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爷爷反手握住李雨薇冰冷的小手,声音有些颤抖的说:“璇丫头,这些年,你过的好吗?”徐老爷子知道,他的存在就代表着她的过去,所以后来他虽然在C市定了下来,也同样知道她就在C市,他虽然心间有记挂,也会常常想起这个固执又倔强,却真正善良不容易的姑娘,可为了她能有崭新璀璨的新生活,他却终于还是没有再跟她联络。
李雨薇一边无声的掉眼泪一边连连点头,“我很好,爷爷,这么多年我都有听话,少了恨,忘记了怨恨他们,我真的快乐了很多,我结了……我是说,我过的很快乐,交了两个很要好的朋友,她们对我很好,给了我很多的帮助,我现在很开朗,没有再使劲儿钻牛角尖了!”李雨薇能够在感情上一直原谅林焱,除了有些喜欢,就是对徐爷爷曾经对她开导的最好实践。
他说,“少一些抱怨,多一些宽容,会好的!”
她真的有听进去!
徐爷爷看着李雨薇,似乎很是欣慰,他连连点头,“那就好,你是个好孩子,应该有自己新的生活!”
说完,略显吃力的扭头对着江睿臣说,“睿臣,璇丫头是很好的姑娘,你一定要好好对她,知道吗?”他也忘了问,李璇怎么会变成李雨薇,不过,即便记着又能怎样,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多余的精力了,他很累!
江睿臣点头,“是的,外公,我会对她很好很好的!”
徐爷爷吵着见李雨薇,是觉得自己大限快到了,这会儿,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全部的亲人都在,心愿也算是了了一桩,忽然就有些乏了,他让大家都出去,说:“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你们都出去吧!”
李雨薇不想出去,被江睿臣硬拉出病房。
医院的花园,江睿臣让李雨薇坐在一条竹子质地的长椅上,他的外公生病,他的难受不亚于她,可生老病死,这是没有人可以控制的悲催的事情,外公的心愿是看着他和美琪结婚,他们尽量满足他的愿望就好,遗憾有,可终归他们改变不了什么。
这一步,每个人都要经历,真的是人力微小,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
“别哭了!”她不说话一直坐在哪里无声的掉眼泪,连他看着也呼吸困难起来,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怎么能那样做,你知道欺骗一个老人的感情是多么可耻的事情么?”更可恨的是,她居然参与其中,她骗了她最爱最敬重的徐爷爷,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当然知道,他知道欺骗不应当,可那是爷爷最后的愿望,他怎么能够不让他如愿以偿。
他不说话,李雨薇就一直掉着眼泪质问:“为什么你这么残忍,你早知道十多年前我住在哪里,你明知道徐爷爷对我多么重要,可你却让我跟你一起欺骗他,你到底为什么对我如此残忍,为什么?”
说到最后,李雨薇的拳头一下一下挥到江睿臣的胸膛之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为什么对我这样狠心!”
江睿臣对此非常抱歉,他是知道她和外公的过往没有错,但是他不知道这样做会让她难过,他先前还洋洋自得,因为他,他们得以相见,她是会感谢他的,可是……
现下的状况,他真的不敢再自以为是。
他将她一双成拳头的手拉住手腕,声音冷冷清清,可任谁都轻而易举听出他飘忽声音之下的悲情。
“外公,他得了肺癌,晚期!”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想过许多办法,甚至鼓动外公出国,他想要医好外公,他对他很重要,他不想他离开。
可是外公却不配合,他告诉大家,“我今年七十多岁的人了,活到现在,我看着儿子女儿成家,看着孙子孙女出落的大方体面,到了地下,我可以笑着对老婆子说‘我把孩子们教的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一家人泪眼朦胧,因为一个老人最后的话语,他们发觉,可以为他做的,真的很少。
老人又说:“要说呀,虽然不惧怕生死,可睿臣,美琪,如果能活着看见你们结婚,遇到合适能够相伴一生的另一半儿,那么外公即便是现在死了,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我呀,比你外婆和奶奶多活了二十年,我比她有福,我知足了,地下我们相见,我会把你们的状况都告诉她,她也一定会羡慕我的!”
江睿臣也不想骗人,尤其还是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外公,他小时候在外公家长大,他把手教他吃饭、写字、念书,他教给他做人的道理,告诉他为人要正直,要做的端正,如果不是不得已,他才是最不愿意欺骗外公的那个人。
可,那是外公最后的愿望,既然跟他有关,他想要外公开心,这无可厚非,让她这么难过,确实是预料之外,他没有想到。
“你说什么?”李雨薇眼角有两颗晶莹的泪珠挂着,正午的阳光特别刺眼儿,照在脸上,皮肤呈现透明的光,煞白煞白的。
“你说,徐爷爷,肺癌……晚期?”李雨薇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她才刚找到徐爷爷啊,他们才刚刚重逢,她才要好好报答他的教诲和养育,怎么可能,他明明才刚刚七十六岁,他明明身体健朗,他不抽烟不喝酒,每天晨起会到广场上去散步,生活规律,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会是肺癌,晚期?
“不会的,一定是医院看错了,这不可能,徐爷爷是好人,好人就应该长命百岁,这不可能!”李雨薇两只手无助的揪住江睿臣的衣角,情绪有些失控,她大声喊:“江睿臣你告诉我,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徐爷爷身体好的很,他没有生病,你告诉我!”
江睿臣站着,李雨薇坐着,他始终低着头看着她,她泪眼朦胧,噙着祈求望着他,他不忍心,他也试图想要告诉她一个她想要听到的答案,可是不行,她眼睛里的光芒太纯粹,他反而更不应该在此刻欺骗她。
他没有说话,只抬手将她的脑袋压着靠在自己的腹部,那里很快被泪水濡湿,他轻拍她的后背,想要安抚,可此时此刻,安抚的话对他们来说都太过残忍,他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