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东芬直愣愣的望着眼前的马德贵,她摇摇头后退几步。这一会,副官一挥手,一骨录串上来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帮助马东芬
解开被绑着的一双手。她抬起手背,低下头,不敢正视马德贵。一双大眼睛,总是有些拘束的看着自己被绑得通红的手背。以一
种疑惑的眼神,偷偷地瞟着马德贵问道:“你,真滴是我要找的叔叔马德贵?”
马德贵点点头,她眼含热泪,嗓子哽咽着点点头:“哎!孩子,我正是你要找的叔叔马德贵。”说完,他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只
皮夹子。里面除放了好多银票以外,还放着一张老旧发黄的照片。他拿在手里,递到马东芬面前说:“这个,就是证据。哪一年
,我离开家乡,来到南方就读。你爹娘带我去了一家老毛子开设的照相馆,说是照个像,作为证据。外边兵荒马乱,一别,还不
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马东芬伸手去接,做梦一样,她的确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姐弟三人风尘仆仆,从遥远的东北,骑马行走三月之久,都没找到叔叔踪迹。却突然出现在孙大脚的驿站,向隅而泣。马东芬
拿着爹娘和叔叔马德贵十六岁时候的合影,虽然照片上的马德贵于现实中的马德贵没有可比之处。但爹娘的音容笑貌,马东芬还
是历历在目。她双手捧着照片,一想起路上遇到的艰辛,一股脑像放电影似的,一幕幕在她眼前展现。一刹那,眼泪止不住的哗
哗从她脸庞,不间断的流出来。紧接着,她一头扑在马德贵怀里:“叔叔,你让我们姐弟三人找得好苦啊!”说完,像个孩子似
的呜呜大哭。
马德贵紧紧地搂住马东芬,一只手不停地在她背部轻轻地拍打着:“孩子,你们受苦了!都怪叔叔没有照顾好你们,我愧对我
哥哥嫂子。更对不起你们仨啦!”副官急忙给二东成和小吉搞,以及二胡桃等人松绑。孙大脚被眼面前的情景弄得不知所属,梅
兰菊竹都围上来。有的递给马东芬手绢,有点拉着马东芬坐在椅子上。刚才,还在为乌金荡土匪捏一把汗。没想到眼面前发生的
这一切,陡然出现戏剧性的一幕,令人难以置信。
马德贵受地方官员委托,带人有计划的剿灭乌金荡土匪。未曾想逮到自己的亲侄女相认,叔侄俩泪眼模糊,悲喜交加。令在场
所有人,被感动得泣不成声。孙大脚听了马东芬叙说的经过,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她冲到马德贵面前,厉声质问道:“回去逮住
眷谙轩老板娘千刀万剐,奶奶的,什么世道。居然将投奔亲戚的三个孩子,卖到乌金荡做土匪,良心要狗吃了!”说完,气呼呼
的将马德贵坐的躺椅,搬到自己柜台前。
马东军愤愤不平的同时,对着梅兰菊竹挥挥手:“好了好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人家叔侄相认,没咱啥事,大家伙干活去
吧。”说完,对着梅兰菊竹挤挤眼,人们纷纷散去。因为,孙大脚知道,接下来马德贵有得商量的。为什么?这还用说吗,一个
当官的叔叔,抓一个做土匪的亲侄子,他怎么能不绞尽脑汁。抓吧,给上面交了差,算是大义灭亲。
可那乌金荡土匪头子,是供养他读书上学的亲哥哥留下来的香火啊!一旦将他们交上去,凶多吉少,自己怎么说,也对不起哥
哥嫂子。再说了,姐弟三人,不是冲着他来的吗,绝对不能抓。但如果不抓,自己怎么向官场交代?老百姓也怨声载道,他马德
贵又能通过什么办法,来平息老百姓心目中对乌金荡土匪的怨恨。孙大脚想到这里,急忙打发所有人离开大厅。给马德贵和马东
芬叔侄俩,留下说悄悄话的空间。
当然,孙大脚自己也离开柜台,走出大厅:“大德根,你死哪去了,还不快去仓库找点好吃的。今儿个七彩侠驿站喜事临门,
给大家伙加两菜。”说着,匆匆离开。马东芬一听说要加菜,急忙从马德贵怀里挣脱,拎起她打来的野鸡野鸭追上孙大脚说:“
大姐,等一下,这里有野味。今儿个都给炖了,给我叔叔尝尝鲜。”孙大脚急忙转身。
“唉,姑娘,这主意不错。大德根,快拿到厨房将他们都一锅烩。”说着,接过马东芬手里的篓子,上手一试:“啊哟,我滴
个乖乖,好几十斤重哎!”说话间,大德根三步并作两步的,从廊檐下走过来。看着孙大脚拎着篓子,身子都歪过来样子,大德
根没好气瞪了孙大脚一眼:“有什么用,就这么点份量,嘴都拎歪了。整天三斤半鸭子二斤半嘴,呱呱叫个不停。”说着,一使
劲,从孙大脚手里抓起篓把,轻飘飘的就走。
“嗨”气得孙大脚满脸通红:“她娘的,什么时候蹦出个有出息的大男人来了!”说着,气呼呼的望着大德根走向厨房。她央
央不快的来到梅兰菊竹掌管的条丙万宿舍,一伙人叽叽咕咕的。估计,是在讨论发生在他们家大厅的一切。“大姐,今儿个可幸
运了。要不然,马德贵在我们家抓走马东芬。那马东军说不定因此和驿站结下梁子,日后,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虽然他不敢对
咱驿站怎么样,但心里有事。有心算计没心人,防不胜防啊!”梅不无担心的说。
孙大脚一听,撇撇嘴:“吆,看你说的,好像我七彩侠驿站是空图虚名。你要知道在西射阳,求我办事的,是他乌金荡土匪,
而不是我孙大脚驿站。不是俺说大话,他乌金荡离开我孙大脚驿站,没法活。我孙大脚驿站离开他乌金荡,一样在西射阳扛把子
。只是今日他叔侄相认,化险为夷,自然是好事。说不定将来还会给驿站带来福音。倒不妨为他们牵线搭桥,也算是咱驿站,从
此巴结一个官府之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孙大脚说话自带舵,自找台阶,可算是进退游刃有余。兰侧笑着说:“大姐,你不要光顾高兴。人家和乌金荡土匪成亲戚,以
后像小吉搞这样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二杆子,又要在咱们这里吆五喝六了。再说了,那马东军会不会因为官府上有个叔叔,对
我们驿站从此嫌三拐四,不是没有这个可你。那马东军也不是什么好鸟,他肯定能做得出。”兰虽然是笑着说出这些担忧,但孙
大脚听起来神情严肃。
“嗯啦!马东军这个人,以往对我们驿站唯命是从。你说是因为七彩侠驿站他得罪不起吧,好像有点贬低人家。再一个,他几
十匹马,都是我们养着。虽然给些银两,尚若他给别人,没有我们七彩侠驿站这么方便,这是其一。其二,尚若他与我驿站断交
,卖粮买草,乌金荡土匪的一切供给,离开我孙大脚,他喝西北风去?其三,每年一次的船漏翻新;枪支弹药买卖保养,他乌金
荡土匪哪一点能离开我孙大脚驿站?告诉你,马东军即使三头六臂,只要他在乌金荡做一天土匪,就休想得罪我孙大脚。这一点
,姐妹们放心。他马东军是孙猴子,我孙大脚就是如来佛。”孙大脚说得振振有词,众人听了欢欣鼓舞。
“哎哎哎,甭说马东军日后会怎么样。先猜猜,接下来那马德贵,对乌金荡土匪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我敢肯定,他绝对会私
下里去乌金荡,偷偷地会见马东军。看来,抓走他们马德贵绝对做不到。但有一种可能,可以改编马东军的乌金荡土匪!依我看
,马德贵不可能再让马东军胡作非为。至少,让他收敛一点。”菊挤眉弄眼的低声说。
“嗯,继续让马东军为非作歹,结果还不是派人来绞杀。马德贵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亲侄子,栽在自己手里,这不合情理。倒
是让马东军好好做人,不给马德贵添乱子。凭马德贵身份在官场斡旋,应该不成问题。我估计这一会,他们叔侄俩正在商量怎么
去乌金荡。但不管怎么说,伴君如伴虎。咱们七彩侠驿站,还是应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免好事多磨。自古道管匪一家,他们
俩联姻。捆不住螃蟹捆鸭蛋,弄不好会拿咱们当替死鬼。”竹神神秘秘的忠告姑娘们,要多加小心。倒不是草木皆兵,因为小心
才能渡得万年船嘛!
孙大脚听了竹的话,付之一笑。她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望着竹说:“多加小心是必须的。不过,没你说得那么玄乎。马
德贵他官再大,嫡系亲戚是土匪。一旦传将出去,唯恐他小官不保。要知道,虽然社会上流传管匪一条道,但那是彼此利用而已
。官官相护,匪匪相通,只能暗去,不能明来。我想,马德贵不会不忌讳他亲侄子土匪身份。
或许,他会表面上刚正不阿。表现出一副大公无私,从严从重样子。背地里,却暗中扶持,就像我们驿站和马东军土匪相处一
样。放心吧姐妹们,马德贵他不敢冒然行径。因为,无论他和马东军如何计策。离开我孙大脚驿站,同样让他们一事无成。该害
怕的,不是我们孙大脚驿站,而是他马德贵。以后,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孙大脚一句话刚好说完,只见马东芬带着副官,来
到孙大脚面前。
副官,低三下四的对孙大脚抱拳打招呼说:“老板娘,今儿个在驿站有所得罪,还望诸位见谅。只是今日之事,本人有个不情
之请:我们头于二小姐相认之事,希望诸位姐姐们不要声张。至于对七彩侠驿站会带来什么好处,就看诸位日后对我们头的表现
了,大家还是彼此多多关照。现在,二小姐带我们去乌金荡打野味,回来继续住在驿站。所住房间,原封不动,需要银两一并结
算。你们看,这样可以了吧?”副官现在和孙大脚她们讲话,将自己身段放低,令再做的每一个人受宠若惊。因为,这个所谓的
副官,自从带人进入驿站,就是吹胡子瞪眼睛,不给人好脸色。
梅听了副官一席话,扭着身子走到他身边,娇滴滴的将一只胳膊搭在副官肩膀上说:“哎哟,你今儿个对我等姐妹们这么礼貌
,不会是再找什么借口,说伺候得不好吧!往日高高在上,见了二小姐才一会,你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我等姐妹们怎么受
得了啊!”梅一边说着,一边撕扯着副官。搞得副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得无地自容。
还是马东芬给他解了围:“唉,我说大姐,这件事切勿外传。至于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去哪里,如果有一天有人来到驿站打听
,希望大姐看在乌金荡和七彩侠驿站共事多年的情分上,守口如瓶,便是万事大吉。”马东芬怀抱双拳,以示拜托。孙大脚急忙
还礼:“哎哟,二小姐客气,什么人面子都不给,就今天你们叔侄女相认,我孙大脚就应该鞍前马后为二小姐服务才是。没事,
在大姐这个驿站,以后啊,你尽管来,大姐绝对好生伺候。”孙大脚来到二小姐身边,给她理一理撒落在肩膀上的蓬乱头发。
如此亲切举动,马东芬还是在母亲怀里享受过。她一把抱住孙大脚的腰,哽咽着说:“大姐,你真像我娘。”说完,眼里哗哗
直流。孙大脚一见,左右望着梅兰菊竹。她被马东芬这一抱,抱得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做母亲的滋味。原来,为人之母是如
此的幸福、快乐!
“没事,二小姐,如果以后没地去了,就来我孙大脚驿站。你就当我是你母亲得了,反正,我膝下无儿无女,你就当是我干女
儿吧!记住我的话,来到这里,就是你的家。这里的一切,你说了算。”孙大脚一双手,夹住马东芬的两边脸颊,仔细端详着:
“姐妹们都给我听着喔,我孙大脚从今以后有了女儿了啊!你们看,这脸蛋,多像我,纯净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她这一说
,逗得满堂喝彩,所有人笑得前仰后合。
因为,谁都知道孙大脚在逗马东芬开心。孙大脚的一张脸,又大又宽。而马东芬是一副瓜子脸,风马牛不相及。所以,大家哄
堂大笑。在人们的笑声中,孙大脚送走马东芬和马德贵等人上船。对着渐行渐远的马东芬她们从乌金荡带过的船,二东成扯起风
帆。孙大脚站在西射阳码头,携众人朝他们挥挥手......
此时此刻,夕阳西下。留在驿站的马德贵的人,这一会对孙大脚的驿站客客气气,没有人在敢大声囔囔。梅兰菊竹带领的条丙
万等人,原来不知道深浅。对随马德贵而来的人,毕恭毕敬。这一会,见他们俨然像换一个人似的,如此客套,倒感觉有些不自
在。那倒不是因为她们身份卑贱,所以就习惯于众人对她们的蹂躏。而是因为,这些人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住在驿站半月之久
,虽然一身商人伙计打扮,却掩盖不了他们平时的张扬跋扈。
外号一条的秦雪梅,开玩笑的对着几个小伙计打扮样子的人说:“啊哟,你看你们这些人,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装什么装?你
们这样,自己不是自己,别人又不是别人,装得累不累?别看七彩侠驿站,都是姑娘们干活。每年南来北往的客家,姑娘们见多
了。腰眼别着家伙当伙计的人有几个?你们呀,也不过是瞒着自家人而已。有一句话,形容你们这些人的所为,叫什么来
着......”秦雪梅想不起来了,她急得直抓脑袋。“叫什么来着......”
二条在边上看着,捂嘴偷笑。一条看见二条在笑自己,气得走过来拽住她小辫子问道:“死丫头,我看你还笑。我想不起来的
话,你能想起来不。五十步笑百步!”
二条痛得龇牙咧嘴:“唉唉唉,你轻点好不好啊,不就是掩耳盗铃吗!自己笨得像头猪,还怪人家笑你。”一条这才松手说:
“唉,你好像说对了,他们这些人啦,自己瞒着自己,就叫掩耳盗铃。”一条用手指着马德贵的手下。反正,马德贵他们已经走
远。俗话说先生不在家,学生爬墙笆。见一条在讽刺他们几个,不甘示弱。
“不要说我们哥儿几个在装腔作势,你们这些人比我们都会装。一开始住到驿站,你们都说自己卖艺不卖身。等拿出大把银子
,你们一个个抢着做。尚若不是因为和你们做那是,暴露身上的家伙,才让你们对我们产生怀疑。大家彼此彼此,不要口无遮拦
数落别人。比起我们,你们干这伺候人的活,不比我们好到哪去。哥几个,你们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
“姑娘们,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条汉子。拿命在外边赚钱,是男人本色。可你们呢,不就是开卖肉铺过日子,赚我们男人的
银子嘛!有什么值得引以为豪的。让你们伺候男人,又不是白给是不是。以后啊,干你们这一行的,不把男人哄好了,能赚多银
子吗?再说了,和我们男人过不去,你们能得到什么?有本事,自己出去赚银子,不要从男人口袋里掏啊!”
“哈哈哈”
“唉,你说错了。她们不是从男人口袋里掏银子,而是从男人裤子里掏金子。事后,还要树贞节牌坊:嗯,人家是被迫的啦,
又不是我心甘情愿的啦等等等等。”一个叫肖德庆的马德贵手下,嗲声嗲气的学着女人腔调,逗得全场笑声不断。三条看见一条
、二条被这伙人羞得哑口无言,心里窝火。
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来,对着这伙人手一指说:“就你们这伙人德性,比起我们女人差多了。知道驿站上上下下的重活
累活都是谁干的吗?那一包大米、白面不是姑娘们肩抗腰背过来。告诉你,和我们七彩侠驿站姑娘们相比,你们不过是槽里吃食
,圈里糙养,天天有人喂养的二师兄罢了!”三条说完,只见一条和二条捂嘴偷笑。
肖德庆急忙问道:“二师兄是谁?我不知道啊!”
“咯咯咯”一条笑得合不拢嘴:“连二师兄你都不知道是谁,看来,你妈白养你了。二师兄,就是猪八戒不。”
“啊!你这不是骂我们是大肥猪吗?”肖德庆气得撅屁股就走,剩下的人也不敢和三条回怼。一个个打烊,三三两两先后离开
。一条走到三条面前说:“姐,你真厉害,骂人不带脏字。你看,他们都被你骂走了,一个个甘拜下风。”
三条没好气的说:“都像你们俩,被人羞辱的体无完肤。两个人只知道低头扳手指,一副怂包软蛋样子。以后,咱还要不要在
七彩侠驿站混事了。”
见三条表现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一条、二条急忙赔笑道:“嘿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俩撮嘴遁舌,不会说话。你替我
们姐妹俩出气就得了呗,你又没吃亏,干嘛要生气啊!”二条嬉皮笑脸的逗着三条开心。“嘿嘿,姐,笑一个呗!”
“去去去,还要不要做事了!别有什么事和这帮家伙闲聊。天底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记住我的话,以后,就不会像今天这
个样子遭人嫌弃了,知道不!”三条语重心长。
“姐,我们知道了!”一条急忙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