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那个夏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林小年咬咬牙，眼睛里透出一股子狠意：“像夏瑾那样的人能跟着杜夫子，一定是因为杜夫子也不是个普通人，对么？”
林小年根本不管林安晴是否会回答，他嘟了嘟嘴。
那日杜大娘的事情，杨有志只朝着他说了个大概，对于细节他知晓的并不多，但小年却也是从杨有志含糊其辞的话里头寻到了一点点蛛丝马迹。
林安晴盯着小年，嘴唇微张，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解释。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而小年远比一般穷人家的孩子还要早熟，那些个宽慰小孩子的话，她没法朝着小年说。她很清楚，就算说了，以小年的情商，未必会信。
就在林安晴不知该如何回应小年的时候，杜明烨缓缓走上前来：“小年……”
“杜……姐夫你来了？”
林小年瞧见杜明烨，倒不意外，事实上，他早就瞧见杜明烨在后头站着了。
他之所以不出声，不过是想要看看杜明烨到底会沉默到几时罢了。
林小年甚至在心头计较过了，若是杜明烨一直藏着不出面，他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说服自家阿姐离开他，这样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不值得自家阿姐付出真心。
“小年，我答应你，你阿姐不会离开你。”杜明烨浅浅开口，分明是在承诺。
林小年盯着杜明烨，似要从他那张淡漠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一般：“你说了算数么，你又不是我家阿姐！”
没了往日的崇拜，此刻面对着杜明烨的林小年仿若一个足以与他比肩的成年人。
“算。”
林小年怔住，他没料到杜明烨如此坦然，他咬了咬牙，良久，哼出一口气：“我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话，若是……”
林小年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林安晴刻意压低了的惊呼声打断。
“你们看那个人是谁？”
随着林安晴指尖的方向看去，不止林小年，就连杜明烨的脸上都流露出一丝讶然。
“福贵叔？”
林小年张着嘴巴，恍恍惚惚的说出三个字。
林安晴喃喃：“有点像，但……应该不可能吧。”
虽说林安晴是最先发现的人，可随着那人飞快的离开，她也回过了神。
福贵的死是整个村子都瞧见了的，没理由他还能活过来才是。
天色这么暗，该是眼花看错了，林安晴在心底如此说服自己。
“或许真的是看错了。”杜明烨微笑。
“时辰不早了，明儿还得要早起，先回去休息吧。”
杜明烨分别揽住林安晴和林小年，勾唇笑道：“明儿酒馆一大早就得要开张呢。”
林家姐弟闻言，都知这是杜明烨转移视线的说辞，虽然心中依旧存着疑虑，却到底没表现出来，这事儿太诡异，索性还不点破的好。
林安晴跟着杜明烨回屋，林小年走在后头，瞧着林安晴的背影，他的喉头动了动，却终究只是沉默着回去了自己的屋子。
夜已经很深了，林安晴躺在杜明烨的怀里，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她推了推杜明烨的肩膀，本是试探性的动作，不想她刚动，却是听见早已睡了的杜明烨温柔的开口：“睡不着么？”
“嗯。”林安晴往杜明烨的臂弯里靠了靠，故作轻松地呼了一口气：“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枕边人没再说话，林安晴心头烦闷得紧，她猛地起身，索性趴在杜明烨的身上，就着夜色试图看清黑暗中他的模样。
不想，原本毫无动静的杜明烨轻轻推开她，趁着她莫名之时，起身点燃一支蜡烛。
若隐若现的光亮中，林安晴瞧见杜明烨的脸，一如既往的刚毅、俊朗，只是没了初识的那股子神采飞扬。
“睡不着在想什么？”
杜明烨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用下巴去蹭林安晴的不鼻尖。
林安晴被他新冒出来的胡茬弄得直痒，好半天才终于挣脱。
“你说那个人是福贵叔么？”
杜明烨闻言，停下了蹭鼻尖的动作，他顿了顿，半晌才说：“你觉得呢？”
“不知道。”林安晴皱着眉，思量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有点像，又觉得不太可能。”
说着话，林安晴生怕杜明烨没听自己的话，索性将杜明烨的脸掰正，她盯着他的眼眸：“福贵叔的尸体咱们是亲眼瞧见了的，那么多人都瞧见了呢！”
杜明烨眉头微蹙，他用手托着腮，略作思忖后点了点头。
“福贵叔死得太惨了。”
林安晴叹了口气：“明烨，其实我倒宁可今晚瞧见的人是他。”
没等杜明烨回答，林安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今儿咱们瞧见的那个人虽然很像福贵叔，却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嗯？”
“你还记得福贵叔长啥样么？”
林安晴下意识的抱住了杜明烨，喃喃道：“福贵叔啊，给人的感觉很怯懦，什么事情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好像永远都直不起腰一样。”
“嗯。”杜明烨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今天我们看见的那个人却是昂首挺胸，浑身还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
“可不么！”
林安晴忙点头：“若不是那人散发的气场不对，今儿个说什么我也是要将那人拦下，看个仔细的。”
林安晴说着说着沮丧了起来：“不过可惜，他走得太快，就算用飞的，我也追不上的。”
杜明烨听着怀中人儿这般纠结懊恼的语调，心头一动，他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才缓缓道：“安晴，还是忘不了么？”
心头之事被说中，林安晴想蒙混过关，但又知道在他的面前自己根本掩藏不住。
她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嗯，忘不了也放不下。明烨，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死了，换你你放得下么？”
话一出口，林安晴便后悔了。
果然，就如她能够想象的那样，杜明烨听了她的话，脸色再没了方才的和煦。
杜明烨皱了皱眉，许久才低声说了句：“放不下，一直都放不下。”
林安晴听着杜明烨的话，觉得他情绪不对，抬头，想要再看清楚杜明烨的神情的时候，杜明烨已经和平日里一样了。
他低头，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肩上，脑海中浮现很多事情。
福贵的死、林立的秘密、杜晚樱的阴谋甚至是那个叫时喜的女人的不怀好意，太多太多阴谋将这个生性单纯的女孩儿统统笼罩。
而这些不幸之所以笼罩她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是他杜明烨喜欢的女人。
他当然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但杜明烨无法设想，突然知道了所有一切的林安晴是不是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