样的身份在。
关于方希悠和曾泉的夫妻关系,即便是和他们都不熟,沈家楠也是听说过一些传闻的,京里圈子里的人都会聊起这一对年轻夫妻。门当户对,郎才女貌,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他们的婚姻,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完美,比如,常年的两地分居,比如,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尽管在这个时代,孩子不孩子也没什么要紧的,并不是说一定要有孩子传宗接代什么的,可是,在这个圈子里,特别是这种显赫的家族里,传宗接代还是很重要的。不管是男孩女孩,是一定要有一个的,要不然他们的政治版图怎么传承?而方希悠和曾泉,这么好的条件,居然结婚多年没有孩子——风言风语,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还传说曾泉以前在地方锻炼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可是因为曾家要让曾泉娶门当户对的方希悠,棒打鸳鸯,接过导致曾泉和方希悠婚后感情冷淡,常年分居。
曾泉没有任何的绯闻,他的绯闻都是婚前的,婚后虽然和妻子分居两地,可是男女关系干净的不得了,连一个爱昧的都没有。这一点,沈家楠是很清楚的,自从知道了她就是方希悠,知道了她就是曾泉的妻子后,他就了解过他们夫妻的事,了解过曾泉的状况。正因为知道曾泉这样的洁身自好,沈家楠才对方希悠落泪的样子无法释怀。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是——
昨晚的事,他即便当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也知道那是对曾泉和方希悠很不利的一件事。直到今天早上回到家里,叶慕辰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他,却说不出话来。
而现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还是,就这样吧!
再和她接触,不就把子虚乌有变成了事实吗?
她,不会乐意的,不是吗?
沈家楠长长地叹了口气,把她的号码,存进了手机里面。
人和人之间,缘分也就是这样吧!
方希悠静静坐在办公室里,整个空气好像都不流动了。
脑子里,空空的。
门上,突然传来敲门声。
“进来——”方希悠说了声,思绪赶紧拉了回来。
“方小姐,您看这个——”一名下属走了进来,把一份报告放在她的桌上,方希悠拿起来看了。
屋外,寒气逼人。
新的一年,似乎在冷风中渐渐走来了。
曾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是被一个电话惊醒的,挂了电话看了下时间,才发现已经晚了,六点了。
苏凡这家伙,怎么不叫他呢?嘉漱肯定早就醒了吧!
他坐起身,打了个呵欠,起床找到了房间里的灯,找到了洗手间进去洗了把脸,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果然,一出门就听见了一楼客厅里嘉漱在“咿咿呀呀”叫着。
曾泉“蹬蹬蹬”下了楼,苏凡正在陪孩子玩。
“你怎么也不叫我啊?”曾泉走过去,道,说着,就伸开双手,蹲在地上,对外甥道,“嘉漱,来,到舅舅这里来!”
嘉漱看了曾泉一眼,可还是颠颠地跑向了苏凡,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
“你这家伙——”曾泉无奈地笑了,叹道。
苏凡看着他,便对嘉漱道:“嘉漱,舅舅来看你了,让舅舅抱抱去,乖乖。”
曾泉便含笑看着自己的小外甥,等着被“宠幸”。
嘉漱看着曾泉,又看了看妈妈,苏凡对孩子点点头,嘉漱这才扑向了曾泉,连脚都没有挪,就直接扑了过去。曾泉一看,赶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单膝跪在地上,接过了孩子。
“你这个小家伙,怎么是个急性子?说倒就倒啊!”曾泉笑着说。
苏凡笑了,道:“爸爸说嘉漱这样子像你啊!”
“哪有,我可是很稳重的。”曾泉说着,也不管裤子会不会被折出印子,就直接坐在了地板上,抱着自己的小外甥。
苏凡看着他,道:“你现在就会给自己贴金。”
“谁说的?我本来就——”说着,曾泉看了她一眼,便笑了,对嘉漱道,“嘉漱,咱不理你妈妈了,你妈妈啊,就喜欢损你舅舅。走,舅舅带你玩一下爷们儿应该玩的。”
看着曾泉抱着儿子起身了,苏凡愣住了,道:“你们干嘛去?”
“我带着他玩儿啊,你以为我会把我外甥卖了?”曾泉道。
“玩什么去?”苏凡说着,也跟着他们。
“你,在这儿坐着,要不就去厨房做饭,饭菜好了给我打电话。”曾泉道。
苏凡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就听着曾泉抱着嘉漱走出了院子,一边走还一边说:“爷们儿就要玩爷们儿的,不能老跟她们女人一起混,要不然怎么叫爷们儿?”
真是——
苏凡不禁叹气摇头。
可是,看着曾泉和嘉漱的背影渐渐远去,苏凡露出了笑容。
如果,如果曾泉有了一个他自己的孩子,肯定会特别特别疼爱的吧!
院子里,很快就传来了曾泉的笑声,苏凡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霍漱清很少和嘉漱一起玩,而嘉漱也经常的确和保姆啊姑姑啊奶奶在一起,的确是应该多和舅舅接触一下才行。
夜色,越来越浓烈。
饭菜上桌,霍佳敏也回来了。
“这么丰盛啊!”曾泉看着一桌子的菜,道。
“曾市长来了,怎么能不隆重招待呢?”苏凡笑着道,把嘉漱放进他的餐椅里面。
“你不损我就不舒服是吧?”曾泉道。
苏凡含笑不语。
霍佳敏看着这兄妹两个,也不禁笑了。
曾泉和苏凡,就像她和霍漱清一样爱说说笑笑的。
“你尝尝看,不知道饭菜合不合胃口。”霍佳敏对曾泉道。<igsrc=&039;/iage/2495/9047023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