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又到了头,人们都回了家中吃饭歇息,天幕上带着繁星点点,云遮半月,只透出淡淡的光。
喜鹊坐在河中的石头上,出神的望着水波荡漾划出的银光点点,夜无声,月无声,水无声。
她好怀念画眉,好怀念姑姑们跟她们说宫里的老故事,怀念在宫中那些快乐的日子,那里不会没饭吃,也不会有人嫌弃她,她不用担心没有房子住
她多希望皇帝能怀念自己煮的小米粥,这样就会把她召回去,她发誓再也不会把粥煮焦了。
忽而背后传来沉沉的脚步声,她回头,看到一个身影慢慢走近,依稀能看出是高云城的轮廓。
他晚上是要来河边沐浴的,她倒是忘了。
她忙坐起来陏意擦了一下脚,套上鞋袜,刚站起来他就走近了。
她微低头听着他的步伐往前面的河边去,像是没看到她一般,她这才慢慢往回走。
倏地,她停住脚步低低地道:“你一定也觉得我很讨厌,大题小作,做的事很可笑,对吗?”
高云城脚下一顿,却没作声,黑暗中神色不明。
“我知道了,我就是很讨厌,做的事没有一件是对的。”她自言自语般走了。
高云城眼眸深沉如海,站了一会儿才继续走。
村里人又有了新话题,无论是在河边还是地里都在讨论喜鹊,因为她不见了。
一整天都没见过她,好像昨天下午开始就不见了,今早也没看到,也不见在村中任何一个地方。
“你说她会不会想不开啊,毕竟被全村人嫌弃,又那么多人骂了她。”高小草疑惑地说。
在旁边洗衣的芝麻她二婶嘲讽地道:“我看她脸皮厚着呢,才不会因为被骂了就想不开,要不然也做不来让全村人为她找破两套的衣服的事。”
“就是。”江芝麻搭腔道,“我那天还见她去镇上了,说不定她有钱到镇上去了,反正这里的人又不待见她,她留在这儿也只会看别人白眼。”
高多珠等人点头说是。
边上洗衣的江三妹心里很是不安,若喜鹊出事,她这辈子都不好过。
“芝麻,你下午得空么,我想去镇上买一双下地穿的鞋,你要不要去?”高多珠问。
江芝麻想了想:“我得回去问问我娘让不让去,我家里还有一亩田还没翻呢。”
高小草瞅瞅高多珠,却闷声不说话,低头洗手上的衣服。
和高多珠玩得最好的是江芝麻,自己其次,很多时候高多珠去玩都不带自己,这让她心里有些着差落感。高多珠是村里最美的女子,家里也是富户,而且她为人傲气,也不是个个都能被人瞧得上的,能和她玩到一起也是一种荣耀呢。
高多珠恰巧瞧见了高小草的眼神,没好气道:“小草,知道我为什么不叫你吗?因为叫了你你肯定又会说你娘不准你去,要留家里干活,喊你五回有四回都这样,我都懒得叫了。”
高小草也明白是自己的原因,经过她这么一说,当下心里也痛快了很多。
河边洗衣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江三妹和木德媳妇。
“大嫂子,你说喜鹊不会真的想不开吧?”她知道木德媳妇素来是个和气的人,和三跳娘等人不一样,所以才敢问她。
木德媳妇想了想:“应该不至于吧,或许就像她们说的,她只是到镇上去了。”
江三妹求了个心安,心里好过了一些。
喜鹊不在村中,村中的人该干活还是干活,只是有个比较滑头平时干活喜欢偷懒的人却忽然勤快起来,人们就觉得稀奇了。
“二牛,你什么时候换了性子了?居然可以一天都呆在地里干活。”隔壁地里的三叔公道。
江二牛嘿嘿一笑:“三叔公,你别笑话我了,那是我以前不懂事,现在我知道了,趁早把豆子拔完,再把田翻了插了秧,到时再玩心里就轻松了。”他擦擦额上的汗继续拔豆子。
三叔公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了,你娘辛辛苦苦把你们兄弟俩拉扯大不容易。”
“二牛,你做事可不要三分钟热度,你的话我可是记住了。”江二牛他哥江大头像抓住什么把柄似的高兴地说话道,兄弟俩一样的滑头,如果二牛以后勤快那做哥哥的就更轻松了,“你若是敢食言,我可是要用棍子提醒你的。”
江二牛只是笑了笑,也不辩解。
他们娘高氏听了江二牛的话也很是欣慰,她这个寡母盼了多年就是希望儿子勤勤恳恳的,让一家人丰衣足食,要是大儿子大头也能悟通这个道理就好了。
江芝麻今天也十分勤快,她没和高多珠去镇上,说今天定要把家里剩下的那一亩地翻完了。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真的没有人知道喜鹊去哪里了,村长也有些担忧起来,上头把人交给他,如果不见了他可是要担责任的,忙跟村中人说若是看到她就说一声,到镇上去的人也留意一下。
连村长都有这样的担忧了,江三妹心里更加难安了。摘了半篮四季豆并一把青菜就愁眉苦脸地坐在田边,望着绿油油的四季豆架子。
她真是好心办坏事,早知也不那么多嘴了。
下午她跟娘说到镇上去一趟吧,即使娘不允她也要去。
“三妹,你坐这做什么?”
江三妹闻言,向后面的田梗望去,见是高佬七,便低了头:“没什么?”
“三妹,我看你这两天好像不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高佬七说着,在她斜对面的田梗坐着。
江三妹紧张地瞧了一下四周,见前后都有农作物挡住,即使往里看也只能看到自己,才放心。
高佬七每每见到江三妹做些粗重的活都会帮她一把,或有了好吃的给她送一份,自己有了好物也不忘给一份她。
村里人都看出了他的意思,江三妹自是知道他的心意,也喜欢他这样踏实好性子的,可是她娘不同意,一口咬定不会让三妹嫁给高佬七。
三妹她娘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一心盼望女儿能嫁到那富裕之家,这样不但聘礼多,以后也能帮衬儿子。
然偏偏天不随人愿,大女儿二女儿一个个跟瞎了眼似的看中了那只有几亩薄田瘦地的人家,家里还有几兄弟的,并且铁了心嫁过去。
这得龙镇的习俗是男方家和女方家见面,不论成不成都得给一份礼女方。
当初媒人介绍刘村小伙给三妹大姐时,三妹娘就是贪那份礼,想着反正对方穷她是不会同意女儿嫁去过去的,到时拿了礼就找借口说不合适。
哪知三妹大姐一看就和对方看对了眼,死活要嫁,三妹她娘只好忍痛让嫁了大女儿。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三妹她娘却是不怕的。媒人又介绍家境普通的人家给三妹二姐时,她娘虽担忧历史重演,可又受不住那份礼的诱惑,想到二女儿不定会真的看上对方,便又同意女儿和对方见面了。
谁知这一见,又赔了个女儿,三妹她娘是悔不当初啊。
富贵梦两回破灭,这次她定不会让三女儿和那穷小子相亲。得知三女儿和高佬七又有些瓜葛,三妹娘气得火冒三丈,打骂了三妹一顿,又到高佬七家耍了一回泼,让他这只赖蛤蟆不要妄想吃天鹅肉。
那以后,高佬七帮江三妹也不敢当着三妹她娘的面了,许多时两人说话都得避着人,因为被三妹她娘知道,又要骂三妹一顿。
但两人也只是说说话,或互相帮助下,并没做什么让人猜疑的出格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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