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曹客气了。”
王靖微微一笑,若非他熟悉眼前的这个人,了解过对方的那些历史,他恐怕还真的会以为对方是一个谦谦君子。
“王大人公务繁忙,日理万机,今天前来,是否有什么要事需要下官去做?”刘玄见王靖不急不缓的喝着茶水,便问道。
“没有什么事情,就是突然路过这里,就想过来坐一坐。”王靖笑道,看着房间之内的一副画,忽然问道,“这幅画画得倒是极为别致,里面的鹤形态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啊。”
“呵呵,这是前前朝薛稷的真迹,下官也是机缘巧合,偶然获得的,王大人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您好了。”
刘玄客套着说道。
“呵呵,这怎么好意思啊,”王靖笑着说道,面前这幅薛稷所画之鹤,至少值一万两银子以上,这还是因为赵祯喜欢书画这些,听他说起过薛稷这个人的。
“那就帮我卷起来吧。”
刘玄:“……”
“咦,这幅山水画笔格遒劲,气势磅礴,巍峨大气,难道是前前朝李思训的作品?”王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另一幅画的面前,口中惊呼道。
其实王靖并不懂书画,只不过刚才那一副薛稷之鹤打底,便明白这间屋子里墙上所挂都是精品真迹,而且上面的落款已经写着李思训了,自然要表现得自己略懂一些。
“呃……是的,这正是画圣李思训的《江海河山图》,如果王大人喜欢的话……”
“好好好,那就麻烦刘大人给包起来了。”
听到王靖的回答,刘玄真的想狠狠给自己两个耳刮子,为什么要多句嘴,为什么要多嘴,为什么嘴要这么贱,这幅《江海河山图》可是他当初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到手的啊。
“刘大人,原来王维的《问江南》也在您这里啊,快过来看看,哎呀看这笔劲儿,啧啧……”
王靖又站在了一副书法的面前,唏嘘不已。
“咳咳……王大人,我看这房中有些闷热,不如我们去外面走一走吧。”
刘玄看到王靖站在那副《问江南》前,心腾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相比之前那两幅画,这个字画的价值要更加昂贵了,整个屋子里最值钱的也就是这幅字画了,可不能让他再拿走,这简直比要了他命还让他心疼。
一杯茶水再次放到了王靖的面前。
“馥郁芬芳,缥缈如仙,味如甘霖,回味无穷。”王靖一脸享受的品味着茶,“刘大人,真想不到你这茶也是极佳的啊。”
“看来王大人对茶也有研究,一会派人送您一些。”刘玄在一旁急忙点头,心里如获重释的松下了一口气——终于成功的将这货的注意力从书画引到了茶叶上面,虽然茶叶也比较贵,但相对于那些书画来讲根本不算什么了。
“呵呵,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啊。”王靖笑道,然后站起身来。
看到他起身,旁边的刘玄喝到嘴边的茶差一点喷了回来,难道这家伙又看上什么了?
“刘大人,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过几天寿春郡王殿下可能要去镇西军镇,听说沿途多有马帮袭扰,还请您到时候多多费心。”
“哦?”
刘玄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对方什么意思。
“刘大人,实不相瞒,家祖是当朝一品太子太保王钦若,和隆王赵佑素来交好,这次我能够到CD府,乃是隆王受意,咳,话不多说了,总之,刘大人今天就当我没有来过这里就行了。”
“还有,那两幅字画……”
“请王大人放心,过后便差人送到您的府上。”
刘玄一脸的恭敬,然后亲自将王靖送出府门,见王靖远去则立刻返回了书房,心情极为复杂,不断分析着刚才获悉的一条条细微的信息。
王靖竟然不是寿春郡王赵祯的人,是大皇子隆王赵佑的人。
那么他今天到这里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为什么要把赵祯的行踪泄露给我?
是想故意试探我,还是另有所图……
难道是想借刀杀人?
看到墙上那两幅被王靖看上的话,刘玄不由在心里又骂了一句——这卑鄙的小人。
没几曰,京城内飞鸽传书,刘玄接到书信展开之后,脸上一阵轻松,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王靖,父亲王北欢,中书舍人,家祖王钦若,当朝一品太子太保,宋宗一六八年入进入皇城司北大营,因北征立下战功,被封为四品上轻车都尉……”
原来……这个少尹王靖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飞鸽传书之中和王靖所说的基本一致,不过对王钦若和隆王赵佑如何交好只字未提,但刘玄心中已经有数了,自古以来朝堂之上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也许今天这棵大树好乘凉,就有一群人趋炎附势,等倒了又树倒猢狲散,又聚起一帮,尤其是现在宋真宗最忌讳结党营私,在这种太子之争的敏感时期,谁又敢公开说我站在隆王赵佑这边呢?
难道说王靖竟然是隆王赵佑放在赵祯身边的一颗暗子?
难道说这是隆王赵佑在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想到这里,刘玄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
这简直就是刚瞌睡了就给一个枕头,雪中送炭啊。
自从寿春郡王赵祯来到CD府路,他刘玄就由一个土皇帝变成了一个区区军曹,而且明显赵祯对自己印象不佳,一直被排挤,等新军真正起来,估计自己就更没有任何价值了。
倘若这个赵祯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只要自己做到利索一点,脱了干系,到时候也许又能被重新任命为府尹,再者说了,如果事情成功隆王那边对自己也有一个好交代,一旦隆王登基,自己岂不是也成了隆王的心腹了?那府尹的位置不是更加稳固了?
……
“阿牛,大人他在不在里面?”曹坚走到书房门前,问向已成为王靖贴身侍卫的曾阿牛。
曾阿牛点了点头,正要传话,就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是曹坚吧,让他进来吧。”
曹坚走进房间,看到王靖正站在窗前,目光注视着窗外,好像被什么吸引住了,过了片刻才转过身来,脸上有了些笑意,“曹坚,有什么事情么?”
“大人,属下刚刚获得到情报,今天早晨才开城门的时候,刘玄的一个家丁悄悄出城了。”
王靖微微一笑,“这个老狐狸,还沉的真稳,我还以为他愿意放弃这次机会呢。”
曹坚点了点头,目光无意间扫到书房内挂着的两幅画,好奇的问道,“大人,怎么您最近也喜欢这些书画了?”
“反正也是白给的,正好墙上比较空,就随意放上去了。”
“呵呵,大人,凭属下的感觉,这两幅画价值应该不菲,是谁这么大方送给你啊。”
“是刘玄。”
“啊?什么,刘玄?”
曹坚一愣,看着王靖脸上那种淡然的表情,越发不理解怎么回事了,不是说想要对付刘玄么,怎么还要收取他的礼物。
“呵呵,不光是这二幅画,就连这桌子上的茶叶,都是他送的。”
王靖淡淡说道,看到曹坚一副迷茫的样子,“曹坚,如果我不摆出贪财的样子,又怎么会让刘玄轻视于我,只有轻视于我,才会对我如此放心。”
曹坚恍然大悟。
“刚才你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种在花园的那些栀子花了么,今天终于开花了。”
“嗯,看到了,怎么了大人?”曹坚听到这里,才知道了王靖刚才是在看栀子花这么出神。
“陈继他们冬天出事,距离现在也正好半年了。”王靖将目光再次投放到外面白色的花瓣上,有些怅然,“有些账要是拖得太久了,再不收就不好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