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二驸马就被安排了个清闲的职务,每天点个卯即可,权当挂名。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二公主出嫁后回门给贤帝和皇后谢恩,也去了东宫,礼数细致,就是没有去永福宫,只送了份礼过去。
薛元恩一直留在京城,他自由惯了,在楚国和离国的风闻不错,是以贤帝没有过多管他,薛元恩大喇喇地游走于楚国的贵族圈子,如鱼得水,他留在这里是得到了皇帝批准,他的衣食住行都由太子负责。
最开始,他住在太子在宫外的府邸,太子事务繁忙,自然不可能天天陪伴在侧,则让楚天越照应着,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薛元恩和三皇子打成一片,关系颇为不错。
太子没什么戒备心,倒是楚天越感觉不对劲,派了手下盯着,不知怎的就被捅到明面上来了。
贤帝一直有通过眼线了解两个儿子的一举一动,楚天越的行为无疑犯了他的忌讳,猜疑兄弟,肚量狭小,楚天越作为太子党,贤帝便将这些算在了太子的头上。
他将太子叫到养心殿好一通训斥,并让太子在东宫思过,写一篇检讨,这还是皇后帮着说了些好话的结果。
夜色渐深,政务处理的差不多了,贤帝放下手中的折子,动了动酸乏的肩膀,布公公见状忙殷勤道:“皇上,奴才给您捏捏?”
贤帝没有反应,这就是默许了,布公公撩起衣袖,在贤帝肩膀的位置垫了块帕子,这才下手揉捏起来,他的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很大程度舒缓了身体上的疲惫。
又过了半刻钟,贤帝伸出手掌示意停止,略带感慨道:“端茶倒水都是亲力亲为,辛苦你了。”
布公公的眉毛也带了淡淡的白色,再加上他肤色白的过分,似乎苍老了不少。他的声音也没有过去的尖利,而是给人舒服的感觉:“皇上说的什么话,这是奴才分内之事,能伺候皇上是奴才的荣幸。”
明明是谄媚的话,却被他很自然地说出来,听的人也心中舒畅,贤帝动了动脖子,端起刚换过的、温度正好、口感适中的参茶喝完,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皇帝的白天要早朝、召见臣子、处理政务,还有批阅存折,午膳的时间也要去后宫陪皇后等人用膳,晚上的行程更是安排好的,因为要贯彻后宫雨露均沾的原则。
布公公眼睛眨也不眨,迅速回话:“今儿本该轮到朝露殿的那位侍寝,不过芸贵人身子不适,皇上您看?”
布公公的意思是今儿招哪位主子侍寝,要看皇上了。芸贵人是新来的秀女里较为受宠的一个,也有一些秀女还没用侍寝过,但去皇后和四妃宫中也有可能的,是以布公公不敢出声建议,皇上的心思谁猜得清呢。
贤帝听后愣了一会,今天晚上没有安排,他也可以选择一个人在养心殿歇息,只不过他一放松就有一股浓浓的疲惫感汹涌而来,莫名的空虚。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二公主出嫁的情形,听三皇子描述给他听,这会倒是有点想卫贵妃了,他沉声道:“摆驾永福宫。”
永福宫内,卫贵妃刚沐浴完毕,头发还是湿的,丽女官拿了汗巾给她绞干头发,再用木梳细细梳顺,最后抹上护发的头油。
姣好的容貌和婀娜多姿的体态是后宫女子固宠的不二法宝,所有的女人都费尽心思保养,或者让自己变得更加美丽动人,就是皇后也是天天各种补品未曾中断。
各种天材地宝、进贡的奇珍通常都会到后宫的某个正当得宠的娘娘或者小主手里,后宫的补品这一项就占了内务府很大的一笔开支。
卫贵妃却不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她善于打扮,对珠宝首饰和罕有的珍品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爱,不管皇上和皇后赏下多少东西,她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令人摸不透她的想法。卫贵妃的打扮倾向于素淡,在隆重场合着装会正式一些,也是由于这点,贤帝对她很是看重。
待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卫贵妃阖着养神的眸子睁开,温声道:“时辰不少了,让他们把宫门闭了。”
说的是永福宫的门,丽女官迟疑片刻,犹豫道:“娘娘,现在才到戌时三刻,闭宫门是不是早了些。”
其实她是想说,殿下说不准迟些会来。
卫贵妃没什么耐心地冷淡道:“我的话都听不明白了?让你去,你就去!”丽女官不甚情愿地应下,慢慢腾腾地往门口走去。
没多会又返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颇为眼熟的小太监,可不就是在布公公身边打下手的小常子。
皇帝身边的公公都有超然的地位,大家都上赶着巴结,卫贵妃对其的态度也算和善,之见她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常公公,本宫有失远迎,还望莫怪。”
“贵妃娘娘这话折煞小的了,小的是奉布总管的命令来传个话儿,万岁爷一会便到,娘娘可提前做好准备。”常公公笑得灿烂,话语有巴结之意,度却掌握的很好。
卫贵妃的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眸子也是平静无波,她对着丽女官道:“替本宫送送常公公。”
丽女官行了一礼,亲自把小常子送到了永福宫门口,悄悄塞了个荷包,示好之意显露无疑,小常子摸了摸荷包的质感,笑容也真切起来。
送完小常子回来,丽女官殷勤道:“万岁爷就要来了,奴婢给娘娘好生妆扮一番。”因为二公主回门没来亲自看她,卫贵妃的情绪低落,脸色也有些苍白,丽女官觉得以这样的精神状态出现在皇上面前不好。
卫贵妃恹恹地从梳妆台前站起来,兴致不高地道:“不用了。”
娘娘这是被二公主伤到了,丽女官叹了口气,恭敬道:“那奴婢去吩咐御膳房送些点心和汤水来。”
后宫之中只有皇后和沁阳公主的宫内配备了小厨房,其他宫的主子想吃用点什么,得去御膳房吩咐,不甚受宠的妃嫔通常得贴银钱才能使唤御膳房的宫人。
这些在卫贵妃看来,不过是彰显嫡系尊荣地位的手段罢了,在其他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们觉得,卫贵妃即使宠冠后宫多年、盛宠不衰又如何,还不是要被皇后和沁阳公主压上一头。
养心殿的位置离永福宫不远,皇帝是步行过来的,是以用了半刻钟左右,听到宫人行礼参拜,卫贵妃调整了面部表情,迎了出来。
虽然她努力表现得很自然,贤帝还是从她的脸上瞧出一丝端倪来,他焦躁的心情有了几分放松,卫贵妃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们二人相继入内,宫人们皆在门口候着,贤帝走了两步,回过头对她伸出一只手:“莲儿,来。”
卫贵妃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顺从地由他牵着进了寝殿,比肩行走的时候,贤帝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儿情绪上细微的变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卫贵妃对他的态度淡漠许多,或者说看开了,不像后宫新来的那些小姑娘,卯足了劲地争宠。
可是他的心里有那么一丢丢失落……
进了寝殿,卫贵妃站着想了半天,巧笑嫣然道:“时辰还早,皇上想听曲子,还是下棋,或者臣妾展示一下烹茶的手艺?”
她还真不谦虚,不过大晚上的喝茶,也不怕失眠,贤帝淡淡道:“今儿有点累了,咱们就聊聊天,有段日子没坐在一起好好说过话了。”
丽女官奉了茶便退下在门口候着,贤帝下意识地捧起茶盏,拨开盖子后闻到味道,眉头微微一蹙:“黑茶?”
黑茶就是普洱,是离国流通过来的品种,具有养生之效,但有一个硬伤就是味道不是很好,而贤帝对入口的东西尤其是茶叶很是挑剔,所以他不想喝。
卫贵妃言简意赅道:“龙井虽好,但不适合晚上喝,普洱虽苦,却能强身健体。”
贤帝无可辩驳,倒也就着茶杯喝了一口,率先抛出话题:“不知不觉就过去这么多年,欢颜都出嫁了,咱们都老了。”
欢颜是二公主的闺名,卫贵妃神色微动,没有吭声。
要是别人肯定会猛夸一通,什么龙精虎猛,老当益壮,卫贵妃就不会这样,也说不出口。人都会变,但有一些固定的东西,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比如她冷淡的性子和轻柔婉约的气度。
殿内点了好几盏灯,周围又摆了几个颇大的夜明珠以作照明之用,殿内亮如白昼。她的头发长长的披在脑后,像绸缎一样黑亮,皮肤还是很白,眼周有淡淡的细纹,那是岁月赐予她的痕迹,她的神情、嘴角都是舒展的模样,深深令人觉得,这个女人任凭时光过个几年,几十年都是一如既往地优雅着。
看的入神,贤帝不自觉地抚了抚自己的鬓角,那里已有缕缕银丝,他的面部保养还算得当,也无法阻止松垮下来的皮肤,他终究还是老了啊。
触景生情,他想起二十多年以前,和卫贵妃相遇、相识、相知的日子,他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不用每时每刻去筹谋一些事,和她相处的每一天都是快乐而美好的。
后来那些就在她入宫后变了,她明艳开朗的性子开始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恬静淡泊,直到太子出生后,才好转了一些,掌握在后宫生活的技巧,知道在适当的时候取悦他。
贤帝又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莲妹,后来她成了他的妃子,就再也没叫过了。他看着卫贵妃微垂着眸子、略显消瘦的侧脸,心中动容:“莲妹……”
卫贵妃的背脊明显一震,良久没缓和过来,她慢慢抬起不施脂粉依旧清丽的脸庞,眸中难掩诧异,她沉默了许久,回声道:“陛下。”
然后是久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贤帝失落不已,他以为卫贵妃会想起过往,有所动容,却没有想到,即使他能和从前一般唤她,她却不可能如过去一样待他了,现在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她只是他后宫中众多妻妾中的一个。
地位就在那里,容不得她不卑微,纵她得了千般眷顾、万般宠爱,从前的卫莲终究是死去了。
翌日,不用早朝。
后宫,嫔妃们纷纷结伴先后来到了昭阳宫,例行给皇后请安,尔后大家按序坐下,听皇后训诫。
坐了有一会儿,皇后身边的严嬷嬷匆匆而来,神色肃穆,皇后随便说了两句就让众人各自回去,但还是有一些人看出了端倪,她们出了昭阳宫就窃窃私语起来,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对了,今儿卫贵妃没有来。
平日例行请安卫贵妃虽然不是早早赶来,却也从未缺席,和皇后也算相安无事,今天没在,开始也没听皇后说贵妃请假,许多消息灵光的主子打听到皇上昨晚宿在了永福宫。
接下来的几日照旧。
后宫终于沸腾了,宫里的老人都知道,二十多年来卫贵妃从未真正地失宠过,如今又盛宠当前,最重要的一点是十五那天皇上也宿在了永福宫。
十五是宿在中宫的日子,皇上这么做不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么,难道宫里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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