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少爷,你说得不错,心结难解,迟早是要走露心声的。”舒雁认同俞音的说法道。
“雁姑姑,那你和我的沫三叔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十九年前,你可是为了他才奔赴的逐鹿战场?那你们二人是如何相识的?又是如何相知的?抑或是如何相爱的呢?”唯恐舒雁再度三缄其口的俞音,犹如连珠炮似的向舒雁发问道。
然而,当俞音向舒雁提出“抑或是如何相爱的呢”这个问题时,他却一改先前向舒雁发问时急切的语速语气,转而小心翼翼地试问舒雁道。
而此时此刻的舒雁闻之,深感无奈的她不由得扬了扬嘴角,苦笑了一下,既而勉为其难地追忆着回应俞音道:“少爷,不得不说,你的问题还真是够多的。遥想当年,三军阵前,他一袭戎装,眉目生风,是那般的骄傲,那般的神武——而这便是十九年前我初临逐鹿战场时,所望见的第一幕,好巧不巧地只一眼便望见了我心心所念的人。当然,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深知,我完了,我沦陷了。”
但凡是舒雁口中未指名点姓的“他”,无一例外指的都是百里沫——这于金泓水心堡内的每一个人而言,都早已成为了心照不宣的事情;似乎舒雁提及百里沫,便是世间最为自然甚至于理所应当的事情。
然而,令舒雁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是,此时此刻追忆过往的她,竟然于不知不觉间湿了眼眶,进而泪流满面。
而舒雁原本以为,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即便有些记忆尚未愈合,也不至于在她的心中再掀起太大的风浪;可此时此刻的她,却分明于追忆中双目含泪。
然而,舒雁的回答虽然令俞音深为感动且大为神往,但却远远未能满足俞音所怀揣的那颗分外活跃且无比好奇的心。
于是,只听得好奇心旺盛的俞音,略感不满地再度向舒雁发问道:“雁姑姑,不得不说,你回答得也太过简洁概括了些吧!简洁到直接越过其它几个问题,然后只回答了其中一个问题;概括到将应有的几番回答,合并成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可是直到现在我还不清楚,你和沫三爷究竟是如何相识的?又是如何相知的呢?”
不得不说,俞音对舒雁的发问,的确是太过迫切了些,以致于隐约间令人觉得,有些类似于逼问。
好在,舒雁并没有这么想,也并没有因俞音步步紧逼式的发问,而不悦,而恼怒。
于是,只听得偷偷拭去眼泪的舒雁,继续和颜悦色地追忆并回应俞音道:“要说起相识,一回首便是二十一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是刚进到这金泓水心堡的侍女,而他则是这金泓水心百里家的三少爷,在主仆关系的牵扯下,我与他的相识,便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雁姑姑,那你又是如何与我的沫三叔相知,进而交心的呢?”俞音迫不及待地追问舒雁道。
很显然,对于舒雁为她与百里沫是如何相识的这个问题,向俞音所做出的回答,已经顺利通过了俞音的审核,算是勉强过了关。
故而,俞音才会紧接着向舒雁再次强调了第二个问题,意图引领舒雁尽快进入下一关。
“相知?怎么可能?交心?更是奢侈!他是不是懂我,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反正我不了解他,直到现在,依旧是如此。在这般人心不知隔了多少层肚皮的情况下,我与他又岂能如你们理想中的那般交心呢?”舒雁如实回应俞音道。
舒雁话已至此,俞音反倒不便再继续发问了。因为对于两个彼此不甚了解的人之间,还会有什么值得挖掘的隐情吗?抑或是说,如若继续问下去,还会有什么意义可言吗?
尽管此时此刻对舒雁与百里沫的交集深感一头雾水的俞音,心中仍是难以自控地感到好奇,很是想要进一步去探索,去挖掘。
怎料,尚未等到俞音于踌躇之间作出决定,决定是就此放弃打听,还是趁热打铁继续发问时,舒雁便主动回应起俞音方才所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道:“少爷,至于你要问我是如何与他相爱的,那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因为对于这个问题,我无从作答;因为我与他压根儿就不曾相爱过,就如同一个月前我对你所说的那般,那段作为我有生以来唯一收获的爱情,仅仅是我一人的爱,亦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爱情。”
然而,当舒雁追忆至此,回应至此时,方才偷偷拭去眼泪的小动作算是白做了。因为当过往的泪水再一次从舒雁的眼眶间涌出来时,顾此失彼的舒雁很难再度将其悄悄遁藏;因为不受控地涕泪交流的舒雁,已然陷入了心痛不止、无所适从的状态。
对此稍有察觉的俞音,只得小心翼翼地探询着对舒雁说道:“是呀,雁姑姑,我记得,一个月前,你告知我此番话之前,我曾试着问过你,‘何以如此勇敢’;记得当时的你回答说,是因为爱,是爱让你如此勇敢。可此时此刻,我却想再问你另外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少爷。”舒雁坦然对俞音说道。
“雁姑姑,对于注定无果的爱情,何以如此坚定?”俞音一针见血地向舒雁发问道。
舒雁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是呀,少爷,你理解得很对,总结得也很对,的确是注定无果的爱情。从始至终,都是我在锲而不舍地喜欢着他,悄无声息地爱慕着他,从未给予过我半点儿回应的他,令我深感望而却步,以致于我断然不敢打扰他的生活,更不敢贸然走进他的生命,因为我不知道他是否也喜欢我。”
“雁姑姑,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对于注定无果的爱情,何以如此坚定?”俞音复问舒雁道。
“意到浓时怎忍舍,情到深处无怨尤;如若放不下,也从未想过要放下,那便只剩下坚定地坚持了。”舒雁无怨无悔地说道。
舒雁说,如若放不下,也从未想过要放下,那就只剩下坚定地坚持了。
可在俞音看来,如若坚持无果,那又何必徒然坚定呢?
然而,俞音并不是反对舒雁的看法,他只是觉得,境界相对肤浅的他,尚还无法理解舒雁那高深的境界;思维相对狭隘的他,尚还无法畅游舒雁那广袤的天地。
虽然俞音无法预测自己未来的走向,但他无疑对此时此刻知足常乐的自己深感满意。至少当下的他认为,肤浅的境界以及狭小的天地,并没有什么不好,简简单单的倒也不失真实;尽管事实上,俞音的天地从不简单。
“话说回来,雁姑姑,单单是听你的描述,我便会下意识地将我的沫三叔想像成一名负心汉,抑或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俞音幻想着对舒雁说道。
舒雁闻之,立时向俞音解释道:“少爷,我的言语若令你产生了诸如此类的想法,那只能说明我的言语太过片面了些。”
“为何?雁姑姑,为何你宁愿承认自己的言语太过片面?也不愿承认沫三叔他是一名负心汉,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呢?”俞音不明所以地连连试问舒雁道。
“因为他本就不是负心汉,一个从来不会轻易接纳他人真心的人,又怎么会有机会得以负心呢?而他也绝非一个不解风情的人,他是一名合格的将士,他是一名罕见的勇士,对此无须存疑的同时,家世显赫的他亦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情场浪子。”舒雁分析着回应俞音道。
俞音闻之,仍继续试问舒雁道:“雁姑姑,那沫三叔他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呢——而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曾试着问过生活在这金泓水心堡内形形色色的人;但所得到的结果,却无一不是虚幻不实的,竟无半句中肯之言。”
“那可惜了,少爷,你可能也很难从我这里,得到有关他的中肯之言了。”舒雁一本正经地对俞音说道。
“为何?雁姑姑,难道你对沫三爷的评判,也是虚幻不实的吗?”俞音不解地试问舒雁道。
“虚幻不实虽不至于,但终归只是我的一己之见。方才我不是也对你说过了吗?我对他不是很了解,所以我对他的评判,也难免带有主观臆断的色彩。既是如此,少爷,你还想得到我的回答吗?”舒雁回应并反问俞音道。
“想。”俞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那好,少爷,那我就来同你说说我眼中的他吧!”舒雁应俞音所求,向俞音倾诉道,“在我眼中,他无疑是异常出色的;而且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他的出色并非‘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偏爱,而是众人眼中一致的出类拔萃,哪怕‘一人难称百人心’。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受众人追捧、受万千女子仰慕甚至于为之倾心的人,我却天真地以为在他的眼中,我与那些仰视他的人不一样,尽管我也一直都在仰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