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外的月牙湾是比较著名的景致,因而有许多慕名的游客或是本地百姓富绅闲暇三五成群结队前往。
陆年二人从轿上下来,俊男美女组合自然很亮眼,吸引了大多数目光,有认识的便不可置信道:“这不是那成亲不久的郡主和郡马爷么?”
陆见舟很少出门,所以被认出来之后有些腼腆,附身对旁边素衣白裙的年艌诗道:“他们怎么认出来的?我身上又没挂着你郎君二字。”
年艌诗笑道:“因为我挽着你啊。”
陆见舟这才反应过来二人举止是有些亲密了。
本来陆见舟觉着这并没有什么,因为自己也是女子,经这一提醒有些尴尬起来,铺下垫布后,便有些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到了巳时靳倾沁才姗姗来迟,跟着被带来的,还有正巧在她家做客不请自来的汾浽公主。
陆见舟见她气色好了些,把她拉过来道:“那天之后怎么都不来找我了?”
陆见舟这样说也是以陆见翼的身份不经大脑说出来的。
靳倾沁的表情分明是...我为毛要找你玩:“表哥都已经成婚了,我们再是幼年玩伴也男女有别,怎么说也不能让别人说闲话吧?”
陆见舟这才想起自己是表哥不是表姐了,顿时有些怨念:“那日会宾楼之后,别人说你什么了吗?”
“表哥不必挂心,那些我都不会往心里去的。”靳倾沁故作轻松地笑道,转脸去假装四处看湖上风景。
“唉...都怪我粗心大意,才害得你落入此种窘境。”陆见舟又是一阵自责,“今天把你叫出来,也就是想跟你道歉的,不仅是我,还有艌诗,她泼你也是不对的。”
说完,征询地看了看年艌诗。
年艌诗没有再摆郡主架子,抱拳道:“那日是个误会,艌诗爱夫情切,有些过火了,还请表妹不要责怪。”
那日泼辣冷漠的年艌诗一下子变得这样知书达理了,靳倾沁也是有些不习惯,遂也抱拳:“我不是那种记仇的人的,虽然不知道你喜欢这个家伙哪一点,为了他淑女形象都不顾了,可是那茶不是也没泼到我身上么?辈分上倾沁还得叫你一声嫂子的。可你我看上去年龄也相差无几,遇上此时也算是有缘,不如以后就姐妹相称吧?”
和事佬陆见舟顿时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什么叫“虽然不知道你喜欢这家伙哪一点”...我还想搞懂你喜欢我哪一点呢...
陆见舟看着那两人你来我去越聊越投机反而把自己晾在一边喝闷酒,有些无语了。
汾浽公主倒是笑了一下打趣她:“前几日算是本宫误会你了,主动认错,你还算是个好男人。”
“多谢公主夸奖!”陆见舟笑道,“我与倾沁本来就没什么的,是外人乱传,公主年幼,所以容易受人蛊惑,以后还是问清楚再责备的好,不要冤枉了好人。”
“哼,给一点阳光你就灿烂,反而教训起本宫来了,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充其量是我皇弟的夫子,给本宫提靴都不配。”汾浽说起话来没大没小,陆见舟很想扇,但是忍住了:“见翼不敢,忠言逆耳,还请公主了然臣子一片苦心。”
汾浽一脸傲气也收敛了些:“你说你是忠臣,那本宫要你做什么事你都去做?”
陆见舟被说得有些紧张,下意识请示年艌诗,可是自家娘子跟小姑子聊地正不亦乐乎,完全把自己抛之脑后了。
“是不是啊,是不是阿?”汾浽不经不耐烦地催促道。
“是...但微臣还是希望公主命令的是不违礼仪教条,不超世俗偏见,不废宫廷律法的事情...”陆见舟很小心地答道,真害怕她蹦出个什么给我弟弟夺皇位之类的。
没想到汾浽只是淘气一笑,指着一个奔走的孩童说道:“我要你教我放风筝!”
陆见舟这才松了口气,汾浽说话再成熟,也不过是个玩心重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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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放风筝去了,这边也进入了正题。
靳倾沁看年艌诗无意间瞥向陆见舟的目光柔和内敛,率先开口道:“艌诗姐姐到底喜欢表哥哪一点?”
年艌诗没料到她这样直接,却是不假思索,和煦地回答:“喜欢一个人必须是要有理由的么?”
“不需要么...”靳倾沁脑海里浮现出陆见舟跟陆见翼一模一样的脸,有些恍然,“或许真的是这样的吧...正是因为身不由已,才迟迟不能忘怀。”
“倾沁是心中有人,才会有感而发吧?”年艌诗有些试探地说道,“那人莫不是我家相公,那艌诗还真是棒打鸳鸯,罪过,罪过...”
“怎么可能是那头蠢驴!”靳倾沁这样一说,远处奔跑的陆见舟好像真的预兆到了什么一般,很配合地踩了个空,重重摔了个跟头,“我喜欢的人文韬武略,聪明绝顶,对人温柔和蔼,懂得如何宠我,爱我,珍惜我,一旦有她在身边,便觉得世上无难事。而这个家伙,就是个成天只会之乎者也和年艌诗的酸腐秀才,让人不由地担心哪家姑娘瞎了眼才会看上这种人!”
说完意识到“瞎了眼的姑娘”就在面前,靳倾沁有些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艌诗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痴情了,所以我才说别的姑娘遇见他是个劫数,但是他也专情于你,与你成亲,便是天赐的姻缘,你们会幸福的!”
年艌诗听见靳倾沁亲口说不喜欢陆见舟,心中算是松了口气,语气也随意起来:“艌诗自己也觉得,这是天赐的姻缘,不过京中传闻倾沁与见翼才是天赐姻缘,所以听你说中意之人不是她,我还有些奇怪,倾沁妹妹若是信得过艌诗,可愿意一吐衷肠,说说到底哪家公子不知珍惜,唐突了如此佳人?艌诗若是认得,还可帮忙做个媒。”
“你们肯定是认识的...”靳倾沁看着蓝天白云,语气也有些哀伤了,“只是这媒你做不了,因为那人现在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永远回不来了...”
“原来是还是一段悲剧...”年艌诗下意识地,没有再问下去,或许说她从靳倾沁眷恋的目光中,看出了点什么来,但她还是希望自己猜错了。
那人是谁都可以,不要是陆见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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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见舟又被那好奇宝宝缠着玩了许多泛舟,烧烤,赏月的项目。
直到晚上才腰酸背痛与年艌诗坐车回来。
年艌诗一边给她揉肩一边责备:“汾浽是小孩,你这么大人了怎得也不收收心。”
“你还说,你与我表妹看上去相谈甚欢啊,都不来救我的,公主的命令我怎么敢顶撞?”陆见舟有些委屈地说,巴望着以后进宫什么的,还是躲那小魔王远一点。
年艌诗听她提到靳倾沁,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借着朦胧的月色,认真看着她的发束突然问道:“你表妹可是喜欢陆见舟?”
陆见舟一愣,身体也僵硬了那么一秒:“她都跟你说了?”
她才想起,自己只顾着玩,都忘了此行的正事。
年艌诗看她反应,料到自己最不愿意的结果还是得到验证了,顿时有些哀伤:“是.....两情相悦么?”
她觉得自己不该问,因着陆见舟一直没有回答。
就在她就要放弃的时候,陆见舟发出了一声叹息,第一次在年艌诗面前露出那种悲伤绵延的表情:“不管怎么样,她们两个人都是无缘了...”
“那你...喜欢她么?”年艌诗nozuonodie,再次不依不饶地问道,话一出口,觉得自己真是自虐,为何非要这样听她亲口说出来,伤人伤己呢?
陆见舟听得话中另有深意,也是回头去看年艌诗。
两人的视线在黑夜中对上,陆见舟心中一空。
年艌诗看自己的目光,一如既往或者说比以前更加深情了。
这是一种让人绝望的视线。
一旦想到情深的后果,她就由不得自己深陷。
“我把她当妹妹看。”陆见舟在年艌诗期待的目光里轻声道。
年艌诗悬着的巨石这才落下,即使没听见想要的后话,但还是释然了。
可是陆见舟却继续说:“我不会喜欢倾沁的,也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
空气的温度好像降到了冰点,年艌诗对陆见舟突然的冷漠态度也是意外了一秒,又瞬间接受了:“我只是问问而已,又不会真的自作多情以为你不喜欢她了就会喜欢我...”
“那就好。”陆见舟的话像刀子一样刺痛着年艌诗的心,或者说这是一把双刃剑,折磨对方的同时,陆见舟这边也是在滴血,“不要忘了我们之间还是有休妻之约的,所以如果你对我还有情丝的话,就尽快斩断吧。”
两人陷入沉默,轿子也停在了将军府。
陆见舟先下了轿,年艌诗却没有搭她伸过来的手,而是直接跳下,躲过她的搀扶,先一步往府内走去。
“郡主这是怎么了?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服侍的锦依锦绣觉得奇怪,都探寻地看着表情也不是很好的陆见舟。
陆见舟勉强笑了下:“大概是太累了吧,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晒着。你们两个也先去休息吧。”
两人识趣地退下了,陆见舟深吸一口气,合上房门,想跟年艌诗说几句话,却见她已经躺下了。
只好跟着躺在另一边床,背靠背各怀心思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