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给李老栓写支票的时候,其他几名理事有的偷偷打电话叫人,有些人私下小声议论,有些人甚至跑到外面去了。
张存顺停下来,指着在场的几个人责骂起来,“瞧瞧你们这副德行,有好处都往里挤,遇到屁大点事就想着退缩,这样好了,今天谁要想退股就说出来,我一并写支票退款,但往后谁要再提入股的事,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还有,以后你们想找我办事开条子,就去找李二狗他们,我没那闲工夫!”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其他人接连提出要撤资退股,态度一个比一个强硬,甚至到了要骂人的地步。
张存顺原本只想威胁一下,谁知反倒激怒了这些人,迅速软下来,陪着笑脸说:“呵呵,刚才我说的是气话,大家乡里乡亲,况且当初我们一块筹资组建合作社,虽说现在遇到了难处,但这件事因我而起,和大家没一点关系,就请大家消消气,别被大栓带进沟里去,放心,金大为那边我去摆平,大家先都回去,退股撤资的事就先不要提了,算给我几分薄面吧!”
李老栓阴笑着说:“呵呵,你们都想想清楚,反正我是退了,现在退钱可能还来得及,但过了今晚恐怕你们想退账上都没钱了。呵呵,我算看出来了,这哪里是合作社,分明就是他家开的一人公司,想当初都签过协议,入社自愿,退社自由,可现在呢?想退都得翻脸相逼,唉,大家都看看,今天要不是我态度强硬坚持要退,恐怕也会受人哄骗啊!”
张存顺铁青着脸,正要发火的时候,门口突然涌进来不少村民,吵嚷着要退社。
站在财务室的那几个村民都按捺不住了,接连求张存顺给他们写支票退款。
张存顺怕事情闹大惊动到金大为,连忙叫大家坐下,把门关上,开始按入股名册写退款支票,一口气写了五十多张。
那些入股村民拿着退款支票,在李老栓的带领下,迅速赶去县城。
张存顺刚起身,又见许多村民蜂拥而来,叹口气,重重捶了下桌子,坐下来,来一个写一张,写写停停,直到写完第三百八十四张,累得他两眼冒金花,头重脚轻,很快晕倒过去了。
而这时时间已到了晚上九点多。
周芳从娘家回来,听说这事,急忙跑去茶园,才发现张存顺趴在办公桌上晕厥了过去。
现在张存顺落到人人喊骂的地步,无人理会,周芳无奈去找秦如海。
“海娃,你叔他受不了打击晕倒在茶园财务室,赶快帮我送去医院,现在雅欣不在,我又找不到帮手,只有你能帮婶子了。”
秦如海等人只知道张存顺写了大半天的退款支票,但却不知道他晕厥的事,急忙带人去了茶园那边。
之后,秦如海开刘能他们买的二手车,和周芳一起把张存顺送去县医院了。
张存顺因脑供血不足出现了短暂性休克症状,刚到医院没多久,就苏醒过来了。
见他没事,秦如海没说一句话就开车返回村上了。
周芳在医院陪护张存顺一夜,次日中午才赶回家里。
加入乡村休闲茶园合作社的村民都拿到了原始入股资金,都很庆幸及时听到消息撤了出来,没有了分红,他们一个个辱骂张存顺八辈祖宗。
张存顺刚回家不久,金大为和金童又赶去找他,还是撤资退款的事。
苗春生那边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存顺只好硬着头皮说:“金老板,你的钱都投在了茶园的扩建项目上,暂时被占用取不出来,要不你去法院告我,要不就拿茶园抵债,反正原先入股的社员都撤资退款了,我也没办法筹集到那么多钱,所幸茶园还能值个七八百万,只要你一转手,说不定还能卖出高价,或者再找人开起来,我想也会大赚一笔,反正我只能给你这样的答复了。”
金大为勃然大怒,面色狰狞恐怖,叫骂:“你这狗日的老东西,我拿一千万才放你账上不过十天,就被你挤占挪用了,现在还想拿一个空壳茶园作抵债,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还是没长脑袋,我再问你一遍,什么时候退款给我,九百万一分不能少,现在厂里都要我发工资,快成被告了,今天你必须给我个准话,不然我先弄死你。”
周芳见状,急忙上前解劝:“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不行再宽限我们几天,一定会想办法还上这笔钱的。”
金大为阴笑着说:“呵呵,别跟我说这些,我被人逼债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有谁能体会和理解我的难处?不行,现在就给我答复,一句话,给还是不给?不给,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金童,先问问弟兄们都到齐了没有?今天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胆子敢私吞挪用我金某人的钱,哼,想阴我没那么容易!”
金童佯装走出房间。
周芳急忙拦截下来,求他别生气。
金大为这才往里勾了勾手,把金童叫回身边后,又对着张存顺说:“现在我也不逼你,就问你手上还有多少存款。”
张存顺叹口气说:“再给我三天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交代,三天以后你想怎么样随便。”
金大为倒也爽快,对他说:“那好,再给你三天时间,如果还不上这九百万,我拆你家,还要告到法院去,你别怪我,员工们都催逼我发工资,上游供货商也催逼货款,银行那边也听到风声,已经着手逼我提前偿还贷款,我也在四处讨债筹款,也快到山穷水尽地步了。先不追究你挪用我入股金的事,只要在这三天之内还上,我可以不起诉不声张,但三天期限一过,别怪我心狠手辣,不管你有没有钱先暴打一顿,之后再去法院。金童我们走!”
说完,就带金童开车走了。
张存顺犹豫一阵,又打电话问苗春生,“大哥,银行那边有消息了吗?这边已经全部退社,金大为给了我三天期限,三天以后,他会上法院起诉,我不但会丢工作,而且也保不住茶园了,这次无论如何你得帮我渡过难关啊!”
“我都知道了,你这事已经被传得遍地都是,银行那边听说合作社已经解散,茶园成了空壳,说没有抵押物,暂时批不了贷款,而我手头上也没多少存款,我再想想其他办法,你先不要泄气!”苗春生断断续续地说,听上去很为难很愧疚。
张存顺没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周芳见状,试探着问:“老头子,要不找海娃他们想想办法,听说晴海公司被人收购后,他们得了不少收购款,如果能借到这些钱,我想能帮你躲过一场官司的!”
张存顺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打死我都不求他,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个人,我跟他没啥好说的,老死不相往来!如果被我发现你去找他,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芳心里着急,知道他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又说:“老头子,现在不是你逞强要面子的时候,三天时间我们上哪筹措近千万的资金啊?现在只有海娃他们手中有巨额存款,就算凑不到这么多,也能想办法筹措到位,你别硬撑了,让我过去找找他,先把这关过了再说。再说了他跟信用社主任很熟悉,只要他开口帮忙,很快就能筹齐这笔钱的!”
“别说了,就算被人告上法院也不求他帮忙,这件事说到这里为止,再说我可真翻脸了啊!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张存顺强忍怒火威胁。
周芳见他不听劝,再说下去恐怕会招一顿打骂,唉声叹气走出了房间。
张存顺心乱如麻,在屋里来回踱步,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后悔,一气之下踢破了两只暖水瓶,弄得屋里满是瓶胆碎片,开水流了一地。
周芳听到响动,急忙跑进来察看,见碎了两只暖水瓶,哭着跑出了房间。
她刚走,张雅欣就打来了电话。
张存顺看了一眼,挂断没接。
张雅欣再打过来,他直接将手机砸向了地砖,瞬间被摔得七零八落细碎细碎。
过了一阵,张雅欣犹豫之下拨通了秦如海手机。
“如海哥,最近我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这两天老打不通我爸手机,不是关机就是占线,事后也没回拨过来,要不你过去看看吧?”张雅欣紧张惶恐地询问,带着哭腔。
秦如海怕她着急出事,假装不知情,急忙答应,怕被追问,随即挂断电话,就坐一旁犹豫犯难。
他心里犹豫徘徊起来,一方面不想去见张存顺,另一方面又怕张雅欣担心着急。
许晴见状,走过来询问:“如海,你怎么了?刚才是雅欣打过来的电话吗?”
秦如海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又开始陷入沉思了。
“如海,过去看看吧,就算是为了雅欣,难为她远在异地他乡还受这样的苦,就像你之前说的,她是无辜的,不该受这样大的牵连,不管你们最终能不能走到一起,先让她松口气再说。”许晴见他非常难受,很不忍心。
秦如海似乎想到什么,这才突然起身走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