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你怎么了?”
听雨阁内,一妙龄女子见妇人进来,忙把手中绣品放下,见对方脸颊微红肿,顿时就变了脸色。
“夫人太过分了,明明是三小姐骂的姨娘,结果夫人却偏说姨娘故意去看笑话,挑拨三小姐,当着众人的面把姨娘给打了。”美妇没说话,倒是她身边搀扶着她的丫鬟气愤道。
女子闻言立刻就沉下了脸,眼中也浮起怒色。
“别介意,我没事。”美妇只是柔柔一笑,似乎真的不在意一般,走过去,拉着女子的手带着她坐回座位。
女子用力的抿紧了嘴,眼眶微微发红,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眼泪的眼眶中打转,“对不起,姨娘,都是我没用,护不住您。”
“说什么傻话,姨娘哪需要你来护着,姨娘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便好了。”美妇叹了口气,随后转移话题,“你的嫁衣绣得怎么样了?”
这两人便是鲁国公世子的侧夫人和二女儿。
美妇与世子妃可说是同期嫁与世子,虽是侧夫人,但在当年却也是望门贵族的嫡女,因此以侧夫人身份嫁入,地位只比世子妃低一级。
只是后来她娘家被弹劾,为君上所不喜,开始中落,因此当年白棠出事,世子爷宁愿选作为贵妾的如夫人为平妻,也没选她。
如夫人上位后,因世子妃头衔并未被废,她只能以夫人为称,便勒令侧夫人以姨娘称。
姨娘成氏只诞下一女,名白柔,在府中算是个小透明,基本鲁国公府嫡系一脉便只知白韵一人。
不过也好在娘俩一直低调做人,不然在鲁国公府的境况只会更艰难。
白柔闻言,慢慢吐出口气,“应该这两日便可收尾了。”
成姨娘见着桌子上绣着鸳鸯的嫁衣,眼眶又红了,“下月你便要成婚了,以后便不是孩子,以后在那边若是……”
说道此处,成姨娘眼泪便忍不住落了下来,哽咽了。
“怎么了这是?”白柔连忙握住她的手,急了。
“都是娘没用,无法为你找个好婆家,以后离了家,万事也只能靠你自己了。”成姨娘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白柔只比白韵长两个月,如今也不过刚满十六,虽是议亲的时候,却不至于那么快就嫁出。
只因为白韵和端阳候世子的婚期定在年底,所以如夫人便说什么姐姐未嫁妹妹不好出阁,便草草给白柔选了一门亲,从换庚帖到定下婚期,不过两月的时间。
如今下月她便要出嫁了,可鲁国公府却好像没人记起这件事一般。
她们何尝不知道这是如夫人故意让她们难堪的,可又能如何。
白柔反倒是不在意,抬手为母亲擦拭眼泪,“姨娘,您想差了,其实这桩婚事,对女儿来说反而是好事,不论如何,能离开这个牢笼,都是喜事不是么,更何况那家人虽然底子薄,门槛低,但我这也算下嫁,有道是,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至少在那个家里,全部都能掌于我手。”
成氏一愣,随后低垂下头。
白柔知道她又在想什么,只是叹道,“女儿并非在指责您,您别多想了,我已经想好了,等在那边安稳下来,我便想办法把娘也接出来。”
“不可……无论如何,姨娘只希望你能过得好,旁的,便别理会了。”成姨娘重重的叹了口气。
话题有些沉重,娘俩不由的沉默下来。
丫鬟见两位主子都心情不好,也有些黯然,突然眼珠一转,便道,“小姐,今儿三小姐快气疯了,您可知缘由?”
白柔疑惑,摇头。
她向来不理外事,从定下亲事后更是少外出,也约束身边的丫鬟少参合外边的事,所以对府中的事知道还真不算多。
成姨娘闻言,倒也不再哭了,用手帕拭了下泪痕,嘴角挂起一抹冷笑,轻哼了声。
白柔倒才想起,还没问今天她们又怎么和白韵她们对上的。
“之前不是说大小姐回府中与国公府断亲么。”丫鬟幸灾乐祸的笑。
白柔更疑惑了,点点头。
这件事她倒是知道,当时国公府为了夺取先机,把这件事宣扬出去,闹得沸沸汤汤,整个国公府也没人不知。
她那时候倒是有些羡慕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姐,有这勇气和魄力与这个快腐朽透底的家族断绝关系。
“听说啊,国公爷好像是让世子爷去请世子妃出面,似乎要去让大小姐回鲁国公府。”
“啊?为什么?”之前看他们那样,似乎已经彻底把大姐看成仇人了,怎么会突然撇开面子要让她回来,还让父亲去请世子妃?
这怎么看都不像她那位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祖父会做的事情啊。
“听说大小姐有一手出神入化,能把死人给医活的医术,而且宅心仁厚,亲自献上可解百毒的珍贵药方,得以救治目前许多中毒的魏国百姓,君上大悦,亲赐大小姐为五品医官,并赐府宅,亲笔题名御德堂,这可是古早以来魏国第一位女官,所以估摸国公爷是后悔把这样的人往外推了,而且听说九皇子对大小姐一直都是情有独钟呢。”
白柔大为诧异,可很快就收起了惊讶的情绪,苦笑一声,“若是她的话,倒是不足为奇了。”
她没有与白棠接触过,并不了解对方,大姐八岁前在家时,她被送往外家抚养,因为她娘怕她遭受如夫人的毒手。
等她回府的时候,大姐已经随太后去行宫了,而鲁国公府也从不提起她的存在,就好像根本没这个人一般。
直到对方到国公府送断亲书的消息宣扬出来,她才又想起了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姐。
能冒天下之大不违与父母断亲的人,单就这份魄力便无人可比拟。
即便每每提起,总有人酸言酸语说什么对方都是借着有太后撑腰。
可自古子女以父为天,贵女以家族为终生使命,这已成为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
白棠打破的正是这种观念,哪怕有太后撑腰,也遮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可对方却依然如此做了,若非不知道后果,那便是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