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叹了口气:“一下两下的我和你说不清楚,反正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好不容易把豆子给劝好了,我怕再听到那些风言风语,她会受不住。”
“咋了?啥风言风语?”刘万田一边往下搬东西,一边看向赵氏问道。
“等回去我再细细和你说,反正昨夜豆子上吊了,幸亏被豆花发现了,这才捡回来一条命。”赵氏又叹了口气。
刘万田心惊,豆子竟然要上吊?
事情果然很严重,刘万田也不再细问了,点点头答应着,决定就按照赵氏说的,上完了坟就走。
“上坟的纸和香火我都给收拾好了,就在那个三升的箢(yuan)子里,等会儿你挎着,就过去吧,早去早回。”赵氏又说道。
“好。”刘万田答应着,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又拿进了家里,随后便叫了良子和拴子,带着他们一起去上坟。
刘万田走的时候,看见豆子从堂屋里出来了,看上去面色苍白,眼睛红红的,脖颈间还系着一条帕子,想来应该是拿帕子遮住了脖子上勒出的於痕。
只有男孩儿能去上坟,豆花和豆苗便留在了家里。
赵氏拣了两份月饼,让豆花和豆苗分别送去老宅和刘万方家里。
“娘,给他们家送干啥?”豆苗皱眉问道。
她口中的“他们家”,指的自然是刘万方家。
“让你去你就去,问恁多干啥?”赵氏斥责了一声,又嘱咐她赶紧送去。
“我不想去。”豆苗皱眉说道,一脸的不情愿。
豆花便接着说道:“我去送,你去给爷和奶送去吧。”
说着,豆花便提了月饼,出了家门。
赵氏让她们给刘万方家里也送去一份,自然有她自己的考量。沈氏和刘万方两口子虽说都不是啥好东西,但他们有一句话说的是,也让她无从反驳。
毕竟是一家人,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她不认这个亲,也还是一家人。
所以,只要他们不作恶,面儿上该做的,赵氏自然能顾虑的到,自然不会薄待了他们。以前没分家的时候,他们跟着爹娘吃住,那也就算了。现在分了家了,他们独自过活了,逢年过节的,他们又很少回来,所以,该给的还是得给。
豆花出去了以后,豆苗也拿了月饼,给刘老爹和李氏送了过去。
刘老爹还是那个样子,蹲在堂屋门旁抽着旱烟。但唯一让豆苗感到奇怪的一点,是刘老爹和她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他说:“你回去告诉你娘,那些事儿别往心里去,都是些没影儿的,热乎两天也就过去了。要是以后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刘老爹说的,自然是豆子的那事儿。然而豆苗并不知道这事,所以便觉的好生奇怪,好端端的,爷干啥和她说这话?
但她还是答应着:“好,我知道了,回去就告诉我娘。”
李氏也还是那副样子,阴阳怪气的,见豆苗来了也不大愿意搭理,依然自己忙活自己的。
豆苗送完了月饼,便回家去了,她到家的时候,豆花还没回去。
“娘,我爷让我和你说,让你别把那些事儿往心里去,都是些没影儿的,过几天也就过去了,还说让你以后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豆苗把刘老爹刚刚让她转告的话,一字不差地说给了赵氏。
赵氏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她心里,自然明白刘老爹是啥意思。想来定然是刘老爹也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为了豆子着想,便让她们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但豆苗却又好奇地问道:“娘,到底是啥事儿啊?”
赵氏不告诉她,还责备了一声:“你小孩家家的,野心倒不小,打听这些个作甚?”
豆苗撇撇嘴,觉的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娘不说,她就问豆花去。豆花比她回来的早,在她回来之前发生了啥事,豆花肯定知道。
豆花去刘万方家里送月饼,他家离的比较远,所以豆花回来的也晚。
还没到他家,豆花远远地就瞧见沈氏坐在家门口,正和一个妇人说笑着。
那个妇人面朝着豆花来的方向,看见了她,便努了努嘴,与沈氏说道:“你瞧,谁来了?”
沈氏一看,见竟然是豆花,刚刚还满面笑意的脸上,顿时阴沉了下来。
等到豆花走近了,自然看出了她面色不善。
但豆花也没怎么理会,直接说道:“二婶,我娘让我来给你送月饼?”
闻言,沈氏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真是来送月饼的?不是来看我死了没死的?”
豆花唇角扬起一抹不耐烦的笑,把月饼放在了沈氏家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
“我放这了。”豆花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然而,沈氏却又冲着她的背影问了一句:“你大姐还好不好?”
顿时,豆花的心“咯噔”一跳,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愤怒。
真不该给她送月饼,就她这种人,专门往人伤口上撒盐,算啥一家人?
豆花心里也明白,沈氏刚刚说那番话,肯定还是因为上回那事儿。
上回她被那两个衙役拉了去,想来定然挨了一顿打,这才给放了。就沈氏那种人,她怎能不气?再见到她,怎能不奚落两句,嘴上讨点便宜?
所以,豆花也不愿意理睬她。
豆花走后,那个与沈氏闲聊的妇人见她也不去拿月饼,便走过去,拿了过来。
“都给你送月饼来了,你瞧瞧你,咋还这样?也该消消气儿了!”那妇人说道。
沈氏却瞪圆了眼睛,脸上依然带着怒意:“你是没瞧见,我被打成了个啥样。也亏得我命大,没死透了!”
闻言,那妇人呵呵笑了笑:“你这不也是报了仇了吗?他们家现在肯定不好过。”
说着这话,那妇人打开了油纸包,见里面包着足足有二三斤月饼,还没吃,就闻到了勾人的喷香香味儿,让她顿时忍不住咽了好大一口口水。
然而就在这时,沈氏却从她手中将月饼拿了过去,又与她道:“时候不早了,也该做晌午饭了,二婶子也家去吧。”
说完,沈氏便提着月饼,进了家门。
那妇人抬头瞅瞅头顶的日头,才刚刚升上树稍,连半晌午都不到,做的啥晌午饭?这婆娘肯定是想撵她走,自己回家吃月饼去了。
她撇了撇嘴,也站起了身子,回家去了。
豆花回到家,见豆苗早已经回来了。
“送去了?”赵氏问道。
“送去了。”豆花点头回答。
“你二婶在家?说啥了?”赵氏又问。
豆花不由得叹了口气,唇边扬起冷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还能说出啥好话?说了好一通瞎话。”
“唉”,赵氏也叹了口气,“她就那种人,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说完这话,赵氏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可能她还在为借钱的事儿生气呢,咱家和你小姑家都没借给她,也不知道她后来又找谁借的。”
“你管她去?”豆花不以为意地回道。
“娘,你是不知道啊,上回,豆花可把她给整惨了。”豆苗接着她的话茬,一脸兴奋地说了起来。
上回的事,赵氏并不知道,此刻听豆苗这么一说,自然问了一声:“咋了?”
“上回二婶不是问小姑借钱吗?小姑没借,她就骂开了,连咱家一并也骂了起来,说是咱家撺掇的,都商量好了的,就是不让小姑借钱给她。她在那闹,还拉着小姑不让走,豆花看不过去了,就去教训了她一通。”现在再说起这事儿,豆苗仍然心里畅快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