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年怔住，他的嘴唇动了动：“那方大人是个好官，总不至于……”
“总不至于包庇么？”
林安晴扯唇：“方大人哪怕再是个好官，可没有证据的事情，你让他怎么去给那当家的定罪？而且即便是定了罪，那芳菲酒楼家底在那儿摆着呢，以钱谋赦，到时候怕是方大人也只是无能无力。”
林小年一脸震惊的看着林安晴，小孩子的世界总是非黑即白，虽然小年很多时候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但显然对于成人世界的种种，他到底是未能完全明白。
“罢了，小年，以后这样损人伤己的事情别做了。”
到底还是没能朝着林小年说出太重的话，林安晴叹气道：“小年，做人得要光明磊落，这事儿咱们分明就是占理的，那刘戈偷了咱们酒馆的东西，就该受到盗窃该受到的刑罚。但若是做些不光明的行径，让他有了伤人的事实，若是被外人知晓了，咱们倒是会落个不齿的名声，知道么？”
林小年低着头，似在思忖，许久之后，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坦然的笑意：“阿姐，我并不觉得这事儿我做错了。”
林安晴愣住，她盯着林小年，宛若盯着一个从不相识的陌生人，她的嘴唇张了张：“小年，你……”
她想说什么，其实已经不再重要，林安晴觉得或许在林小年的教育问题上，自己欠缺的太多。
也是。
说到底就算放在现代，她也不过是个大学生，整日埋头课本之间，也除了老师同学，没有亲人，自是不擅长亲人间的交流和关心。
以前她总觉得林小年还小，他骨子里的那些个暴戾、阴狠的劲儿可以慢慢纠正。
但现在看来，小年的性子远比自己预计的还要执拗许多，要想改变他的性子似乎也很困难。
就在林安晴愣神的当口儿，林小年浅浅笑了：“不过，阿姐我知道你认为我做错了，所以大概或许我是真的错了吧。”
说了这番话之后，林小年起身，离开了房间。
林安晴怔忪的停在原地，林小年妥协的话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她撇过头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自嘲的叹了一口气。
林小年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不管是他学武就是为了以暴制暴的初心，还是现在为了处置刘戈而不惜伤了自己的小小伎俩，林安晴觉得，小年的想法太过极端，而这种过于极端的想法，无疑是危险的。
林立那般怯懦，原主儿也是个怕事的，看来小年这性子势必是随了他们那早已逝去的亲娘的。
翌日，一早华青酒馆所有人都被叫去了县衙。
大堂之上，除了昨夜来华青酒馆的刘戈和他的跟班，林安晴头一回瞧见了芳菲酒楼的当家的。
那当家的唤作于木虎，许是于木虎在子洲县当真是有些本事，在大堂之上，竟是有椅子坐着。
于木虎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小厮，一个端茶一个捶背，而于木虎显然很享受这种待遇，整个人惬意的很，
似乎，今儿要审的案子与他全然无关一般。
方柏霓对于于木虎的种种表现全然当做没看见，此情此景，饶是自认为见惯了各种奇葩场面的林安晴看得也算是叹为观止。
伴随着一声‘升堂’，四个衙役将刘戈和跟班带了上来。
刘戈走到大堂，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大喊冤枉：“大人，冤枉啊，小的什么也没干啊！”
“什么也没干？”
方柏霓一排惊堂木，冷声喝道：“你以为我县衙的官差昨儿夜里去华青酒馆是去吃饭的么！”
刘戈被惊堂木的声音吓了一跳，虽然有些慌了神，却并不着急，而是继续哀嚎道：“大人，我还真的什么也没干啊，昨儿夜里小的是……”
说话间，刘戈的目光落在林小年的身上，他面上一喜，很快接着说了下去：“小的是与那华青酒馆的小当家林小年商量好了去拿菜谱的。谁知这小东西居然设局……”
林安晴听了刘戈的话，心头一沉，面上倒也没什么变化。
这刘戈会在衙门上将小年拖下水实属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反观林小年，纵然刘戈已然将矛头直指在他的身上，但林小年的脸色几乎没有半点改变。
全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林安晴以为小年这幅态度在现在这个当口儿无疑是最好的反应，不过……
一想着林小年不过一个五岁多点的孩子，面对着此情此景，居然如此坦然平静，林安晴的心里又难免觉得不安。
“拿菜谱？”
方柏霓挑眉，拖长了尾音，冷声问道：“你一个芳菲酒楼的账房跑去华青酒馆拿菜谱，拿谁的菜谱？”
“这……”刘戈脸色一变，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方柏霓面无表情的看着刘戈：
“你不说，不如本官来替你说如何？前儿个华青酒馆失窃，银两只少了一百多两，但厨房里却是被翻得乱七八糟，同时厨房里所有的酱料都丢了，但人林掌柜的是个聪明人，并没有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厨房里头。由此，你头一天晚上该是并没有想要拿到想要的东西才是；而昨儿夜里你去人华青酒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上一回没有偷着想要的东西，所以才去而复返。”
“冤枉啊，大人！”
刘戈闻言，瞬时慌了，他慌乱磕头，此番他口中所喊的冤枉，倒是情真意切起来：“大人，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若不是我家掌柜的命令，大人您就算是借我是个胆子，我也不敢去偷啊……”
刘戈话未说完，方柏霓已经沉声开了口：“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于木虎指使你去做的咯？”
刘戈闻言，面色一变，想要改口，已然来不及。
又一声惊堂木响，方柏霓冷喝：“于木虎，于掌柜的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