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是见过世面的,在家族长期的宅斗中也练就了金刚不坏的本领,更是伶牙俐齿,当即还击道:“文夫人,我看你是心虚了吧?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其中的猫腻和弯弯肠子你我就不必挑明了说吧?宫夫人是大家闺秀,又是京城里来的,不会与我们一般见识,但你也不能利用她的单纯,你这做戏给谁看!你能发誓说你没藏奸?”
沈如初知道自己碰上人精了,她本来有些的确是故意说给唐梦瑶听的,但并不是要利用唐梦瑶,而是让唐梦瑶知道自己并没有对不起她,至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她,只要唐梦瑶拒绝这几个女人的“好意”,整个事件孰对孰错就显而易见了。
“我敢发誓我没有藏奸,问题是你敢骂?”沈如初冷冷地看着她。
杜雨珊冷道:“沈如初想不到你那么淫/贱,挺着个大肚子还出来幽会男人,还是自己结拜义姐的丈夫,你说你怎么那么不知羞耻!”
沈如初怒不可遏,杜雨珊冷嘲热讽充满恶意的脸在她的瞳孔中一再放大,充斥着她的脑海,她的声音扑面而来,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沈如初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瞪着大眼愤怒地看着挨了巴掌吃惊不已的杜雨珊。
李氏本来已经下楼了,领着她带来的两个丫鬟,但是清脆的响声让她止住了脚步,又急忙转身上了楼,毕竟担着干娘的名头,万一杜雨珊闹出了事情。她也不好回去交代。一进门就见杜雨珊一边捂着脸,一边发疯似的想要冲过去。
李氏当即吓坏了,拉着杜雨珊道:“你疯了!她现在是孕妇,你不能过去!”
唐梦瑶本能地想要护住沈如初。但忽然想到自己现在也是个孕妇了,不由得又往后缩了半步,沈如初拉住唐梦瑶,将她往宫云枫身边送了送。自己则从纹炉上抓起茶壶,喝道:“你上来试试,不怕毁容你就过来!”
杜雨珊后退了一步,气焰消了不少,骂道:“泼妇!你们看看,我早就说她是个泼妇了吧?什么正五品的夫人,我呸!十足的泼妇啊!瞧瞧,快瞧瞧!”
沈如初冷道:“我就是泼妇,也好过你犯贱!没羞耻!”
她一边说一边拿着茶壶往前走了两步。唐梦瑶心惊。唤道:“初儿。别冲动!”
沈如初冷道:“我不是冲动,我就是想教训教训这个小贱人!我看她还怎么作威作福!你们谁想毁容的,尽管护着她!”
一句话吓得元氏和李氏急忙躲到了后面。杜雨珊失望而愤怒地看着这二人的表现,将怒火发到了自己的丫鬟身上。骂道:“你们两个贱蹄子,我被烫伤了,你们就等死吧,我非要把你们的脸给撕烂!还不过来护着我!”
那两个丫鬟战战兢兢移动到杜雨珊的面前,杜雨珊忙不迭地推了她们一把,眼见她们就要扑到沈如初的身上,撞到那个茶壶,就在这时,那两个丫鬟仿佛是受了什么牵引力一般,忽然向后面倒去,正好压在杜雨珊的身上,连带着杜雨珊一同摔倒在地。
杜雨珊发出一声尖利的惊叫。
清风茶楼的掌柜听见叫声,急忙跑到了楼上,见了这情形,一拍大腿,道:“诸位夫人、小姐、公子,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位小姐有没有摔伤?小人是这间茶楼的掌柜,可有招待不周之处?”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这群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戾气、怒气,又见这群人衣着华丽,一看便不是好惹的角色,于是陪着小心,道:“诸位稍安勿躁,息怒息怒,这顿茶算是我请的,就当给各位压惊赔不是。这位夫人请把手中的茶壶放下,好么?容易伤人的。”
沈如初冷道:“让她们滚出去!或者你去报官!”
杜雨珊在元氏和李氏的搀扶下爬起来,骂道:“报官?你去报啊!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偷人养汉了!我看你有什么脸面继续活着!”
沈如初又是一阵气恼。
唐梦瑶也非常生气,骂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明明是你要陷害我们,离间我们夫妻、姐妹轻易!没想到你这么恶毒!”
杜雨珊现在两头不是人,一甩手,道:“你们怎么成了哑巴了,来之前都是欢欣鼓舞的,一个个摩拳擦掌,说要出口气,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
元氏被她骂的不好意思,道:“好好的,你怎么把矛头指向我们了?我们好心跟你过来,最后还成了我们的不是?”
李氏也跟着帮腔道:“是啊,你这丫头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人都快被你得罪光了。”
杜雨珊冷道:“可你们说过要帮我的呀!你们两个还躺在那里挺尸呢!去报官,把这对奸夫淫妇都给我抓起来!”
她现在气急败坏,方才又被扇了一巴掌,报复的心理更是强烈,恨不得用一切办法让沈如初等人难过。
元氏拉着杜雨珊,道:“你真的要报官?”
杜雨珊道:“就是要报官,把他们的丑事给传出去,哼,带她到公堂上脱下裤子打板子!”
沈如初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心说,这女人八成是脑子坏了!
元氏皱眉道:“我看你是气糊涂了!你睁眼看看,这三个人里面哪个你能得罪起?宫云枫在安阳城算是名流,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惠?听说最近和安北王府的郡主十分交好,得罪了他不要紧,万一牵连到郡主,你们杜家肯定要遭殃,指望杜大人那点官职根本不够用!唐梦瑶的父亲是京城里的高官,万岁爷面前的红人,连宰相都要高看一眼,你或者你父亲敢动他的女儿?”
杜雨珊你急道:“那我将沈如初抓起来总可以了吧?我本来也不是要折腾其他人,就是看不惯这个贱女人!”
元氏叹气,心说这杜雨珊真是榆木脑袋,实在不开窍,只得耐心道:“她也不是你能动的人!现在是什么时候?两国交战!她丈夫文旭,莫说是有军功在身的,官阶不比你父亲低,手里还掌握了不少兵力!这个时候你对从军家眷动用刑罚或者招惹他们,这是什么罪名?往轻里说,那是恶待军眷,重大五十杀威棒;往重里说,那是有意破坏战事,上纲上线那就是谋逆不敬,是要掉脑袋的!”
“那你们来的时候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些?现在箭在弦上了,一个个都打退堂鼓,这个不能动,那个也不能动!”杜雨珊越想越气,感觉自己被人耍了!
李氏在一旁道:“可是我们没想过要报官呀!”惊动了官府,她们也要被暴露了,到时都知道她们跟过来了,知情的说她们是来帮忙的;不知情还以为是她们撺掇杜雨珊过来闹事的,到时既引起了笑话,又得罪了一大群人——宫云枫、唐梦瑶、沈如初都得罪了,少不得还牵连到那些与他们交好的人。
元氏又道:“原本我们想着,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谁知道她们不起内讧了!算了,妹子,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听我一句劝,先回去吧。”
那两个丫鬟等在一旁,等待进一步的消息;茶楼的掌柜则笑兮兮地看着,知道她们权衡一番,不大可能去报官了。
“小姐,还要去报官吗?”一个丫鬟怯生生地道。
杜雨珊一巴掌拍过去,骂道:“不去了!没眼见呀!连这个都要问!”
那掌柜的笑兮兮道:“几位夫人小姐慢走,欢迎下次来光顾。”
杜雨珊又是一阵恼火,骂道:“你眼睛瞎了?哪只眼睛看见本小姐要走了?你希望我走,我还偏不走了!”
李氏给元氏递了个眼色,元氏拉着杜雨珊道:“走吧,我家里有上好的茶,我请你喝茶,消消气。这里有什么好呆的,环境这么差。”
杜雨珊见有人给了她台阶下,便跟着元氏下了楼;李氏对沈如初等人赔笑道:“不好意思,让三位见笑了。回头我一定让她父母管教好她。”
宫云枫冷眼看着这一切,始终没说话,但看神情心中是有怒气的。
李氏以为唐梦瑶最好说话,于是又道:“让宫夫人受惊了,前面都是误传,误传啊!”
唐梦瑶冷道:“杜雨珊是欠管教,但你一把年纪了还掺乎这种事,未免让人太失望了!下不为例,否则,想想你家老爷头上那顶乌纱!”
李氏吓了一个哆嗦,唐梦瑶说的是真是假当然有待考证,但问题是,唐梦瑶的老爹真的有些本事,随便立个名目拿掉一个知州的帽子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她本就是胆小怕事的妇人,听见唐梦瑶这么一说,当即脸色苍白,笑起来比哭还难看,道:“不敢了。不敢了。我是一时糊涂硬被这丫头给拉过来的,这件事和我们老爷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连自己的内宅都管不好,还指望他做好一州百姓的父母官么?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唐梦瑶冷道。
李氏又是一阵哆嗦,待要解释,宫云枫冷冷丢下一句:“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