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盘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我的哥哥们 > 下部 荼蘼花未了

下部 荼蘼花未了(1 / 1)

本书由完结TXT(我爱穿越)为您整理制作完结TXT下载论坛打造最齐全的TXT下载基地更多好书欢迎您访问-23他是爸爸早上梳洗之后下楼,在楼道里正好碰到干爹和金樽。

我怔怔地看了干爹一会儿,然后冲着他静静的一笑。干爹有片刻的愣怔,之后,动容地向我笑笑。

他的手伸过来,抚了抚我的头,走过去了。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今早,我是在干爹的怀里醒来的。昨晚,真的就像一场梦,现在的我还有些恍忽。

唉,如果真是梦就好了,我宁愿那是梦。宁愿永远不知道

“潘多拉之盒”的秘密。可是……那不是……记得昨晚我穿着紫色的睡衣穿梭在楼道中,像一只孤单的紫色幽灵。

打开金翔天的卧室门,穿过卧室,来到书房。干爹果然在那儿,他靠在那张梨花木大椅上,闭着眼,脸上神态安祥。

我窸窸窣窣地走近,站在了木椅旁边,俯着头看他。那是张如此好看的睡颜,虽然已经有了几分岁月的沧桑,但依旧英俊不改。

难怪母亲会爱上他……且至死不渝……可是,他,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值得爱么?

我伸出手,却根本不知道这只手要落在哪里。是抚在那张曾在我眼中是那么慈爱的脸上,还是落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男人的咽喉上?

我咬着嘴唇,怔怔地想着。然后,那双紧闭的眼睛张开了,对上了我的眼。

先是微微的惊讶,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却迅即展开,黑色的眸子便闪进了笑意。

“楣儿……?”声音里还是有些惊讶,却也掺进了欢喜。我后退了一步,放下手,身体一下子紧张起来。

“楣儿,怎么在这儿?”金翔天拉住我的手,将我拉近了些儿。我瞪大眼睛看着面前那张带着轻柔的微笑着的脸,嘴巴张了张,吐出的却是――

“爸爸……”感觉握着我手的大手僵了下,金翔天抬起头,嘴巴张着,眼睛里有些难以至信。

“爸爸……”我盯着那双眼。那双眼慢慢变得柔和,慢慢变得晶莹而模糊。

包在我手上的大手开始传来轻微的颤抖。

“楣儿……我的楣儿……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不好……你骂爸爸吧……”我的身子被揽入一张温暖的怀里。

我将下巴搁在那宽宽的肩膀上,闭上眼。曾经,曾经我曾多么依恋这个男人,曾经我曾多么希望他能够像真正的父亲那样抱我,曾经……

“楣儿不会怪您的,爸爸……”

“楣儿”那双臂膀收得更紧了。

“啪”一颗大大的雨点落在我的发顶上,温温的在黑发中晕开。金翔天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温和的气息吹着我的发尖。

我收紧手臂,搂住他的腰。将脸窝进那热热的怀中。泪不知什么时候顺着脸颊淌下来,濡湿了颊边紧贴的白色衬衫。

“楣楣,怎么了?”我一惊,抬起头。眼睛对上一双狭长却温和的咖色眸子。

“没,没什么……哥”我忙摇头,没想到金榼并没跟着干爹下楼。修长、干净的手伸过来。

我一侧头,那双手仍落在我的脸上。他轻轻地伸出拇指,擦过我的面颊。

我这才觉出脸上湿湿的,什么时候,我竟哭了?

“又被榔欺负了?”那只手一翻,轻轻掂起我的下巴。我的眼睛被迫看向他。

那双眼是温和的,带着些许关切。

“没,没有……”我别开目光。

“她对我说她怀孕了,有了你的孩子……”昨晚,日记里的内容瞬间在脑海中滑过。

那个孩子,是他?是金樽……我蓦地收回视线,紧紧盯在眼前的这张脸上。

他……就是那个曾经让母亲无比痛苦的孩子,金翔天背叛母亲最大的罪证……我咬住唇。

不,不是!他是我的大哥,是我最亲的大哥……

“我的小妹妹,何时变成结巴了?”轻轻的口气带着他特有的笑意吐出来。

我已经顾不得脸红。拨开他的手,我垂下头,急急地说,

“哥,我,我先下去了,还,还要上学……”说着,我转身蹬蹬跑下楼道。

金榔和干爹早已坐在餐桌旁等我们。金榔见我进来,黑眼睛愉快地眨了眨。

平日,早餐一般都是我跟金榔先用。今天,没想到干爹和金樽也这样早。

也省得我与那个恶魔单独面对面。阿香终于顺利的留下来,我看见她在餐厅里走动。

金榔瞥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在暗示什么。他没有失言。一定是他求了路平蓝。

否则,即使我将责任全部都揽在我身上,路平蓝也决不可能自悔其言,将阿香留下。

他是要我兑现我说过的话。做他的女仆……我的心里一阵发毛,不敢抬头对他做任何回应。

但我却将目光时时看向金翔天,我频频的扭头,引来旁边金樽的侧目。

聪明如他,却无论如何也猜不透此时我的心事吧……?我唇边抑起一朵苦涩的笑……抬眼见金翔天也深深地看着我在笑。

那笑里的内容,除了我,谁也不会懂。突然我的脚被一只脚踢了一下。

我抬起头,狠狠斜了对面金榔一眼。金榔咧嘴笑笑,身子向前倾。

“楣楣,什么时候?”他挑着眉,黑眼睛闪得像星。我低下头,用眼角余光扫了扫。

果然,金榔这没头没尾的话,引来金翔天和金樽奇怪的目光。当然只有我心里知道,他在惦记他不花钱的女仆的事儿。

我别扭地咬咬唇,小小声的,

“明天……”

“不行,今天!”金榔声音亮的像洪钟。我皱皱眉,

“明天吧……?”声音还是软了软。

“就今天,放学后!”他眼睛不着痕迹地瞥了鳖远远站着的阿香。卑鄙!

我瞪了他一眼,垂下头,使劲用筷子插住碟子里的豆沙包。

“楣儿,你们兄妹俩在打什么哑迷?”金翔天笑盈盈地问道。

“……呃?”我嘴巴张了张。

“爸,我在说放学后要带楣楣出去玩”金榔快快地插嘴。金樽扭脸过来,奇怪地盯住我。

我正了正身子,脸不红气不喘。

“是啊,干爹”天知道这个滥借口只能骗干爹,却会让金樽更疑心。

“噢?”金翔天果然很高兴,

“这就对了,找机会要多带你妹妹出去玩玩,别老是没事儿往脂粉堆儿里钻。……今天放学太晚了,就别去了,星期天再去吧”

“知道了,爸爸”金榔向我挤挤眼。我恨恨地瞪他。美什么?好像逮住任何压榨我的机会,他都会很兴奋。

24羊形玉佩金榔的卧房,有着蓝黑的基调。淡淡清爽的蓝与暗色深沉的黑交织,营造出一种出乎意料的效果。

很少进他的房间,这次是数得出来的第几次,而且是以

“女仆”的身份。他的卧室很干净,新换的蓝色格子床单,清新的天蓝色窗帘,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然木质地板,还有一尘不染的与整个房间溶为一体的新式家具。

我站在屋子里,很怀疑金榔的脑子是否有问题。他的房间还需要女佣吗?

金榔勾勾手,示意我过去。

“长点眼力好不好,还需要我教给你做什么吗?”我抬眸盯住他,站在原地没动。

“过来呀,这么迟钝,你要真是女佣,早给主人打出去了,我先教给你做女佣的第一条,就是要耳聪目明,惟命是从,懂吗?”金榔一把将我拉到床前,他扬扬下巴,

“把它换了”我看了看床单,抬头,

“它是新的”

“新的又怎样?我的话你没听到吗?”金榔挑挑眉。

“既然是新的还换它做什么,又不是有病”我平板板地说道。金榔瞪了我两眼,恨恨地咬了咬牙。

他转身,忽而又转回来。

“哗――”我呀然抬头,就看见金榔手里握着只空水杯,翘着嘴角看着我。

而杯里的水已然泼在干净的床单上,床单湿了一大片。

“这样就可以换了”他凉凉地道。我扬起眉来看他,点点头。二话不说,便把湿了的床单整个撕下来。

很快,床单换好了。我拍了拍手,转身要走。胳膊被一直在旁边盯着我

“忙碌”的金榔拽住。

“主人还没发话就想走?”我扭脸儿,

“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二少爷”三个字被我说得格外响,听起来就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金榔闷闷地笑了。

“当然,你不会以为女佣每天就只换换床单那么简单吧?”我只盯住他的手,没说话。

金榔立刻松开,转身进了浴室。出来后,他一扬手,将一条干净的毛巾掷在我怀里,他伸出指头划了个一圈儿。

“你,把所有的家具都擦一遍”我看了看四周。那些干净的如同放置在真空中的家具真的需要擦吗?

他脑子进水了?好吧,为了阿香,我准备暂时忍受这个出尔反而、超级自大的家伙。

我拿起毛巾,蹲下身,开始很认真地擦拭那些家具们。边擦边对背后

“监视”我的金榔说道,

“看见了?待会儿别说我没做”谁知道呢?他可什么都做得出。这些家具们我已经不能擦得更亮,到时候我的劳动成果将无法鉴定。

金榔在我背后哼了一声,就移开脚步。

“我要洗澡,你给我乖乖干活,不许偷看”话音落处,

“砰”一声,浴室门撞上了。我扭过头,皱了皱鼻子。偷看?真是笑话!

我仰头笑了几下,将毛巾一掷。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既然擦与不擦都一个样,他又怎会知道我没擦?

“楣楣……”金榔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有些闷。

“做什么?”我连忙小步跑到浴室门前。之所以会这般乖巧,是怕金榔叫急了会光着身子跑出来。

“毛巾……给我拿毛巾……”我跑回去,抓起地上的毛巾,又跑回门边。

还好,毛巾没脏,谁让他少爷闲的没事做,拿干净毛巾当擦桌布使?我敲了敲门,

“你来拿吧”

“你进来,门没锁”我踌蹰了一下,将门推开,隔着门缝把毛巾扔了进去,迅速关门。

“你――弱智啊,这明明是擦桌布!”门内的声音陡然增了数倍。

“好二少爷,那楣儿就不懂了,毛巾又长什么样儿呢?”我慢慢地对着门说道。

“少装,拿新的来!”金榔的声音变得不耐烦。我噘了噘嘴,转身出房。

“砰”地推开门,将新毛巾使劲一扔,又

“砰”地关牢。

“你进来,给我搓背”金榔的声音又传出来。我将身子贴在门板上,手抚住胸口,只觉得胸口在剧烈地起伏。

“磨蹭什么,快进来啊”

“我不记得阿香的工作里有这项内容”我冷冷地开口。

“不来算了,明天,我去跟妈说……”我闭闭眼,不等他说完,就转身推开浴室门。

“好,我做”我吸了口气,睁开眼。一双黑漆的眸子正对着我笑。金榔躺在浴缸里,浑身都是白色的泡沫,只露出一张脸,正扭着脖子盯着我看。

我脸一红,却着实吁了口气。感谢上帝,金榔不是暴露狂。

“毛巾拿过来”金榔递了个眼色。我抓起地上的毛巾走过去,局促不安地站在浴缸旁边。

金榔的仰着脸儿,目光直追着我,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像一只戏耍着猎物的猫。

“怎,怎么搓?”费了好大劲,我才张开嘴,话一出口,脸就紫成了茄子。

“呵,呵”金榔突然张嘴笑了起来,一直笑个没完。良久,他终于闭了嘴。

眼睛却亮闪闪地盯着我。

“你以为我真让你搓?你又不是……”他不把话说完,只鼓着嘴要笑不笑的看着我。

“金榔!”一股火气直冲上心头,我恨恨地喊出,方惊觉自己失态,忙压住。

他后面的话,傻子都猜得出……

“毛巾给我,你出去吧”金榔看了看门。我顺了口气,这才听着像句人话了。

我伸出手,将毛巾递过去。金榔笑着看我一眼,也慢慢伸出手。

“啊~~”我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只觉得身子一歪,一股力量把我拉向浴缸,我惊叫一声,着着实实地摔进浴缸里。

浴缸的壁上如同生了滑腻的水草,而我的身体则像一条鱼,,整个滑了进去。

喉头一咸,吃进了几口洗澡水。我像落汤鸡一样狼狈地钻出来,恶心地干呕。

头发全湿了,湿淋淋贴着脸,滴滴嗒嗒滴水。金榔!我放眼望过去。金榔正赤裸着身体,背对着我,站在莲蓬下冲澡。

线条完美的背部,细腰,结实的屁股,堪称完美的身材比例,小麦色光滑亮泽的皮肤,不可否认,仅仅只是背影,就可堪称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金榔突然转过身。

“啊”我连忙捂住了眼睛。

“我感觉背上被穿了两颗洞……”金榔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我脸上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

他就蹲在浴缸旁边。我手心滚烫,面颊火热,感觉身体周围皆布满金榔的眼睛。

“你走开!”我叫道,声音多少有了些惊恐。没有声音,只有金榔细细的喘息。

我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却不敢张开眼睛。他在做什么?他要做什么?颈上一凉,是金榔的手指。

我缩了身子,向旁边躲。

“哥的羊形玉偑,你……居然还戴着?”金榔的声音好轻好轻,接着一阵轻笑从他嘴里抑出。

我打了个寒颤,就觉得脖子一紧。细线断裂。这个强盗!我气愤地张开眼,又赶紧闭上。

手着急地向空中抓。

“还我!还给我!”金榔冷哼一声,站起来。

“我洗好了,你自己好好洗吧”

“砰”门关上了。我张开眼,湿淋淋地从浴缸里爬出来。我抚着空荡荡的脖子,感觉喉头像哽着什么东西。

让我想喊,想大声哭出来。25香玉

“四小姐……”阿香惊呼一声,忙跑进浴室拿出大毛巾给我擦。我一屁股坐在靠床的地板上,只管怔怔地发呆。

“四小姐,对不起……”阿香跪在我面前,忙碌的手停顿下来。我回过神来,扯开嘴角笑笑。

“看又说傻话,这么晚了,你在我房间做什么,快去歇吧”我拿过她手中的毛巾说道。

“大少爷要我给小姐送热奶茶过来”阿香红着眼圈将热腾腾的杯子递给我,

“赶热喝了,再去冲个热水澡,要不赶明儿感冒了,大少爷又该操心了”

“你不惦记着我,却惦记着大少爷操心不操心,好没羞的丫头”我刮刮脸。

阿香

“嗤”地一笑,顺手抹了抹眼,

“四小姐这时候还拿阿香寻开心……我看着你喝完就走”

“不然……大少爷又该怪我了……”我捏着嗓子接了阿香的话,见阿香脸红,方才端起杯子喝了。

阿香又嘱咐我快去洗热水澡之类,才小心翼翼地给我关上了门。我拿着空杯子发了会儿呆。

那只杯子还带着些许余温,虽然身上现在湿漉漉的凉,但心里却陡然温暖起来。

“大少爷真好,每天都不忘给小姐送来奶茶,而且他从不让我插手,要亲自沏……”阿香说过的话飘在耳边,犹记得阿香软软的口音以及无比羡慕的神情。

以前想起阿香这话,心里会甜的要命。现在,却不知道是种什么滋味。

渴望他的好,他的关心,但这种关切,却因为身份和立场的转换而变了味道。

将杯子搁在桌上,我叹了口气。打开笼子,抱出小柯。小柯在我膝盖上探头探脑地转着圈子。

“小柯,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许跟别人说啊”我一边抚着小柯的绒毛,一边慢慢地说。

小柯停下来,支起耳朵,用红宝石般的眼睛歪头瞪住我。

“那天晚上,我管干爹叫爸爸了……可是干爹他并没否认,他承认了……我是他的女儿……他以为我是她的女儿……”

“……原先,我好想叫他一声爸爸,虽然每次都叫他‘干爹’,可在我心里,那跟‘爸爸’没什么区别;那天晚上我终于叫他爸爸了,可是,他在我心里他却再也不是‘爸爸’……是他毁了妈妈,我该恨他的,对不对?”

“为什么榼和哥都对我那么好呢?他们都是他的儿子……哥就是那个孩子,那个他背叛妈妈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小柯,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森林,一片茫茫迷雾。

“哥,等等我!”金樽的影子若隐若现,无论我怎么赶都和他只差一步。

雾,更浓了。

“哥!”就在我以为他就要消失的时候,他却转过身来。他伸出手,手心里是块盈盈兔形玉佩。

“该各自物归原主了,你并不是我妹妹”他的表情冷淡疏离。

“哥……”

“把我的还回来吧”他将手中的玉佩塞进我手里,却仍伸着手目光冷冷的看着我。

我开始抓着脖子。可是明明一直不离身的玉佩不见了。我慌乱地抓着自己的脖子。

玉佩……玉佩……良久,我抬头。

“哥……哥!”白雾茫茫,整个森林像一只漩涡。只有我一个人。

“哥!”我惊醒了。脸上全是汗,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一个星期天的午后,整个金宅都静悄悄的。

我摄手摄脚地打开金榔的卧室门。他出去了,我敢肯定。别人的星期天,金二少却最忙碌。

“吱”我从门缝里探头,房里和外面一样安静,只有天蓝的窗纱在轻轻舞动。

关了门,我立刻瞄准了贴着整面墙的复式玻璃柜,那上面有无数个镶宝石的小抽屉。

或许,我的玉佩就在其中的一个里面。我拉动抽屉,一个一个地翻找。

猫腰,踮脚,无意识地重复着单调的动作。在左边第九个抽屉,我找到了生日那天干爹送的却被金榔抢去的梅花腕表。

看到它的一刻,心里一下子涨满惊喜。仿佛天外飞来一份意外的收获。

我雀跃地拿起它,手却停在了腕边,脸上的笑慢慢凝固。我捏紧腕表,心里剧烈地挣扎。

我咬着牙,手慢慢上扬。我要做什么?我心里掠过一阵惊恐。

“啪”一声脆响,然后

“叮叮咚咚”珠落玉盘声,梅花腕表瞬间四分五裂,破碎的零件在地板上滚动。

“当”一件什么东西滚到脚边。低头,是枚梅花形小小的水钻,还兀自地在我脚边晃动。

我握紧了手,强迫自己转身,继续翻捡抽屉。我敏感地觉察到空气中传来一阵奇怪的磨擦声。

警觉地转身,可屋子照旧安静如初。只有天蓝的窗纱在舞动。我暗自取笑自己的多疑。

吸了吸鼻子,不禁身子一凛。空气中似乎飘着一股淡淡的烟草香气……起来越浓……我缓缓后退,后退,直到身子贴在窗纱上。

“啊”猛抬头,我打了个激灵。落地窗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只玉制骷髅。

无底洞似的眼睛,玉胎上黄色的杂质块,恰恰做成两排森森牙骨,在绿意衬托下发着幽幽的冥光。

那两只凹陷的黑洞,似乎随时都会把人的灵魂连同骨肉吸食进去……我后退,身子抵住了什么东西,却不是窗台。

“啊”我惊叫,立刻感到脖子上被冰凉的手指掐住。我几乎魂魄散尽,鄂然回头。

却是金榔!他斜坐在窗纱后的台子上,一只手夹着烟,没吸,任淡烟凫凫飞散……另一只手则掐住了我的后颈。

他扯起嘴角,眼睛却没笑,手稍稍用力,将我的脖子扭回原处。正对了那只骷髅。

我赶紧闭了眼,一时间无力挣扎。

“光天白日的,你来我屋子里做什么?”他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收拾屋子……”我定了定神。

“收拾屋子?”他冷笑一声,将烟掐掉,伸手揭了窗帘。只见玻璃柜上的抽屉张张合合,可谓千姿百态,地板上除了碎掉腕表的

“尸骨”还遗落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也叫收拾屋子,我的小女佣?”金榔拍拍我的脸。我心里一恼,方才的惊吓也消了几分。

便伸手想掰开掐在脖子上的手指。但我的双手立刻失去了自由,被金榔的一只大手捉住束在身后。

他则俯了上身,对着我吐气,

“别动,乖乖的,不然……我就掐死你!”脖子上的手指像征性地紧了一紧。

“讨厌,放开啦,你到底要干嘛?”身体被他控制,喊声也显得苍白。

“不干嘛”金榔懒散地答道。他的手沿着我的颈子滑动,滑过脸颊,捏住下巴。

一用力,我的脸和他对视。我只能拿眼用力瞪他,这时候能用上力气的只剩它了。

“我很好奇,为何你会摔了爸爸送的腕表,如果记忆力不差的话……我明明得你生日当天,拿它当宝贝一般……为什么?”他的手又用了些力气。

“无赖……”我吸了口气,立刻火冒三丈地骂,

“要你管!”金榔眼一暗,

“你骂人的台词真是少得可怜哪,还有没有别的?……不要我管是吗,好,我去叫林妈把表收拾起来捐去孤儿院……”叫了林妈,岂不是间接通告金家?

我恨恨地咬牙,

“是我不小心摔的!”

“是你不小心摔的?”金榔机械地重复。

“是”我点头。

“不捐去孤儿院了?”

“不要,那是干爹送我的礼物”

“我的妹妹何时变得这么明理了,你不是最擅长把别人送的礼物捐去孤儿院吗?”我背一僵,不解地抬头看他。

的确,金榔送的扳指,金榔的项圈儿,金榔几年来送我的一切礼物,我都让阿香捐给了我原来所在的孤儿院。

但我并不是以我自己的名义,而是以金榔的名义,这点我并不亏心。可是,他怎么知道?

还是他猜的?几张纸飘落在我脚边。我低头,脸一下涨红。金榔先生:您捐赠的白金项圈我院已找到妥善买主,筹得义款XX万,现已为孩子们备置了玩具、衣物……若干,感谢您长久以来对XX孤儿院的大力关怀与厚爱,在此,全院同仁向您表示深挚的谢意……

“怎么了,没话了?”金榔的手指松开,只用手轻轻托住我的下巴。我立着没动,心里涌起一丝丝欠疚,但如同夏季天空划过的蝉鸣,一忽儿就消失了。

我咬了咬下唇,想扭头。但下巴上的手似乎会解语般,立刻擒住了我想扭动的下颔。

“我并没有以我的名义”我只能背对他。当然,事实证明!如果当初我狠点心的话,或许他现在不会知道,而且也许永远不会知道。

“孤儿院的人们都知道你,他们……都很感谢你……他们说金家二少是一个好人……”

“好人?”金榔嗤之以鼻,

“我不需要!”

“反正,东西已经捐了”我赌气说,

“再说,它们放在我这儿也没什么用场,不如送给那些需要它的人……”

“呵……”金榔怪笑,

“我亲爱的妹妹还真是善良呢”陡地,笑声隐去声音变沉,

“现在,我倒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来我这儿做什么?”

“我……”

“我伶牙利齿的妹妹怎么不说话了?怎么不说反正那些别人送的劳什子也没什么用场了?”

“你……你放开!”我挤出一句话。

“放开……可以,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你这么不诚实”金榔的口气变得很轻,夹着轻轻的笑意。

我真是摸不透他,摸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还是我替你说了吧,你是为了这个!”一条红丝线从我眼前垂下,顶端悬着的恰是那块被劫去的玉佩,

“你是为了这个才来……呵……我早就料到了……”那条红丝线在我眼前突然拉长,变成一条长长的钓杆儿,我眨眨眼,伸手想去拿。

但双手一紧,才意识到手仍然被金榔束缚着。

“金榔,你不要无理取闹了,把哥的玉佩还我!”我扭动着身子。红丝线蓦地从眼前消失,重被金榔收回掌心。

双手和下巴上的手同时收紧了,我的头也被金榔紧紧扣在怀里。头皮上传来一阵冷笑,

“你终于承认了……这块玉佩有这么好吗,比我的项圈还好?还是……”他轻轻的笑,沉吟着,

“同样是哥哥,待遇怎么就这么不一样?我真的很伤心,被你伤了心,我亲爱的妹妹……”我身体一阵发冷,手臂上的汗毛都竖起来,牙齿都要冷的打颤。

这是我听到的最最肉麻的话了,呵,竟从金二少的嘴里吐出来。

“榼日日戴着那颗鬼气森森的贝壳,那样丑的一只鬼脸,他却宝贝的要命。可见鬼的,那鬼画符的眉眼儿却像极了某人,想必是那个‘某人’送他的吧……?昨天,我也见哥身上戴着块玉佩,和我手里这块一模一样,却是块兔形玉佩,我真的不懂了,某些人为何不戴自己的生肖,却偏偏喜欢反着戴?想必他的,也是这个‘某人’送的吧……?可是我还是不懂,你这样伶俐的女孩儿,人人都送全了,却怎么偏偏落了一个?”原来他早就看出来,那个鬼脸的眉眼酷似于我。

还真没发现他心思竟如此细密。原来……我送哥的玉佩他真的戴着……想着,想着……

“不要笑!”耳边传来一声大喝,下巴被紧紧捏住。我……有笑吗?我吸了口气,下巴真的很痛。

不过,我总算弄懂了,他只不过想故意找茬。我在他的手掌里甜甜笑开,

“这样说真的很抱歉呢,二哥,楣儿不是有心的,好,楣儿明天就买给你。可是……你是要海螺呢,还是要一块生肖猪?”沉默……我听见后背金榔磨牙的声音。

倏地,身后的手掌狠狠地推开我,我踉跄几步,才站稳,回头,我身子一凉。

金榔的嘴角紧抿,黝黑的眸如同千年冰窖。

“算了,你走吧”他冷冷的撇开头去。他的样子让我有些胆寒,不过我还是上前几步,伸开手。

“我的玉佩呢?”他倏地扭过头,死死盯住我。我瞪大眼睛,他……是怎么了?

良久,他垂下眼,跟着叹了口气。左手从脖子上摸索一阵,然后将一样东西塞进我手里。

我低头,是块玉佩,却不是我那块。而这一块却是朵玲珑剔透的玉玫瑰,被拴在细细的金丝绳上。

好细腻的玉质,我讶然抬头。

“你的玉可以给你,不过你要戴这块”金榔寂然一笑,

“这是罕见的香玉,不仅是装饰,更是天然的香水”

“凭什么……?”我赶紧捂住嘴,晚了。他轻哼一声,

“随你!我的礼物你可以不收,可以不戴,也可以捐去孤儿院,但如果你还想要你的玉,就要时时刻刻带着它,一秒也不许摘”我皱眉看了他一眼,他漆黑的眼睛寂寂的没有表情。

可是……这是什么鬼逻辑?我的玉怎么他了?让他这么看不顺眼。

“好,我戴”我点头。把香玉玫瑰戴在脖子上,立刻一股淡淡的馨香飘入鼻翼,销魂蚀骨般的醉人。

确实是好东西呵,如果不是他送的话……他眼睛眨了一下,右手张开,红丝线抛下来。

我上前一步,抢在手里。转身迈步,这里,再多一刻也不想留。

“别打什么鬼点子,乖乖戴着它,我会时时检查,如果……叫我发现被调包……你知道的,你的玉终会毁在我手里,谁也管不了……”轻而疏懒的声音一点点跟过来。

我闭了闭眼。肩膀也垮下来。他,别的优点没有,读心术却练就得分外高强。

而且,他似乎患有严重的

“强迫症”和

“虐待症”……

“砰!”我咬牙切齿地撞上他的房门。我的

“女佣”生涯仍在继续着,这对于我真的是一种另类的折磨。金榔是变脸天王。

有时候会很磨人,简直幼稚不讲理的如同孩子,让我恨不起来;一忽儿,他可能又会沉了脸,表情阴鸷的如同撒旦再生。

可最让我迷惑的,是他偶尔会呈现的笑脸,那是他的另一面,是我无法理解也无法触及的另一面,那样的笑,阳光的像天使,我会呆呆的愣住,怀疑眼前还是不是平时我所熟悉的金榔。

但多数时候,他是可恶的。他会随心所欲,不挑时间地

“召唤”我去他那里,颐指气使地叫我做这做那。虽然我知道他都是故意的,但还是尽量的忍受着。

毕竟,我虽然已经像扎了根的小草一样扎在了金家这块地盘上,但金榔却是比我要高出不知多少的大树,我是得罪不起的。

在我低头换床单或低头做别的什么时,他会冷不防出现在身后。伸手揪住我脖子上的细绳,拽出来。

看清楚之后,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向上得意地翘起,但又怕被我发现,拍拍手,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

可第N天后,这样的把戏又会重演。甚至,在饭桌上,他的目光会时不时地探过来,在我颈子上徘徊。

感受到他暧昧不明的目光,我几乎要疯掉。只能装作视而不见,或将头撇开去。

这时候,金樽的侧脸就落在我的视线里。他的头发长了,发端轻轻的飞起漂亮的弧度。

这一段时间,他太忙了,一向洁癖的他,都没时间料理头发。可,长一些稍嫌凌乱的发型配他照样好看。

雪白的衬衣,外罩咖啡色笔挺西装,连吃饭时他也穿得这样正式。隐约从干爹和金樽的谈话中了解到

“蓝天”正在准备开发一款被命名为

“钻石荣耀”的智能高性能超豪华轿车,以面向高端市场。这一段时间,他们都在忙这件事,还听说,

“蓝天”已花大价钱从德国请来了此方面的专家,

“钻石荣耀”的企划案也正在积极筹备之中。我很少关心金家商业方面的事,但有句话叫

“近朱者赤”,平时从干爹和金樽的谈话中,自然而然在不知不觉中我了解了很多商业方面的知识。

金樽并没注意到我在看他,他正专心和干爹商谈开发计划进展方面的事宜。

我却注意到他雪白的衬衣领口处隐隐露出的一段红线。那是我送他的玉佩……淡淡的喜悦如同清汤里浮起的绿色配菜,虽淡却如此明晰。

但就是这淡然的喜悦,也隐发了我身体里潜藏的罪恶感。母亲日记里的文字,如同刻录在脑子里,异常清晰地一行行从我眼前滚过。

再转眼看金翔天,他嘴角挂着淡然的笑,神情自若地和金樽交换着意见。

他的生活如此的雍容优雅,他可曾想到过为他早早奔赴九泉的母亲,可曾对他曾深爱的女人有过哪怕一丝丝的悔意和愧疚。

而我,一个被他抛弃的女人遭强暴后生下的孩子,现在却赖他度日。我是该对他感激还是憎恨?

他的关怀一度让我感动,可此时他的从容却如此的刺目。我是该颂扬还是报复?

26黑手人生中有些事我们但愿它不会发生。但是它发生了,就会无可挽回地改变当事人的心境,再回不到从前。

生活仍在继续,表面上似乎无波无澜。我就要升初一了,我们班会从六楼升高一层到七楼。

初一在我们那里叫七年级,而令我暗暗喜悦的是,我升上七年级的当天,便是金榔毕业的日子。

圣德学府并没设大学部,但它会保送部分资优生到国外留学或保送他们上国内最好的名牌大学。

而金榔,虽然是学校内部出名的逃课王,然而,或许是金家良好的遗传基因,金家的孩子个个都智力一流,每到期末,金榔门门功课都是优秀。

这令圣德的老师们都不禁暗自惊叹,从而更对金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放浪不羁,我行我素。

况且金家财势逼人,还是圣德学府最大的股东之一。金榔绝对会被保送到国外留学,这一点,毫无异议。

不用多少时日,金榔便会在我眼前消失,起码会暂时消失。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好像轻松了许多。

金家大宅照样静悄悄的。这些日除了金榔的骚扰外,倒也没什么其它的事。

干爹和金樽在忙,榼虽然不常见到,但隔三岔五的总会在餐桌上碰见,况且,两只小兔子成为我们最好的交流桥梁,他经常托阿香稍来小纸条,讨论喂养小兔子的心得,偶尔会涉及些别的事。

我拎着书包上楼,阿香迎上来,接过我手中金榔的那只。她噘噘嘴,

“二少爷怎么这样,三位少爷中,就他不知道心疼小姐”我瞪了她一眼,

“又轮到你替我打抱不平了?”阿香抿抿嘴,跟在我身后,

“四小姐,都是我不好,二少爷这么对你,都是阿香连累的……”我顿住脚,

“这不关你的事,别没事儿自寻烦恼……快去把书包给二少爷放下吧”阿香嗯了一声,自去放书包了。

我笑笑,摇摇头,推开卧室门。

“啪!”手中的书包一下子掉在地上。

“小柯!”我惊叫一声,跑过去抱起小柯。小柯软软地躺在地板上,小金笼子也被扔在地上变了形,写有

“柯”的蓝色水晶坠子碎成一地冰蓝。

“小柯……你怎么了小柯?”我摇着小柯的身子。小柯软软地伏在我的手中,灰色的小脑袋偏向一边。

要是在平时,每次放学回家,听到动静小柯总会第一个迎接我,它会将小爪子扒在笼子上,立起身子向着我吱吱地叫唤。

进卧室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抱起它先亲热一阵。可是,今天……

“小柯你怎么了……不要死……”我跪在地板上,手里紧紧抱着小柯,身子发着抖,泪水顺着脸颊流进嘴里。

突然,我身子震了一下。小梅……?我站起来,发疯地跑出卧室。

“四小姐!”欲进门的阿香惊呼。我管不了这么多,脚下没停,却不想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揽住我的胳膊,黑眉挑起来,眼睛里竟有几分关切,

“怎么了?这么急急火火的?”我看了他一眼,自动将那几分关切当成自己眼花,抽出胳膊,我随口道,

“要你管!”然后拨脚就走。金榔立刻又拉住我,黑眸里有什么在跳动,只觉得抓住我胳膊的那只手加了些劲道,

“我不能管吗?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疯疯癲癫的像什么样!”我抬起头,动了下胳膊,

“放开!”这个时候,我根本没有心思和他斗嘴。金榔嘴角抿了抿,

“不放!”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或许我的目光太过狠戾,金榔明显得怔了一下。

我的手使劲一挥,挣开了他,向楼下跑。

“你给我回来!我房间乱了,我要你立刻收拾,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佣……”

“回来!疯丫头,你若不回来就死定了!”金榔的声音稍后追了上来。我哪里还管得了,一气儿冲到金榼的卧室前。

站在门外,我的心里咚咚直跳。不知道小梅会不会比小柯要幸运,能够免遭毒手。

我的手抓紧门把,咬了咬牙,推门而进。小梅躺在地上,如一团冬日的初雪,周围散布着紫色的水晶碎片。

我捧着小梅,呆呆跪在地上。眼泪一颗颗坠入手中雪白的绒毛里。

“四小姐……”阿香的手臂伸过来,抱紧我。

“嗒”我肩膀上湿了一块。

“阿香……三少爷呢?”阿香吸吸鼻子,

“太太今早带他到海边散心去了”

“是谁?……到底是谁做的……?”

“四小姐……”我呆呆跪在地板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香一直在旁边陪着我。

可是我不想说话,不想动,我只想陪着小梅。

“四小姐……”阿香终于呐呐地开口,

“今天,我看到林妈在少爷房门口转……我上来问她做什么,她说给三少爷送药,可是她是太太的陪嫁丫头,怎么会不知道太太带少爷出去……”我转过头来盯了阿香一阵。

阿香被我的神情唬住了,一脸惊吓又担心地看着我。我把小梅放进阿香手里,

“去,带它到我房间和小柯玩”然后,我站起身,很冷静地往外走。

“四小姐”阿香追上来,

“是阿香多嘴,四小姐……你不要去……”我转过身冲阿香笑笑,

“阿香,我没事儿,你快去吧,要不然小柯会着急的”说完,我丢下阿香,走出了房间。

来到下人房,见我进来,林妈僵了一下,立刻起身站起来。

“哟,哪阵香风把四小姐给刮来了,您的贵脚可从来没蹬过我们这儿的门儿呢”我轻轻一笑,转身坐在炕沿儿上。

见林妈忙着倒茶,我冷冷地道:“林妈,别忙了,我有些话要说,说完了就走”林妈端过茶来,皮笑肉不笑的,

“瞧四小姐这话儿说的,这可真是屋小装不下大财神了”林妈在我对面坐下,脸上平静静的,可袖子里她的双手却扭在一起。

我坐着没动,没说话,只用眼盯着她看。林妈脸上开始还有些笑纹,可慢慢僵在一起,变成一张死人脸。

“四小姐……不是有话说?怎么……”她终于开了口,却不见了平日的伶俐,有些结巴。

“是你做的,我没说错吧?”我目光平静地投过去。

“瞧我是老糊涂了,四小姐说的话,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我冷笑一声,

“林妈若是都老糊涂了,那世上可还有伶俐人?你不用装,我知道你心里明白着呢,也不用跟我藏着掖着,我这里人证物证可都有了”林妈嘴巴张了张,没说出什么,脸却变了颜色。

她镇定了一下神色,挤出一脸难看的笑来。

“四小姐怎么一进来就说这么些没头没脑儿的话,可让我怎么接呢?是不是四小姐给热风吹着了,我这就去打电话叫陈大夫……”

“林妈!”我厉声喝道,

“你给我坐下好好儿听着,被热风吹着了?这样儿的事儿可是你一个下人能编排的?纵使我真生了什么病,也轮不到你来张罗给我请大夫。你打量我不是金家亲生的,你又是太太身边带来的,就敢这么胡吣,哼,你不打听打听,外边儿的人谁不知道干爹待我比亲生的还亲,别说你是太太身边的丫头,就是你是金家什么拐着弯儿的亲戚,若是我叫你走,谁也别想拦着!”

“四小姐……”林妈声音软下来。我声音缓了缓,

“林妈,你若是想留呢,就跟我透句实话。我知道事儿虽是你做的,却并不是你的本心,而是别人指使。我也不难为你说出来,我只在手心儿里写一个字,若是她你就点点头。我也只是想做个明白人,心里有个底儿,也并不想张扬,这件事儿也只是你知我知,若你答应,今后我也再不追究”我当然知道是谁指使的,但若没有明证,那永远都只是个猜想。

林妈垂了头,虽没答话,我已知道她是答应了。我提了笔,写好了字儿。

“林妈,你瞧,可是她?”我的手合拢后又缓缓张开。这时,一只干净的手伸过来,慢慢将我的手合拢成拳包进他的掌心。

我一愣,抬起头,眼睛溶入两泓清淡的咖啡色静潭中。

“走,跟我回去”他温和地看着我说。

“哥……你怎么会来?”他不是很忙吗?金家的衰荣几乎都在他肩上,他怎么有暇来管这些闲散的事?

是了……一定是阿香告诉了他,他才会抛下手边冗冗商事赶过来……

“走吧,楣楣”他拉起我的手。口气依旧恬淡,仿佛料定了我会跟他走。

我抓住他的手腕,仰起头来。

“哥……我不走,我还有些事没问完……”这似乎是第一次,我反驳他的意愿。

金樽看着我,甚至嘴角还温柔地弯成一抹弧线。他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乖,你一定是累了,该回去好好睡一觉”他的声音很像一种催眠,我几乎无法抵挡那种无形的威力。

可是……他为什么要叫我回去?自从来到金家,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兄长,对我百般呵护。

可是这种爱一旦遇到亲情的樊篱似乎就很容易变质……他当然要维护她,因为那是他的母亲。

我发现在我眼里几乎是完美的金樽也有固执的时候,他困执地抓着我的手,困执地用他的眼睛催眠着我的意志。

他根本无法了解他对我的影响!我褪开他的手,站起来,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跑了出去。

他没叫住我,即使叫,我可能也不会停下。站在门前,我神思有些恍忽。

定了定神,抬起头,却赫然发现那竟然是金榼卧房。轻轻推开门,我愣住。

晚风轻拂着窗台上梦幻般雪白的轻纱,轻纱围绕下的轮椅上坐着一位白衣少年。

他背着身,微仰着头看着窗外。雪白纤长的背影那么清寂而苍凉。我轻轻走过去。

看到他的侧脸,那张美奂美仑的侧脸,那西湖水一样的眸子里涨满寂寂的痛楚。

他的膝弯里卧着一团雪,他纤细的长指轻轻抚着那团雪绒。那是小梅,他的小梅!

“榼……”我走上前去,抱住他的头。榼仰起脸,在渐渐沉寂下来的光影里,他的肤色苍白的像瓷。

“楣楣……小梅…和小柯都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它们是飞去天堂了,如果你想它们的时候就看天上的月亮,它们变成玉兔,被蟐蛾仙子抱在怀里……”我使劲抑制着声音里的哽咽。

“我知道是她害死了它们,是她……”金榼的手紧紧抓住了我身后的衣服,我感觉揽在腰上的臂弯在剧烈地颤抖。

“不是,不是的……”我伸出手,最后落在他的头发上,

“是蟐蛾仙子看它们可爱,把它们带走了……”……………………榼睡着了,长长的睫毛扑在脸上,有抹铅色的阴影。

他的睡颜很纯静,很美。我想起了初见他的那一刻,他睡在摇椅里,却被我误认为是童话里的睡美人。

十岁的小女孩忍不住弯下身吻了他,只为了印证心中的那个不老的童话。

我轻轻俯下身,吻了一下榼的额头。

“榼,睡吧,但愿明天醒来,你会把一切都忘了……”我宁愿仙女抹去他所有忧伤的记忆,哪怕他因此忘记了我……满身疲惫地走进卧房。

阿香唤了我一声,忙把我扶到床上。我看了一下四周。

“小柯呢?”阿香低下头,

“埋了”

“什么!”我一下子站起来。

“四小姐”阿香摇了摇我的肩,

“小柯已经死了,不会再活过来,我怕你看见又伤心,就私自做主给它找了个归宿,我把它埋在花园里紫色铃铛花下了……”我缓缓坐下,

“谢谢你,阿香,明天去和三少爷商量,把小梅也埋在那儿,一定要让它们俩在一起……”

“是”

“阿香,我累了,你也去歇着吧”我躺在床上,用手遮住眼睛。屋子里寂寂的没有动静,也听不见阿香移动的声音。

我睁开眼,见阿香还杵在原地。

“阿香,还有什么事?”我知道她肯定是还有什么事没说。

“没……没有……”阿香忙摆手,却踌躇着没动。

“说吧”我坐起身看着她。阿香低下头,

“四小姐……对不起……我不该说的,可是……二少爷说今天他若没在卧房里见到你,他以后就再也不要看到我……”27潮站在门口,一伸手,门吱的打开。

我一惊,头晕了一下。我以为那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血,可当我扶着额头再仔细看。

却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大朵一大朵的玫瑰,拥拥挤挤地在金榔的地板上绽开着。

一个黑发的女孩子随便地坐在地板上,垂着头,手里握着一杆笔,正描着玫瑰花瓣。

而金榔就坐在她身后,低着头欣赏着。听到动静,女孩子抬起头来。乌黑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神情。

我认出那是金榔的女朋友裴欣。

“楣……”裴欣低叫了一声,扭头看身后的金榔。

“别理她,你画你的”金榔头也没抬,用手摁了下女孩的肩膀。裴欣不安地看了我一眼,就迅速垂下头去。

她的笔尖有些抖,笔毫下红艳艳的玫瑰鲜红如血。看来金二少果真与众不同,甚至连宠女朋友的方式都和别人不一样,竟然拿自己的地板当做女朋友涂鸦的画板。

我站在门口,嘴角浮上一丝笑,心里却一片凄凉。

“榔,我……画完了……”裴欣抬起头来,又看了我一眼。

“画完了吗?”金榔摸摸她的头发,

“可是……你好像丢掉了什么……”看到裴欣疑惑的看着他,他又道,

“是刺,玫瑰怎么能没刺呢,我就经常被它刺到……”他突然抬起头,两束眸光直直地射向我。

裴欣也随着他扭过头。她的眼睛又黑又大,水汪汪的瞳仁里盛着一些惊慌。

“可是刺长在花茎上……我只画了玫瑰花……”

“它刺的……好痛”金榔继续盯着我,黑黑的瞳仁一闪,眉头轻皱起来,似乎真的正体尝着某种痛楚,

“血流出来,一直流我的心口……”黑色的眸底静静地流淌着一些什么,像暗夜里的一条闪光的河。

我站在门口,莫名的被那样的眸光吸引。可是,那些流淌过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榔……”裴欣伸手推了推金榔。金榔一闪神,那条在暗夜里发光的河不见了。

他站起身拉起裴欣,取过裴欣手中的笔

“我送你回家”经过我身边时他站住了,眼光在我脸上扫了几下,嘴角便嘲弄地掀起来,

“我真不知道,我可爱的小女佣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听话了?”卑鄙!居然某人在使出某种胁迫手段后还能说出这样的风凉话。

我拧眉,目光也硬了起来。他不以为忤地笑笑,眼睛扫向一片狼藉的地面,然后慢吞吞地说,

“既然你果然来了,我就不辜负你这片心意,今天晚上,你要把地板给我收拾干净了,然后,再去睡……”他又冲我笑了笑。

我只感觉骨髓都在发凉。地板上那一片片的油彩渍,此时已经风干渗入地板……

“榔……”裴欣再来不及说出第二个字,已经被金榔带出了楼道。将笔巾浸在水桶里,捞出来,稍稍拧干。

然后我跪在地板上,一点一点的擦拭。头发什么时候开始一绺绺贴在颊畔,额上也浸出汗珠。

那些玫瑰真的很美丽,那样鲜红而耀眼的颜色,让我的眼前不时的出现片刻的晕眩。

它们那样固执地渗进地板的每一个颗粒里,那样固执的存留着,慢慢残缺的它们在我眼中美的更加彻底。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耳朵里渐渐传来脚步声。我甩了甩头发,抬起头。

金榔站在门口,眼睛里有着些惊愕。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垂下头继续做着简单的动作。

那些玫瑰化成了血,化成了小柯和小梅的血……我狠狠地擦着,手中的动作近乎成了一种发泄……脚步在我身边停了停,然后穿过去,走到了床前。

我听到身后床铺塌陷的声音,然后就没了动静。只是后背传来的灼热告诉我,金榔如同一个可恶的监工一样在盯着我瞧。

他何必这样!他根本就不需要监督我,我不会像第一次擦拭家具时那样躲懒。

我已经发现这样机械的动作居然很有趣,居然让我的脑子陷入一种麻木状态,可以什么也不去想……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地板在我手下一点点干净起来,一点点恢复了原貌。

可是,当我终于转过身要告诉金榔时。我发现,金榔正斜卧在床上,本应该很放松的身体却绷得极紧,黝黑的眼珠紧紧盯在我的身下,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镇住了。

我奇怪地沿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好奇怪。刚刚擦拭干净的地板居然又开出一朵更加艳红的玫瑰。

不,那是血!我沿着那些血迹向上。却发现血像一只蜿蜒的红虫正沿着我的小腿缓缓地汇下来。

血,那居然是我的血……我的眼前一片眩晕。在晕过去之前,只觉得一个人影在眼前旋过。

然后,楼道里传来一阵惶急的惊呼,

“哥,你快来,楣楣流血了,楣楣流血了……”我醒过来,张开眼,眼前是一片暖暖的咖啡色。

我躺在一张陌生而舒适的床上,身上盖着汇有大朵咖色米兰的暖被,身下是同色系的床单。

哥,这是哥的床。我抬起眼。一只温暖削长的手伸过来,盖在我的额上。

“醒了?”

“哥……”我看着眼前微笑着的金樽,

“我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睡了一觉”金樽眼睛柔和地看着我。

“可是……血……”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进一大片玫瑰花一样的血迹。

“没关系……只是楣楣长大了,我的妹妹还是要长大了……”金樽轻轻的叹息,眼神里有些复杂的光点。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淡而一笑,双手握住我的手交握。

“不必惶惑,也不要害怕,这是每个少女都要经历的,就像……每个早晨和傍晚大海都会涨起潮汐……”门外突然传来一些响声:“哥……!”金樽为我掖了掖被角。

“再睡一会儿”说着他打开门走出去了。耳朵里传进模模糊糊的声音。

“哥,她究竟怎么了?我要进去……”

“榔,她在睡……你明天再来……”

“到底楣楣得了什么病……她流了好多血……哥……”

“她真的没事……”我斜起身子,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上干净的睡衣。身下暖暖的,手不禁往下摸,摸到小腹上放着的一只暖袋。

眼睛又瞥见床边放着一包东西,打开来,里边是一些精美的塑料包装。

拿起一包。

“卫生棉……卫生棉……”念到第二遍时,我的脸一下子通红……忙烫手般地扔回袋子,却又意外地发现袋子底下压着的一本书。

捡起来一看。

“成长的烦恼……?”这时,门响了。我忙扔掉书,侧过身,用被子捂住头。

过了一会儿,轻轻的脚步声近了。一只手轻轻地揭开我脸上的被子。眼前亮起来,我紧紧闭着眼睛装睡。

“来,喝了这杯温牛奶再睡”温温的声音带着些笑意。我的脸又热起来,我扭了下身子,终于还是坐起来。

低着头,伸手接过面前的杯子。感觉暖暖的目光就落在我的头顶。一口气喝完了牛奶,一只干净的手帕替我擦了擦嘴角,杯子被拿走了。

“阿香已经替你洗了澡,不然会很不舒服……好了,再睡会儿吧……”我傻傻地哦了一声,躺下去,用力拉了下被子。

一只手伸过来,将被子往下拉了拉,轻轻掖在我的下巴下。我睁了下眼,看见他的脸,微微俯着,咖啡色的眸子里糅和着关切。

安心地闭上眼,我睡着了。28紫梦阳光穿过米色窗纱,屋子里空气微熏。

我翻了个身,无意识地伸长胳膊,胳膊下空荡荡的。睁开眼,自己旁边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塌陷。

哥已经走了吗?我坐起身,转过脸,赫然发现床头上的字条。用双指夹过字条,透过阳光,双眼微眯,我的脸轻轻绽开微笑。

昨日的纠葛似乎已全都化去。记得昨晚醒来的时候,一室柔和氤氲的光线。

屋子里的大灯都灭了,只是书桌上开着小小的台灯。金樽背对着我,坐在电脑前,还在忙碌着。

我轻轻的坐起身,也不去惊扰他。像个紫色幽魂般在屋子里飘荡。金樽的卧室很大,三面全是镂空雕花的紫檀木书柜,一排排包着米色书皮的书错落有致地码放着,组成一幅幅天然的暖色系墙纸。

淡淡的檀香混和着书香飘在空气中的每个角落。我拿起一本本书翻看,发现那些书竟然全部是内容深奥的医书。

我扭过头,淡金的灯光下,金樽正冲着我浅笑。

“睡饱了?”我嗯了一声,

“哥,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

最新小说: 大唐第一神童 大唐开局震惊长孙皇后 刘宋汉阙 特种兵:从战狼开始崛起 重生七零,悍妻是神医 明末昏君?我乃中兴之主! 战场直播,粉丝问我kd多少? 战神:我有七个绝代姐姐 娘亲害我守祭坛 农家子的科举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