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完了车,赵氏便进了灶房,开始准备晚饭了。
冬天天短,用不了一会儿就要天黑,晚上还要再准备明天要卖的饭食,所以必须早点做上晚饭。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年底。这几日天气一直不错,生意也好,刘万田便还去城里卖饭食。
“爹,今天都二十五了,卖完今天咱就不卖了吧,明天去赶年集,该准备年货了。”豆花上午送刘万田出门的时候,说道。
刘万田答应了一声,赶着马车走了。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虽说这几天生意不错,但是都到年底了,也该在家好好过年了。
他走了以后,豆花姐妹几个在家里一直帮着赵氏做活儿,磨豆子,做豆腐,又扫了扫屋子。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出乎她们的意料了。
下午,刘万田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在半下午的时候就早早地回来。一直到天色上了黑影,他还是没有回来。
“你爹这是上哪去了?”赵氏也等的焦急了,晚饭都做好了,咋还没回来?
往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回来了。就算是顺路有事要去做,也都会先和她说一声,以免她担心。今儿这是咋了?
“娘,再等等吧,说不定爹临时有事儿,过会儿就回来了呢。”豆花劝慰赵氏说道。
只不过,左等右等,却还是不见他回来。
赵氏便让孩子们先吃饭,不等他了。冬日里天冷,饭菜一会儿就凉了。
赵氏放不下心头的担忧,吃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孩子们在家吃饭,她则打算到村头的路口去看一看,等一等。
“娘,我和你一起。”豆花也放下了筷子,和赵氏一同出门去了。
天已经全黑下来了,又是月底,一点月光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赵氏一手端着一盏煤油灯,一手牵着豆花,往村口走去。
娘俩站在路口,冬日里寒风刺骨,冻得瑟瑟发抖。
赵氏心疼豆花在这里受冻,便让她回家去。
豆花却摇摇头:“娘,不用,我不冷。”
她心里也是担忧的紧,都这么晚了,爹还没回来,可别再出啥事。反正回去也是担心,还不如在这里和娘一起等着,也能踏实一点。
然而又等了好一会儿,通向村里的路上,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你爹这是上哪去了?”赵氏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刘万田从来都不是个让人操心的人,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是出了啥事?
越是想,赵氏心中越是慌乱。
又等了好一会儿,豆花忽然指着前方说道:“娘,你看,那是不是爹回来了?”
赵氏顺着她指着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一辆马车正慢悠悠地过来。
只是光线太过昏暗,看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她家的马车。
等到马车越来越近了,她们这才看清,的确是自家的马车。
“是,是你爹。”赵氏又是欢喜,又是焦虑地说道。
娘俩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但就在她们离马车还有几步远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下了。
与此同时,夜色中,一个人影从车上栽了下来。
“爹——”,豆花惊恐地喊了一声。
赵氏也被吓掉了魂,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他爹,他爹”,赵氏摇晃着刘万田,一边哭一边喊道,“你这是咋了?”
只见刘万田浑身都是伤,脸上更是青紫的厉害,半个脸已经肿了起来,一只裤腿都被血染红了。
他此时已经昏迷了过去,赵氏怎么喊都喊不醒。
“娘,爹伤的厉害,咱们不能耽搁,赶紧去找大夫吧。”豆花心急如焚,然而当务之急,必须马上请来大夫诊治。
惊吓之下,赵氏简直失去了主心骨,听豆花这么说,忙点头道好。
两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把刘万田抬上了马车,豆花在车上扶着他,赵氏则赶着车,匆忙往大夫家里去了。
已经入了夜,大夫家里早已闩门睡了。到了大夫家门口,赵氏赶忙跳下马车,跑上前去拍门。
“大夫!大夫!救命啊!”赵氏一边砸门,一边大声喊道。
过了会儿,堂屋里有灯亮了起来,有人推开堂屋门走了出来。
“咋了?”刘大夫打开大门,问道。
他做大夫这么些年,经常有半夜来砸门看诊的,他早都习惯了。
“快看看我家孩他爹。”赵氏拽着刘大夫的衣角,便把他拉到了马车旁边。
刘大夫走过去,让豆花帮忙举着灯,他掀开刘万田的衣襟仔细看了看,又扒了扒他的眼皮。
“这是咋伤成这样的?”刘大夫皱眉问道。
“不知道呢。”赵氏一边哭,一边回道。
不容分说,刘大夫忙让豆花举着灯在前头照路,他和赵氏一道把刘万田给抬进了家里。
刘大夫把刘万田身上的衣裳都除了下来,仔细检查了伤口。不看不打紧,这一看,赵氏差点晕过去。
他身上,竟然满是伤痕,就没几块好皮。
这到底是咋弄的?自己摔肯定不会摔成这样,必定是被人打的。
“是哪个天杀的给打成这样?”赵氏哭着骂道,再看看刘万田这个样子,连哭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刘大夫把他身上每一处往外流血的地方都给包扎好了,又检查了骨头。
“腿上的这块断了。”刘大夫说道。
一听这话,赵氏脸上的眼泪又像是下雨一样地流了下来。
“你也不用太担心,他虽然伤的重,好在并没啥生命危险,好好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刘大夫劝慰赵氏说道。
但赵氏怎能不担心?好好的一个人,伤成了这样,躺在这里还醒不过来。
“那我爹啥时候能醒过来?”豆花从外面走了进来,问道。
“这个不好说,不过应该不会很久。”大夫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给刘万田的腿上打上了夹板。
收拾好了以后,大夫又帮赵氏把他抬上了马车,让他们回家去了。
赵氏一直在哭个不停,又是心疼又是恨。心疼刘万田被人打成这样,受这么重的伤。更恨那些打人的人,好端端的就把人打成这样,他们还有没有良心?
豆花坐在车上,脸上的神色出奇的平静。
爹被人给打成了这样,是路上遇到了强盗被强盗打的?还是被仇家打的?
可是刘万田老实巴交的,一辈子也没啥仇敌,又怎么可能会被仇敌给打了?
豆花想了又想,也没想出打人的人到底是谁。
现在也没啥别的好办法了,只能等到他醒来以后,再问一问了。
反正不管是谁,打了人,肯定要付出代价。
赵氏把马车赶到了家门口,几个孩子也都在担心,都还没睡。
赵氏喊了豆子过来帮忙,把刘万田给抬进了家里,放在了床上。
“娘,爹咋伤成这样了?”孩子们都问,但赵氏只抹着眼泪,并没回话。
赵氏见饭菜还摆在桌上,便让豆子去收拾了。她走之前只吃了几口饭,如今,更没有心情吃了。刘万田这个样子,也没法再吃。
赵氏坐在床沿儿上,一边看着刘万田,一边抹着眼泪。
“娘,你别哭了,爹会没事的。”豆花上前,劝她说道。
赵氏又抹了抹眼泪,看了看她,说道:“你赶紧去睡觉吧。”
说着这话,又让豆子赶紧带着弟弟妹妹回房去睡觉。
豆子也放心不下刘万田,但夜已深了,他们留在这里也没啥用处,便抱了拴子,又喊了豆苗豆花和良子,各自回房去睡了。
赵氏一直守在刘万田的身边,一直到天亮,他都没有醒过来。
一整夜,几个孩子也没睡好,天才蒙蒙亮,便起来了。
“娘,爹醒了吗?”豆花推开堂屋的门,见赵氏还坐在床沿上,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