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开了门,丛衡衡心有戚戚焉的拍了拍胸脯,还好没有人。其实她并不确定卫驰一定会在今天回家,鉴于前一天发现他在外面打野食的行径,再推迟个一两天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少见一面是一面,能躲一刻是一刻,反过来一想,丛衡衡觉得自己还是有潜力成为一名合格的谍报人员的。
厨房几日来使用的频率不高,总体来说还算干净整洁。来者都是客,丛衡衡也不好太指使小胖,仅让他帮忙沏了壶茶,自己则东鼓捣西鼓捣的忙碌个不停。
不多时各个采购小分队分批回了大本营。味多美的轻起司生日蛋糕、红酒、调味品、时令水果、蔬菜林林总总的摆了一厨房。最后回来的宋晓和陆平则带回了两大兜子海鲜。
丛衡衡家不小,两个两居室打通了,四室两厅三卫,使用面积差不多150平方米,客厅是地中海式风格,卧室是18世纪巴洛克风格。
“小丛,看不出来啊,你家老公的品味蛮不错嘛。找的哪家装修公司?”
“说什么呢你,人家衡衡的老公是大老板,你家那位比得起吗?”
“别说,衡衡,你家小卫还真不错,有本事能挣钱,关键是对你还好,忠心耿耿,简直是新时代三好男人的代表人物啊!”
……
众人的赞扬声在丛衡衡耳中无疑是最刻薄的讽刺,这个时候往往是最考验一个人的修养,不但不能反驳,还不得不装出很受用的样子。丛衡衡抽了抽有些僵硬的面皮,含糊的应付了几句,就提了海鲜钻进了厨房。
“不错嘛,围裙和你挺搭的。天生小妇女。”半是认真半是调侃。丛衡衡一回头,正看见陆平斜倚在厨房门框上,红润的嘴巴轻轻抿着,嘴角上扬,脸上正挂着他标志性的不羁的微笑。
丛衡衡不客气地蹬了他一眼,对着水池努了努嘴:“你才是小妇女呢,别光说不练,帮我刷螃蟹。”
陆平先是一愣,转眼又变成了无奈:“你们这里的待客之道可真是怪异,好歹我也是今天的主角成不成?”手却已经拿上了刷子。
丛衡衡回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顺手把手里的卢鱼扔给了他,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听说男人做饭比女人好吃,要不今天陆大厨露露手艺?”
陆平咧嘴一笑,八颗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你还别说,我今天还真有这个打算。一看你就知道不经常做饭吧?拿刀的姿势都不对。”
丛衡衡刚要反驳他,身后平地惊雷般的炸响了一个高八度的女声:“哎呀!陆平你怎么亲自动手呀!你不要动,我来我来!我做饭可好了,你快停手。”扎咋呼呼的,不用回头就知道,除了宋晓没有第二个人。
宋晓的大嗓门很快又吸引了其他人,原本空间宽敞的厨房顿时变得拥挤不堪。这个拿盆,那个抄锅,挤成了一团。丛衡衡直到口干舌燥浪费了一车的唾沫星子才劝住了主动热情地人众,老老实实的回客厅看电视。最后厨房里只余下身为大厨的陆平及给他打下手的宋晓和自己,共三个人。
其中并没有算上死活坚持扒门框不肯离开的小胖。
陆平的确有做饭的天赋,仅一个多小时便端上了一桌子芝士焗大虾、黄油蒜蓉蟹、泰式鲈鱼、蒜蓉粉丝蒸扇贝……外加必不可少的什锦沙拉及法式白葡萄酒。丛衡衡思量自己的话,能拿出手的恐怕只有家常菜番茄大虾了,如此看来相比陆平来说,自己的这个家庭煮妇还真不算合格。
众人热热闹闹的围了一桌子,还未动筷就已经先七嘴八舌的点评了上。
“不错呀!好丰盛的一桌子菜。陆大总监,您太油菜了!”设计部的李艳最先开了口。李艳,人如其名美艳四射,明明是年届不惑的人了却依旧一张水嫩细致的娃娃脸,从表面上看顶多三十出头,因此向来是男同事羡慕女同事嫉妒的不二人选。
“李姐,您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呀?”陆平夸张的苦着一张脸,一边拿毛巾擦手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身上还穿了个极其可笑的喜羊羊卡通围裙。
“当然是夸呀!看你一副爱玩的样子,没想到还做了一手好菜。”李艳不满的剜了陆平一眼,“还有啊,别李姐李姐的叫,好像我都成中年老大妈了。”
“没错,没错!我们艳子正年轻,今年正二十,明年就十八!”一桌人顿时哄堂大笑。
陆平笑着脱了身上的围裙,很自然的递给了身后的丛衡衡,又很自然的拉开了丛衡衡围裙的节扣。
丛衡衡身子一僵,这是第一次有一个男人主动帮她摘围裙。如此的自然,如此的协调,她从未曾体验过,也未曾想像过。卫驰疼过她爱过她,却终究是一个大男子主义严重的人。和卫驰在一起的日子也一直是由她承担起所有的家务,更别说下厨房这样极富女性色彩的工作了。
不过,也是要除却了那次……丛衡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身子犹如被什么东西蜇了般,微微有些打颤,脸上血色也逐渐暗淡了。
陆平似乎是感觉到了丛衡衡的不自然,笑着拍了她肩膀一下,说:“想什么呢?你这个女主人不去招呼,大家可都要饿肚子了。”
等丛衡衡反应过来的时候,围裙已经到了陆平手中。
“嘿,你们看他们两个,像不像两口子?难怪这么短时间就让我们大饱口福了!”说话的是销售部的吕维康。二十多岁的年纪,口无遮拦,正是胡说八道惹事生非的年龄。
“说什么呢你!再说,再说就让你干瞪眼看我们吃!”宋晓不依不饶的双手插腰恶狠狠的瞪着吕维康。
丛衡衡脸一红,心里知道大家不过是说笑并没有恶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就想起了周末和陆平不能算是约会的约会,心里就有些毛毛的,好似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被人捉到了一般。她不安的瞟了眼身边的陆平,却看见人家正没事人般的和其他人打趣,心头刚刚升起的尴尬也消减了几分,神色也自然了几分。本就没有事儿,何必偏生当成事儿,到好像真作了什么亏心的一般了。
“你们就会欺负老实人,看我们衡衡好说话就欺负她不是?来衡衡,坐大姐旁边。难为衡衡受累做了这么丰盛的一桌子菜。”办公室行政部着名的老好人陆大姐笑呵呵的打了圆场,拉了丛衡衡坐到了自己身边。之后有眯了眯眼睛,朝陆平一笑,嘴一弩,“我的本家也不能欺负,这么没大没小的小心陆大总监问你们的罪。来,小陆呀,你也坐大姐旁边。”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玩笑是可以开的,但是拿自己的顶头上司开玩笑却是职场中绝对的禁区。好在陆平不是个小心眼的,要是换作了其他人,好好的庆生宴恐怕就要变成鸿门宴了。都是社会上混了多年的人了,随机应变的本领自然是信手拈来,换话题的、布菜的、讲笑话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只有宋晓仍旧不依不饶的大声嚷嚷着:“我说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呀!我也有帮忙好不好?怎么就没人夸夸我的厨艺?!”
小胖笑着拉了她坐在自己身边,说:“行了吧你,你不帮倒忙就阿弥陀佛了,还指望谁夸你?吃你的饭吧。”一只红通通的大虾夹到了宋晓碗里。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宋晓不领情的白了小胖一眼,不情不愿的看了眼陆平的两侧,确实没有位置可加了,只好埋头剥虾壳。不一会又抬头偷看了眼陆平,叹了口气。
一顿饭吃的跌宕起伏,喜笑颜开。
饭刚吃完桌子还没有撤,吕维康就已经积极的端上了蛋糕,嘴里还不安分的吵吵着:“第二轮开始了啊!上蛋糕,寿星老许愿喽!”
陆平被众人揶揄着戴上了个红色硬纸片做成的王冠,手里拿着把餐刀,大咧咧的笑道:“愿许了,你们想听呀?”贼贼的看了一圈满脸期待的众人,一笑,“……我就不告诉你们。”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堪勘切开蛋糕上新鲜的黄桃……
客厅的门锁不合时宜的发出了机芯转动的声音,门随之打开了。一为身材高挑略有些消瘦的男人走了进来。
白净的面庞,高挺得鼻梁上斯斯文文的架了副金丝框架眼镜,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一身铁灰色西服笔杆条直,脚下的黑色皮鞋油光锃亮一尘不染。并没有说话却已经带给众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原本喧嚣的客厅顿时一片静寂。
男人先是疑惑的皱了皱眉,很快目光便集中到了手足无措傻在厅中的丛衡衡身上。很快他似乎有所领悟的微微一笑。如果说陆平的笑如同夏日阳光般的灿烂,那他的却是如严冬般的毫无温度可言,却偏偏极尽诱惑,让人不敢亲近而又深陷其中。
“酷!极品美男呀!”宋晓迷离着双眼,梦呓般的喃喃自语。
男人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无形中更增加了一□□惑的味道。
他环顾了四下,朝丛衡衡抬了抬下巴,声音很柔和,疑问的语气肯定的表述:“衡衡,你们在开party?”
从男人踏进房间的第一步丛衡衡就觉得被谁当头浇了一盆的冰水,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卫驰,今天你到底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