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时值早春,寒意料峭。
荷塘村外三里河边,一眼望去,薄雾缭绕,似烟似纱,朦朦胧胧。
平静的河面,忽地传来扑通一声,随即,便有人惊呼起来。
“啊,不好啦,有人投河了!”
声音响亮,瞬间贯彻云霄,正在地里忙活的村民听见,急忙扔掉手中农具,拔腿向河边跑去。
顷刻之间,河边挤满村民,有人跳入河水中,把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救上岸来。
“哟!这不是宁老二家的二丫头吗?哎!她命怎么这么苦呢,想必不想嫁给隔壁王家村的王二瘸子才投的河。”
“嗨,别说,换我我也不答应,那王二瘸子是啥样的人,谁不知道?贪色好赌,又是个惯偷儿,他那条腿啊,就是偷人家东西的时候被打断的!这种人,谁嫁过去谁倒霉!”
“哎这二丫头真可伶,到底是后娘养的没人疼呐!”
“嘘,轻点声,别叫人听见!”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讨论着。
忽地,有个小女孩冲了过来,喊道:“姐,我的姐,你们让开。”
这个小女孩着一身破旧棉衣,打着一层又一层花花绿绿的补丁,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当她看见躺在地上湿漉漉,奄奄一息的少女,哇的大哭起来。
她扑上去,抱紧了少女哽咽道:“姐,你为啥想不开,为啥要丢下我,你走了让我怎么活呀?呜呜呜……姐,你醒醒啊,咱们总能想出法子的呜呜呜……”
看着抱着少女痛哭流涕的小女娃,旁边有好心村民看不下去了,劝道:“宁三丫头,她还有气儿,你还是赶紧把她抱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找个大夫看看比较好!”
宁招娣听了后立刻止住哭声,小身板就要去搀扶姐姐。
有村民看着,急忙说道:“快,搭把手,把这丫头抬回家去!”
……
宁桃夭双眼紧闭,睫毛却是不动声色的微微颤了颤。
她任由人随意摆弄着,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其实打从被那位好心的村民救上来后,她便醒了,趁着这些人说谈的时间,她已经将原主全部记忆接收完毕,心中除了震撼外,更多的是郁闷!
真是,倒霉!
她就是个老实本分,在医院的中药房干活的小药师,和朋友去海边游了个泳,结果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穿越了!
这让一直信奉红色教条,无神论的她有点接受不来。
更倒霉的是,穿越也就算了,可偏偏她既不是侯门的王孙贵胄,也不是富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而是穿成一个穷乡旮旯里连米都揭不开锅的苦逼小农女!
穷就算了吧,她自信凭借自己先于古人千年文明的知识储备量和勤劳的双手,绝对能过上体面的小日子,可……为什么给她一个那么恶劣糟糕的家庭?
对待她们姐妹如奴隶的后娘,冷漠绝情的亲爹,尖酸刻薄的奶奶,自私自利的伯伯伯母,喜欢搬弄是非的小姑……
天哪,这都是一家子极品啊!
怪不得原主要投河自杀!
宁桃夭郁闷地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有个关心自己的亲妹妹,她真是……还是一头撞死算了,合着活了两世,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
也许是刚刚从水里捞上来,如今才是早春,风一吹,身子就冷得哆嗦,宁桃夭穿越的这身子本来就弱,又因为她自己被这极品家庭郁闷的一口气岔了,又晕过去。
朦胧中,宁桃夭感觉有人在给她擦拭身子,穿衣喂药,应该是妹妹宁招娣。
睡得正酣美时,一声破喇叭的嗓子从屋外传进来,穿透她耳膜,宁桃夭猛地惊醒。
小破屋里突然闯进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妇人,她双手叉腰瞪着一双轱辘眼,冲她凶巴巴吼:“好你个小贱蹄子,竟然敢投河自杀!哼,老娘真是白养活你了,要不是看在十两银子的彩礼份上,老娘这会儿非掐死你不可!”
钱氏也不管宁桃夭能否听见,继续嚷嚷:“小贱蹄子,老娘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居然碰上你这么个不听话的畜生玩意儿,跟你那贱命一条的娘亲真是一个德行,犯贱!”
宁桃夭渐渐睁开眼皮,一双黑白分明,清澈如湖底的眼睛,对上了钱氏恶毒的嘴脸。
她的目光很平静,看不出丝毫愤怒和悲伤的情绪,宛若一汪清水,古井无波。
钱氏看到宁桃夭的眼神,心中莫名颤了颤,觉得有点不安。
但她到底是个厉害的主儿,哪里会真被吓着,她立马梗着脖子吼道:“看啥看?有娘生没娘养的贱东西,赶紧给老娘闭眼,不然老娘剜了你的眼珠子!”
说完还不忘挥了挥那一对爪子。
宁桃夭闭上了眼,倒不是真怕了她,实在是她不想看这钱氏丑陋的嘴脸,委实让人恶心。
这钱氏要将她卖给隔壁王家村的王二瘸子,只是为了给她那九岁的亲儿子筹备将来的娶妻钱。
她的大姐宁紫苏已经被卖去隔了好几个村子的一户人家,如今轮到她了,估计再有两三年,小妹招娣也免不去被卖的下场。
这个继母钱氏,真真恶毒!
说来也悲剧,她们的娘亲一连生了三个女娃,在生招娣的时候,因为得知又是个女娃,一口气岔了直接一命呜呼,她们的亲爹相当重男轻女,为了延续他的香火,立马纳了续弦。
钱氏入门后立刻给他添了个胖小子,从此母凭子贵,便宜老爹对钱氏母子百依百顺,对她们姐妹三人却百般冷漠,家里上上下下的活计都是她们姐妹在干,总感觉自己不像是他女儿,更像是个奴隶!
真是后娘养的没人疼!
宁桃夭恨恨地咬牙,她必须想个法子,摆脱目前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