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还没等丛衡衡说完话,卫驰已经抢了过去。
丛衡衡不可置信的直视着卫驰,难道是他和肖丹之间生了什么间隙?否则为什么要说出什么“好好过日子”。自从那件事情后他们夫妻就一直尽量避免接触对方,今天究竟是什么样的契机迫使卫驰改变了心意?
丛衡衡很想色厉内荏的指责卫驰,可是她知道不可以。在敌我双方实力不明朗的情况下贸然出手,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更何况,她从未曾想过,如果有一天卫驰真的祈求她的原谅,她是不是应该同意。
当天晚上,他们并排躺在了床上,离的很近,各怀心事。将近一个月没有在一起了,丛衡衡竟然生出了生疏和不适的感觉。卫驰似乎也有些不自在,他慢慢的靠近她,缓缓将她揽进怀里,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丛衡衡的脸颊,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把你抱在怀里的感觉真好。”
丛衡衡觉得心骤然揪了起来,浑身的鸡皮已经竖起,一丝惶恐的感觉顿时遍布全身。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手脚的温度已然降了下来。
那一晚,他们什么也没做。
想不明白为什么卫驰会突然有所改变。丛衡衡的脑子很乱,所有的事情仿佛扭成了一团麻,结不开扯不散。她有些无聊的敲打着键盘,word文档里冒出了一串串毫无章法的乱码。
也许,有一个人可以给出答案。
想到这里,丛衡衡迅速打开了sn,找到了那个被她单独放置在一个文件夹里的头像。
[早!]
[早,你好久没上线了。]
[恩,最近工作比较忙。上次和你见面说的机票的事情,应该是这几天就会有结果。其实,我是想问问还能不能有更好的折扣……]工欲成其事,必先利其器。不给对方些甜头她怎么会如愿进你的套,更何况本身就是个欲盖弥彰的幌子。丛衡衡想过很长时间,如果想让肖丹顺利的和自己吐露真言,那就必须要吊起她的胃口,而要吊起她的胃口,自然是要许她张大饼了。
谈到了生意肖丹果然上了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和领导汇报下,如果能优惠一定告诉你。]
丛衡衡冷冷的盯着屏幕上的文字,似乎要透过冰冷的屏幕看到那张令她深恶痛绝的脸,看穿她的骨,她的血,直至她最深埋的秘密。
深深吸了一口气,丛衡衡手指灵活的在键盘上跳跃。
[可以占用姐姐一点时间吗?我,我……]
[怎么啦?听你今天的口气,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肖丹热心的回了过来。
丛衡衡刻意不理她,低头处理了一会儿公事。沉默了大约5分钟左右,才回了过去。
[他,他最近总躲着我。我怕,其实我也知道他家的那个,]后面的话故意没有说明白,欲说还罢,肖丹,你会说些什么呢?
肖丹也是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回复。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真的。男人嘛,不能逼的太紧了,要给他一定的空间让他看明白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不过也不能不逼,不能给他得过且过的机会。]
[那,如果他要是不要我了呢?我是真的爱他呀!]
[相信你自己,如果他不爱你就不会离开他妻子了。]世间无论是小三还是老三论调都是出奇的一致,卑鄙无耻,自以为一个可笑的“爱”字就可以横行天下,践踏道德的底线如无物。丛衡衡心底骂着,手里却继续与肖丹周旋。
[姐姐说的是,不过,她老婆是只母老虎,前些日子明明很好,这两天……是不是那女人知道了什么?]
这回肖丹沉默的时间长了些。丛衡衡一度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于是锁了电脑,整理了头天晚上加班赶出的资料,敲响了陆平办公室的门。
陆平下午有个培训,今天穿的尤为正式。藏蓝色春秋款西服套装,白汗衫,暗红色条纹领带。从里到外透出一股成熟男性特有的韵味,和往日里那个休闲慵懒的他相比,仿佛换了个人。
陆平见推门进来的是丛衡衡,顿时装出了一付严肃的表情:“资料整理完了?”
“嗯”丛衡衡点了点头,把整理好的文件整齐的码放在他桌子上,“您看看,如果有欠缺的我再补充。”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就这么走了?不给我个解释?”陆平略显冰冷的声音从她背后传了过来。
丛衡衡一愣,转过了身,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陆平似乎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看看,你看看你那是什么表情,昨天放了我鸽子,怎么好象犯错的还是我似的?”说着还做了个无奈擦汗的动作。
丛衡衡被他的表情逗乐了,连忙双手合十做道歉状:“特殊情况,真是抱歉。昨天我老公来接我了,我记得我有发短信呀。”
陆平了然的点点头,酸溜溜的开了口:“你们夫妻还真是鹣鲽情深,我这个不知情的差点作了电灯泡。好了,我也就不追究了,把工作做好算是你对我的补偿。”
丛衡衡点点头,没说话走出了陆平的办公室,晕晕沉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鹣鲽情深?还真是讽刺,她和那个姓卫的算哪门子鹣鲽情深?一个出了轨的男人还配得上用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侮辱。
但是……曾经,他们之间确实配得起那四个字。
岁月久远,如同一张泛黄了的旧照片,无论是否承认,它依然记载了曾经的喜乐悲欢,苦涩酸甜。那些她和卫驰一起走过的岁月,无论艰辛或是甜蜜,已然成为他们生命中永远不可磨灭的过往。
那一年,丛衡衡大学刚毕业,毕业后她就直接和卫驰搬到了一起,开始了他们甜蜜的同居生活。两个刚刚走进社会的新鲜人,同住在月租金1100元的上个世纪50年代建筑的使用面积仅30多平方米的筒子楼里。窄小的空间,和邻居公用的厨房卫生间,时而出现的不速之客——小强,然而这一切都不能掩饰年轻的他们的幸福甜蜜。
那个时候丛衡衡在一家小私企做助理,月薪600元。卫驰依旧在香港公司做销售,只不过那个时候公司已经很艰难了。
卫驰每天晚上都很晚才回家,即便是回来也会是查资料到深夜,或者是不停的给客户打电话。有的时候仅仅为了签订一笔订单,下雨了、刮风了,他却依旧坚持等候在客户的门口;客户生日了,他送去精心准备的礼物;公司无力分拨市场部的费用,他就自己掏钱往里垫……
他们的生活一直很拮据。
那个时候真是穷啊!丛衡衡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卫驰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丛衡衡,就算是再苦在累也从不对她说。他经常将她拢在怀里,轻轻在她耳畔呵气:“会好的,以后一定会好的!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每每这个时候丛衡衡就会很安静很温顺的把头倚在他的颈窝里。他说什么她都信,再苦的日子她都不怕,因为他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更因为他说,以后一定会好的!
丛衡衡不忍看他独自撑起一切的样子,总希望着能为他做些什么。直到有一天在下班的公车上听两个年轻女孩的闲聊。
第二天中午,丛衡衡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从小商品批发市场里以06元根的成本批发了500根荧光棒。头一天她听车上的女孩说,工体这几天正在举办演唱会,卖荧光棒很赚钱,于是就捉摸了起来。500根,总共投入300元,就算是卖不出去也不会亏很多。更何况,万一……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丛衡衡给卫驰发了个短信“老公,下班后我陪美棠逛街,回家晚,你自己先吃饭吧。_”。
很快卫驰就回了过来“好,别逛的太晚了,记得吃返,回家我给你报销。”
丛衡衡贼贼一笑,硬扯上闺蜜美棠直奔工人体育场杀了过去。
第一次站在街头贩卖小商品的丛衡衡彷徨无措,美棠也不比她好,两个人僵硬的站在一箱子荧光棒前,红了脸低着头,仿佛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直到第一个询问价钱的顾客出现,丛衡衡才找回了勇气,满面堆笑做开了生意。那天她的收获很大,500根荧光棒不到1个小时就卖了个精光。有3元一根卖出的,也有5月一根卖出的。最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天居然有个带着孩子的中年人直接扔给了她200元,却只拿走了1根荧光棒。丛衡衡攥着该找给他的钱追在那个中年人身后,那人只是回首摇了摇头,搂了自己的孩子,走远了。
仅那一次,丛衡衡就赚了2100块“大洋”,相当她三个半月的工资。揣着满兜的钞票,她第一次笑到合不拢嘴。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丛衡衡特意找了公司的出纳,帮忙换了21张红彤彤脆生生,崭新的老人头。
晚上回了家,丛衡衡掏出被整齐俄放置在信封里的钞票,献宝似的举到卫驰面前,抑制不住的满脸自豪:“看,奖金!还是新票哟!”
卫驰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丛衡衡狡颉地一笑,搬出了她和美棠早已经编好了的谎话。卫驰听了果然深信不疑,一把抱起了她,兴奋的腾空转了几个361度全立体式旋转,一个温柔的吻深深印在了她的额头:“我的宝贝真能干,都快比我赚的多了,看来我还要更加努力才成啊!”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自然而然就会带出第三次,第四次……
丛衡衡迷上了娱乐报刊,更确切的说是迷上了关于京城演唱会的消息。只要有演唱会,无一例外就会出现丛衡衡的身影,当然那一天无一例外是她“加班”的日子。
在生活的洗礼中,丛衡衡也逐渐由一个只知道低头红脸盯着自己货物的腼腆女孩转变成一个可以大声吆喝,贩卖自己货物的合格小贩。她变得不介意路人或是怜悯或是鄙夷的神色,对于她来说,在贫苦的生活面前,尊严已经变得卑微可笑。更何况她不过是在正当的出卖着自己的劳动力,并不可耻。摒弃的不过是曾经涉世不深的小女孩惺惺作态的伪贵族情结而已。
隔三差五的晚归,借口从加班逐渐变成了公司聚餐,又从公司聚餐变成了同学聚会……,到后来,丛衡衡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借口蹩脚到难以令人相信。卫驰的脸色越来越黑,丛衡衡却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暗自开心:终于可以为他分担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直到那一天,她不会忘记。
那一天,卫驰第一次打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