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善人的所作所为,实在出乎了孤桐的预料。
尽管他想过很多关于汪羿的结果,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种模式,以一颗大好头颅出现在面前,被人一刀切下,盛放在盒子中,摆上了蔷薇花厅的圆桌上。
汪大善人脸上温柔的笑容终于收敛,不悦道:“原来老夫的赔礼却是坏了桐公子的好事!”
孤桐匆忙说道:“汪老说哪里话,这汪羿终究是汪老手下,在下只是觉得汪老将他斩杀有些唐突了,毕竟我等虽然有物证,却终究没有看到射箭的人,更没有认证,一切归属纯是猜测,若凶手不是汪羿那他不太过冤枉了!”
汪大善人容色稍缓,仍未能释怀。
站在一侧的段摇锦忽然插话道:“桐公子莫要担心,汪羿已经交到在千佛塔暗处射出冷箭的人就是他,而在封江城能用玄铁长箭的人,也只能是他!”
孤桐望着段摇锦冷酷的脸庞,不由追问道:“那汪羿可曾交代另外一只玄铁剑是何人射出的?”
其实,凶手之中一人是汪羿,孤桐以及在场的人都清楚明白,封江城很大,可也很小,玄铁长箭便是汪羿斩钉截铁的证据,只要孤桐和东方春泽截下的那两支长箭所用箭头是玄铁打造,那么汪羿便脱不了关系。
然而,无论是孤桐还是东方春泽,所关系是另外一人,两支暗箭的操纵者,汪羿算是已经暴漏在外,可另一个人却依旧藏在暗处,明剑可挡,暗箭难防,他们两人如何不懂的这个道理?
所以,他们追寻事实的真相,不过是想从汪羿的口中揪出那个藏在暗处的人。
昨夜当时追赶汪羿的时候,孤桐明明能够赶上去,可终究只是远远的缀着,便是出于这个心态,可是因为汪大善人自以为是的做法,彻底让孤桐的计划胎死腹中,这时他忽然发现昨夜碌碌一晚,却因为汪大善人的一个举动,变成了无用功!
至于汪大善人采用这个决策是处于无意还是有意,孤桐便不得而知了。
段摇锦听闻后,抬头扫了孤桐一眼,摇头道:“这到没有!”
孤桐看到他很是无辜的表情,心中泛起可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汪大善人说道:“究竟是是老夫太过武断了,当得知暗中刺杀两位公子的人正是汪羿后,便因为那小子的不成器而暴怒,一时间怒火上头,竟然将他给杀了。”
说罢,好似后悔的连连叹息。
孤桐望着汪大善人并没有多少后悔神色的脸庞,不悦道:“汪老本不该是这般鲁莽的人?”
汪大善人低低叹息,抱怨道:“人老了,脑袋难免有些不灵光,自我控制力也远没有年轻时来的那般稳固,稍微受点感情的刺激,便有点承受不住也是正常的,可不像公子这般,风华正茂!”
段摇锦和邢若玉听到汪大善人自叹年老无力时,心中皆是微微一动,嘴角逸出一丝笑意。
至于那一丝笑意,出奇的古怪,任谁也看懂笑意所代表的一丝。
孤桐看在眼里,淡淡道:“汪老过谦了,您现在正值壮年,怎么会脑袋不灵光?而至于控制力,那更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愈加稳固,最后关于感情,汪老却有些厚颜无耻了!”
能够爬到在封江城只手遮天的人物,绝对是心狠手辣的,怎么能收感情的左右?
先不要说汪羿不过是汪大善人手下四大金刚之一,就算汪羿换成了汪大成,若牵连的利于在他的心中过这个亲人儿子的话,汪大善人依旧可以眉头不皱,眼睛不眨的亲手砍下汪大成的人头。
无论是大好头颅,在汪大善人眼中,不过是利益的砝码,活与不活,只看这人是否值得!
显然,此刻四大金刚之一的身份并不能帮助汪羿,他在汪大善人心中的价值已经远不及此间所牵连的利益,当然孤桐并不能知道这所谓四人间若隐若现的利益是为何物。
孤桐的话讽刺意味太过明显,任谁都听出他对汪大善人突兀的嘲笑。
然而汪大善人似乎没有听懂孤桐的话,因为他的脸上竟然没有露出一丁点的不满,反而还泛着得意的笑容,说道:“桐公子此话可是在夸奖汪某老当益壮?”
孤桐眉头一挑,冷哼道:“在下话中的意思汪老自然明白!”
屋里众人顿时吃了一惊,刚才孤桐的话本是不妥,不过汪大善人却是大度,故意给他一个台阶来下,可是执拗的孤桐,竟然不领情面,依旧我行我素。
轻舞这是也是微微变色,眼眸流转,长长的睫毛犹如蝴蝶的翅膀一眨一眨,分明再给孤桐眼神示意。孤桐却瞪着眼睛,灼灼的盯着正面前的汪大善人,对其他人的神情视若不见。
汪大善人脸上终于冷了下来,一双眼睛瞪着老大,里面已经泛起怒火。
封江城任何人都知道,汪大善人那张通常总是红光满面的脸,在冷下来的时候,便是汪大善人发怒的时候。这是,这位在封江城只手遮天的老人,会突然从一个和蔼的老头,变成一头饥饿而愤怒的狮子,眼睛里也会射出狮子般凌厉而可怕的光芒。
这时,他看起来已经变成一只怒狮,随时随刻都会将眼前这个触怒他的人抓过来,撕成碎片,再一片一片的生吞下去,然后让肠胃消化成粪便,最后拉倒粪便池里!
得罪汪大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可现在触怒他的人就坐在他的面前,而且用一双讨厌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汪大善人是愤怒的,但触怒他的人却没有被撕成碎片,更没有被一口一口吞下去。
时机上,在心底,汪大善人真的想将孤桐一口一口吞下去,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敌人!
得罪了汪大成就像得罪了他汪大善人本人是一样的,都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然而此刻汪大善人却不能杀了孤桐,因为孤桐在他眼中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过汪大成在他眼中的价值。至于另外一个原因,便是他没有十足把握杀掉孤桐!
基于这些原因,虽然孤桐触怒了他,可他却涨红了脸,稳坐在对面,动都没动,只是怒喝一声,道:“桐公子是故意找茬,难为汪某了?”
孤桐轻轻摇摇头。
轻舞忽然“呵呵”一笑,打个圆场,说道:“汪老,桐公子在跟您开玩笑呢,您这份大礼实在太过隆重了,公子一时惊喜,便故意跟您开了一点小玩笑。”
赵无狄这匆忙劝道:“不错,不错,昨夜在赵某府上,桐公子就开过一个小玩笑!”
孤桐先是奇怪的看了赵无狄一眼,他可不记得昨夜在赵府上,开过什么玩笑,接着又望向轻舞,瞧好看见对方透过一个眼神,正疑惑时,耳边已经听到汪大善人冷淡的声音,道:“老夫可没感觉桐公子在开完笑!”
孤桐当下轻叹道:“汪老明鉴,我确实没有开玩笑。”
轻舞脸色一黑,当下便不悦的冷哼一声。
孤桐理也不理,盯着汪大善人继续说道:“汪老的所作所为,让我很是怀疑!”
汪大善人冷冷道:“怀疑什么?”
孤桐说道:“汪老明明知道汪羿的重要性,在没有撬开他嘴,获知另外一个凶手之时,便草草将他斩杀,这莫不是一种赤落落杀人灭口的行径?”
汪大善人冷哼一声,道:“桐公子在怀疑另外一个凶手是老夫?”
他的声音很冷,眼神却更冷。
段摇锦在汪大善人身边已经数十年,然而从从未看到汪大善人露出这般冰寒的眼神,那种眼神他从侧面仅仅瞥了一眼,便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而被这冰冷眼神盯住的孤桐,却坦然自若,就像感觉不到寒冷一般。
这时,他才懂得,自己奋斗多年,却只能做汪大善人的手下,而孤桐初出茅庐便能在江湖中,声名鹊起!
怎样的人,便有怎样的路。段摇锦和孤桐,显然不是一类人。
“若汪老没有更好的解释,我只能这般猜测了!”
孤桐并不介意跟汪大善人闹翻,虽然这是轻舞主办的宴会,但是孤桐和轻舞并不熟,还没有熟到,需要给轻舞面子的地步,在他心中,找到汪羿的同伴,以及挖出最后的指使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因为这些人已经威胁到他的生命,只要对孤桐露出了杀意,那么在他心中便认定此人有了取死之意,必需要清理干净。
这一世,孤桐不愿再滥杀,但不表示他不会再杀!
汪大善人的脸庞已经红里透青,显然压抑着火山爆发般的怒气,沉声道:“就算如此,桐公子能怎样?”
孤桐眼神微微一缩,冷冷道:“不怎么样,继续追查下去,当然追查的过程中,会让汪老很不习惯!”
汪大善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竟然哈哈大笑,说道:“老夫有什么不习惯的?这么多年,在封江城,老夫早已经习惯了城中一草一木,一山一水!”
孤桐冷哼道:“我不是封江城的人!”
汪大善人脸色在变,眼神也已经在收缩,变得锐利起来,望着孤桐就像钉在他身上的钉子,说道:“桐公子会让老夫怎样的不习惯呢?说来听听,看看老夫能够不习惯!”
孤桐毫不犹豫的说道:“在下也许会在汪老吃饭的时候,突然闯入汪府,只为看看汪老的食谱是什么,也许会在汪老休息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窗边,只为听听汪老会说什么梦话,当然更也许会在汪老欣赏自家珍宝的时候,突然现身于藏宝室中,只为看看汪羿是如何让不会射箭的人,射出威力毫不削减的一箭!”
段摇锦和邢若玉听闻之后,脸脸相觑,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