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三鹰挺着大肚腩,傲然迈步走入大堂,抖抖镣铐“哗啦啦”的响起,他对着汲捕头恭敬的一礼:“小侄这里有礼了,小侄拜见汲叔叔。”
汲水天知道庄三鹰为什么会如恭敬的拜自己,还不是自己救下他的娘。他的娘也算自己的师妹,从师自己的父亲,只是短短一年而己,家逢变故后,被迫遁入空门。可是苦难不因为你已经够苦就不降临,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庄正峰,庄正峰人长的英俊潇洒,又多才多金,她在他的面前如绵羊一般无力反抗,沦陷在他狂风暴雨的攻势之下,暗结朱胎。
未婚先孕,又是个尼姑,被人视为不祥,不齿,她沦为别人的笑柄。庄正峰从把她领进门,再也没有了兴趣,苦难开始了,在别人的谩骂刁难中生下了庄三鹰,三鹰也被人称为杂种,被人打骂,甚至被下毒,沦为今天如丑八怪的模样。她就这样渡过了人生最黑暗十年,在自己的帮助下逃出庄家大院,消失在人世间。不知她还好吗?也不知道她是否活着。
“三鹰,叔今天对不住了,在这种场合上相见。”汲水天无奈的挥挥手:“三鹰,叔问你正事,来白马做什么?如实讲来!”
“好,长者赠不敢辞,长者询定如实相回。叔想知道什么?三鹰不露一字,讲给你听。”
“好,那我来问你,麻五,肖坎儿二人查探乞乞儿,阿依古丽之事,可是属实。”
“是,千真万确。”
“可有实证?”
“有,在我麻五弟哪里,并且有祥细的记录。”
“麻五,”汲水天不由呢喃了一句,他知道麻烦了,麻五死了,如果东西在他手中这如何是好?他强装着镇静,继续问道:“麻五记录的东西是否带在身上,如果没有又放在何处?”
“汲叔,那么重要的东西,以麻五的性格定是随身带着,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怕事情从他人口中泄露。”
“现在叔需要,三鹰你,别为难汲叔叔好吗?”
庄三鹰摇一摇头,神情没有一丝改变:“汲叔对不起,东西在麻五弟那里,三鹰交不出。”
庄三鹰一乐:“汲叔,麻五弟把那本册子起个名字,叫“行罪叙事”记录着齐鲁大地上的罪恶,就是汲叔眼中的“保爷”他通敌,资敌,狎妓,做了不少对朝廷不利之事吧!失了体面非君子所为。”
“你,你胡说八道“保爷”那容你来泼脏水。”汲水天手指着三秃子怒吼,气得浑身发抖,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毁了“保爷”,要毁了这方乱世中的净土。这是犯下天大的罪过,这是要遭天遣的,他焉能不气,肺几乎气炸。
三秃子没有想到他反应如此的激烈,万一气出个好歹罪过大了。忙赔笑着:“汲叔,你别生气哈,保爷的事不大就是一些小罪过,不防事,不防事……”
涂一等人也连连应合:“对,对对,师父,不妨事……”
“真的不防事?”他强忍着心中的闷气,迟疑的问道。
“没有事?真的。”庄三鹰,涂一他们五人连连拍着胸膛保证。
汲水天这才长出一□气,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免强一笑:“小兔崽子,吓死爷了,你们可知,世间就剩下白马这方净土了,不能有任何的污点,他是圣洁的,永远圣洁的。”
“是,是……爷英名。”五人连忙一付笑脸的应着,夸张的竖起大拇指。
“小兔崽子们,别给爷灌迷魂汤,交出“行罪叙事”一切都好说,免得这害人的玩意流传在世,坏了规矩。”汲水天把规矩二字说的很重,简直是咬牙切齿,他希望这几个小兔崽子知道收敛,千年定下的规矩不能破,里面的丑陋更不能昭著与世。
后堂,郑保羞愧难当的向烈鹰一抱拳:“让大人见笑了,郑某的确与红儿有染,却不知怎么通敌和资敌,去前堂问个明白。”
烈鹰点点头,又冷膜如冰的说道:“郑大人,你一定要问个明白吆,不然官位不保。”
“大人,郑某君子坦荡荡,自会有担当。”郑保坦然一笑,挺起胸膛,大步离去。
烈鹰脸色十分难看,就这么个芝麻大的官,竟敢落自己的面子,他就是一个刁民,恶吏,心里十分不快,脱口骂了一声:“不识抬举的狗东西!”
汲水天好说歹说,三秃子和涂一几个人就是不吐口,“行罪叙事”的出处,一口咬定就在麻五哪里。他再次抡起拍堂木“啪啪”的狠拍。
“说,那东西放在那里,别逼爷给你们动刑。”他暴啸连连,还是无际与事,三秃子,涂一他们还是一付笑脸,是那么的玩味,那么桀骜不驯,像一匹永远不可降服的野马。
郑保走入大堂,对视着五人,没有一丝烟火,淡淡轻笑:“君子不晦其短,请众位指正。”
“好,好气度,我庄三鹰就服你这种人,他妈的实在!”他脸色一正,话立转:“保爷,我庄三看上了你这块风水宝地,我就来了,来接受你的地盘。”
“够小人,怎么着,这片地盘是天赐之物,你也敢伸手吗?”郑保风轻云淡的反问。
“呵,那就是个笑话,什么他妈的规矩,爷不屑。当我们受苦,受难之时,天又在哪里?规矩就是狗屁,都是给那些大老爷服务的,斗升小民就是被人欺凌的,凭什么那些老爷们凌驾别人的头上作威作福,爷不服。”
三秃子手一指自己怒吼:“爷恨他们,恨这个世道,在你们眼中的规矩,在爷的眼里就是狗屎。爷就是要打碎他,让天下人看看,我们不是奴才,天生就低贱。”
“保爷,我说得对吗?”
郑保隐隐感到他说的有道理,那又怎么样,就是这个世道,一个人怎么能与一个世界对抗,注定被碾成粉尘,消失在这个世界里,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被遗忘在历史的尘埃里。
“庄三鹰,好气魄,可是你知道你今天这番言论,会给你带来什么吗?”郑保依然平静说道。
“呵,别用怜悯的眼神看我,保爷,我庄三鹰从来不需要人来可怜,你去问问我手下的兵,那个不是被这个世道残害,每一个人都是一部悲剧,我庄三,就是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他气势汹汹向前一步,紧盯着郑保:“哪我告诉你,那些满口仁善的老爷们,一肚子鸡鸣狗盗,就是这些人都上了麻五弟的《行罪叙事》,挂上了名号,他们在爷的淫威下,颤抖,灭亡。也包括你“保爷”在内,因为我在你的身上闻到腐朽的味道,看似美好,白马古镇已经烂透了。”
“哦,说来听听。”郑保面对凶神恶煞的庄三鹰依然平静无波的问道。
“一,你明知乞乞儿是个荡妇而充耳不闻,让她袤渎了贞女圣堂。”
“二,你从中居保把锁翠搂卖给老鸨儿,让捻匪粮草不断与朝廷作对,茶毒北方六省,罪责何其之大。”
“三,身为官身出入勾拦,狎妓作乐,欺凌弱女,又凭什么能得君子之名,这是对君子二字的污辱。”
“君子坦荡荡,就是他妈的笑话,你有何资格称君子,又有什么资格盗居这大堂。”庄三鹰手指郑保的鼻子仰天大笑。
“哈哈哈……他妈的,爷就是不服,爷就是恨这个世道,爷就是要毁了它,撕碎它。”
郑保的涵养在好也忍不住了,刚要喝叱,汲水天早忍不住了,先一步怒骂:“小畜牲,你这个不知道死活的东西,你想干什么?”
“汲叔俺在讲一个实事,你老别生气哈。”三秃子脸上尽是阿谀的媚笑。
“对,对,师父,你老别生气呀!”涂一几个人赔着笑脸,点头哈腰的讨好。
“你,你们这帮兔崽子,一帮小畜牲,要气死爷是吧!”汲水天又是一阵暴啸。
“爷,你老只要不生气,让庄三干啥都行,咱爷们谁跟谁呀!是不是爷?”庄三裂嘴一笑,露出一口黑牙,一脸横肉的脸上麻子颤抖着跳舞,令人发寒,恶心。他手拍着胸膛彭彭响:“庄三是个纯爷们,吐口唾沫就是个钉,我的爷呀!只要你老发话,让庄三向西,庄三不敢向东,叫俺撵鸡,俺决不打狗。”
汲水天对这个小兔崽子实在是没有办法?看着郑保心虚的说道:“县尊,都是水天不好,让县尊受委屈了。”
“无防,我郑某人像庄三爷说的一样,牧守一方如此失德,实属不该,郑某惭愧!”郑保失落的一叹:“唉!”
“县尊,这都是小畜牲的污陷之词,白马不能没有你呀,县尊,不然汲某罪过就大了,只有一死谢罪了。”汲水天急得没招,离座向前一跪:“县尊,都是水天的错,教出一帮逆徒,汲献上这颗头颅,保县尊清白,谢罪!”
“呛啷”腰刀出鞘,划出一道清冷的光,眼看着汲水天就要命丧黄泉。
“不可……”大堂之上所有的人大声喊着,想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郑保本想激一激汲水天,让他用情来打动这帮已经不是人的恶棍们,谁想他如此的刚烈,郑保自叹不如。但是他手脚利落,无意识的抬脚侧踢,在关键的时候一脚踢飞了汲水天的腰刀,恰好离庄三鹰不远之处。
郑保上前扶起他,责怪的说道:“老汲,你这是何苦,我郑某人那能当的起你如此,郑某人又有何德何能呀!你这是让郑某人背上一辈子骂名。”
他看到了汲水天的泪花,心中一叹,愧疚涌上心头,轻轻的把汲水天扶上大堂的坐位之上,拍拍肩头淡淡一笑:“老汲是郑某人让你为难了,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汲老哥对不住了。”
汲水天又要站起,郑保把他按在坐上,摇一摇头,汲水天无奈的坐在哪里,脸比苦瓜还苦。
“坐好了,我还有话要与他们说!好吗?”
汲水天苦笑点头。
“庄三鹰,今天我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说。”
“麻五死了。”
“什么?”庄三鹰,涂一几个猛然惊呼,向前猛跨一步,戾气横生,如地狱归来的恶鬼。
郑保心中一惊,仿佛看到尸山血海,闻到了血腥冲天,这几块货到底杀了多少人,才有这等的气势不由头冒出丝丝细汗。
“说,麻五弟死在哪里!”
郑保脸色一正:“落香客栈,被任涛割去了头颅,二十名兵皆被一剑封喉而亡。”
“此话当真,”庄三五人又向前迈了一步。
“当真。”
“唉,没有想到,麻五你就这样走了。”庄三鹰回头看着四位兄弟,“兄弟们,你我还有一个心愿没有完成,今天就把他完成了,好不好?”
“好!好!”
庄三鹰挥挥手:“保爷你可以走了,我想和爷说会话。”
“你,你……”郑保气极,甩袖而去,还没有忘了嘱咐汲水天一件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