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决定沈如初之前也反复掂量过、权衡过,最后才下了这个决心,肚子里的宝宝动静越来越频繁,身子一天比一天沉重,多走几步路都觉得肚皮要炸开了,要不是松月步步搀扶,她差点看不清脚下的路;很容易饿,很容易累,走到哪里都需要人服侍,她这样的人在医馆里根本做不了多少事。
原本她还再坚持几天,毕竟医馆才步入正轨,开业没多久,正是需要人打理的时候,她舍不得离开,一天不去医馆,她心里不习惯;医馆就像是她的孩子一般,凝聚了她的心血以及对未来的全部期待。然而,百里无缺的出现让她不得不尽快下决心——她相信百里无缺还会再去医馆的,无论是冲着那本《毒经》还是百花丸,他肯定还会出现的。
她不去医馆,借着在家安胎的名义,虽然是一种鸵鸟政策,但好歹也减少了与百里无缺直接碰头的几率,更将那自己本就是个普通妇人的身份坐实。
屏退了所有人,沈如初坐在了梳妆台前,但并不是梳妆打扮,而是自己研磨写起了东西——她的面前摆放着一本发黄、生着霉斑的旧书,页面上的墨迹渐渐淡去。
沈如初拿出一本小册子,认真誊写着。
两个时辰之后,沈如初将那本《毒经》誊写完毕,放在了三本厚薄相同的小册子上,每一条解毒、制毒的方子都被她分成了三份,写了不同的小册子上,只看一本小册子是不可能看见一条完整的解毒或制毒的药方。
“这本书是好书,不能落入坏人的手里,也不能被蠢人给浪费了。我要保护好它。哪怕是不惜毁掉它,也不能随意落入坏人的手里。”沈如初心道,既然百里无缺能找到她,而且话里话外都是在探听毒圣及这本《毒经》的消息,那么他肯定是掌握了一些线索。知道至少是怀疑《毒经》在自己手里。
在家安静地待了几天,果真,不用去医馆,不用操心受累。日子自然是舒坦很多,每天睡到自然醒,下午的时候在松月的陪同下去外面散散步;甘草总是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在美食的诱惑下,沈如初的肚子比以前更大了,这几日她时常摸着鼓鼓的肚皮,对着肚子里的宝宝喃喃自语,道:“宝宝,你告诉娘亲,是你又长大了。还是娘亲又变胖了?你在里面要乖乖听话,再不准踢娘亲了,否则等你回来,一定要打你的屁屁哦。”
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她对文旭的思念减淡了不少了。毕竟是有了新的精神寄托;她自己也在压制对文旭的担忧和思念,并不是不在意他,而且每次思念文旭的时候,她的情绪都会特别低落,甚至伤心落泪,这样对胎儿的影响很不好,所以。沈如初每次想文旭的时候,总是转移注意力,将心意放在了宝宝身上。
肚子里的宝宝仿佛能感受到沈如初的情绪,很乖地在沈如初的肚子里动了动,像是撒娇,沈如初又拍拍肚子。道:“知道怕了吧?那就要当个乖宝宝哦。”
这时,甘草端了一碗红豆汤过来,道:“夫人,喝点红豆汤吧,又沙又甜。您之前说过的,这红豆汤可以补血。”
沈如初笑道:“是啊,红豆汤可以补血。你自己也喝一些。”她看着甘草已经渐渐红润的脸庞,整个人比她进府之前胖了不少,也白嫩了一些。
甘草笑道:“奴婢身体很好,不用补的。奴婢总共熬了两碗,另一碗先给夫人放着,待晚间的时候吃,到时加了百合,放一些汤圆,煮给夫人吃。”
沈如初笑道:“那也好。让你费心了。多亏有你啊。”
甘草不好意思地笑了。
沈如初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红豆汤,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笑道:“真的很香甜。谢谢你,甘草。”
甘草笑道:“夫人,这都是婢子应该做的。您再和婢子这么客气,婢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说着,松月风风火火跑进来了,还没到沈如初身边就大声道:“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她经过沈如初的一番调教,很多时候都能做到处事不乱,虽是个丫头,却难得的有分寸,所以,当她喊出“大事不好”的时候,沈如初着实大吃一惊,惊得她手一抖,碗里的红豆汤便溅了出来。
“怎么了?医馆出事了?那个北公子又派人来找麻烦了?”沈如初急忙问道,将自己的猜测一口气说了出来。
松月喘着粗气,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是给沈如初买的新鲜瓜果,她捂着肚子,显然还来不及回答沈如初的问话。
沈如初复又坐下,道:“你先稍微歇息一会再回答吧。”
松月喘气道:“夫人,一大批军人在安阳城中心摆了一个大法场,里面、里面绑了两个人,就是咱们之前游湖时见到的,那个小姐,哦,就是畅春楼的那个;还有一个杀气冷冽的年轻男人,都在那里五花大绑呢。”
沈如初听了这话,有些怪松月的莽失,道:“安阳城本来就是个军城,军人说了算,兵痞当家,他们想绑架几个人,或者让一些人掉脑袋,也没什么大不了。说不定是马征明抓到了凶手,想要公开正法,又或者当众宣泄仇恨,折磨那些人一番,也很正常的。”
“不是啊,夫人……”松月仍旧气喘吁吁。
沈如初叹了一口气,道:“千雪也被绑在法场上了?你看得真切?”
松月点点头,道:“嗯,奴婢看得真切,一定是那个姑娘绝对不会错的。她浑身是血,好像、好像快要死的样子……听说是要被凌迟呀……已经围了很多人。”她一边说话,一边牙齿打颤。
沈如初又是一惊,凌迟在古代并不少见,但是若是要自己亲眼所见,而且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多少让她毛骨悚然。要是凌迟其他人,她肯定当做没有听见,但千雪……不管怎么说,还有一些情分在。
她正考虑要不要过去看看,因为她实在是帮不上她什么,过去了也只能是围观,白白看着她受苦,万一刺激到肚子里的孩子,那真是得不偿失了。然而,松月接下来的话,又让她不能不去了,就听松月道:“奴婢看见三爷也在。”
“哪个三爷?唐天瑞?”沈如初道,唐天瑞本来就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人,即便在也不足为奇。
松月连忙摇头,道:“不是啊,是燕飞三爷。”
沈如初心头一惊,道:“你真的看见我哥哥了?他在那里做什么?”她已经很久没见到沈燕飞了,一来彼此都很忙,二来沈燕飞也随着战事的推进而不停调动,甚至前段时间听说他又要到前线去打仗,只是日子还没定。
松月仍旧喘着粗气,急忙点点头,道:“奴婢肯定是看见三爷了。”
沈如初吸了一口气,道:“让老宋备马。”
松月想也没想,道:“哎,奴婢马上就去。”走了几步又发现不对头,道:“夫人,那个场面会很血腥,奴婢都不敢看,夫人您现在怀着身孕,还是不要去了,那里人又多,万一挤到、碰到,总归是不好的。”
沈如初扬扬手,不肯再多言。这个情况下,她没办法不去,有时她也怪自己多管闲事的性子,但是沈燕飞是自己的亲哥哥,那能算是闲事吗?现在千雪被马征明抓起来,多数和马文俊被杀事件有关,联想到千雪的神秘身份,她基本上坐实了北夷细作的身份,刺杀马文俊主要是从另一方面打击马征明——事实上,她也完全取到了这样的效果。
沈燕飞和千雪之间的关系,恐怕没人比她更清楚,沈燕飞突然不顾一切跑去了法场,万一冲动做出什么傻事……后果不堪设想。
沈如初坐在马车上,还在梳理千雪和马征明之间的关系,当她想明白千雪是细作之后,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至于马征明要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实则是要出口恶气,但这种做法实在不明智,只能说痛失儿子的悲恸让他疯狂而愚钝。
离法场还有几十丈远,就看那里人头攒动,外围是成群结队守护的士兵,一个个全副武装,警惕戒备的样子;法场四周围着很多老百姓,在那里看热闹。至于法场边上,仍旧齐整地站了一圈士兵。
法场高出平地一丈的样子,所以众人都是仰头朝上看。
马征明端坐在案台中间,身后跟着几个威风凛凛又杀气腾腾的年轻将军。
沈如初遥遥坐在马车里,抬头望去时,差点将其中一个年轻将军误认为是文旭——想念一个人,走到哪里都会思念;看谁都会觉得像他。
法场中心有两个柱子,上面用铁链绑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披头散发,显然是被人用过了重刑,沈如初看不真切,不确定那个女人便是千雪,但看身形确实有几分相似。
“老宋、松月,你们过去找找人,看见了三爷,把他叫过来;万一他要做什么冲动的事情,死命给我拖着。”沈如初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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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感谢奈流觞_送的平安符;鞠躬感谢撄锋送的三个平安符;鞠躬感谢0拈香一朵0送的两个平安符;鞠躬感谢『灭凤』送的评价票。兜兜最近身体不好,又特别忙——就是累病的好么?连带着牙痛,半夜半夜地睡不着。勉强送上一章,还请亲们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