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思绪万千。我躺在床上很长时间都没睡着。不知什么时候,意识模糊。
第二天。
恍惚中有人叫我。我挣扎着起身,半天才反应过来。坟还没迁完。我爷爷的坟还要迁。我甩甩头看着覃沐勇和李宇都在我家地下站的,慌忙看我放在床头的手机,一看已经早上八点多了。我怎么这么没用竟然起得这样迟。我捣了下我的脑袋后,急忙穿衣。
“衡衡,你别急不迟。”李宇安慰我。
“你叫的那些人,”我问李宇。
“他们已经开工了。”
“为什么不早点叫我?”我气恼地说。
“昨天看你脸色不好,我想你好不容易才睡着就没叫你。”覃沐勇柔声说。
“算了!”我白了他们一眼就往坟地跑。
“夏衡把牛奶喝了吧。”覃沐勇对我说。此时我正被李宇劫在坟地边。
“衡衡喝了再过去。”李宇也劝我。
尽管我心里不想喝,可也躲不过他们设的障碍,没法子我灌了半盒牛奶,把剩下的一撇就向我爷爷的坟跑去。
他们果然早就动开工了。这会儿已经挖下一米多深去。我心里纠结,我老舅舅的棺材被挖出来都快散架了,换棺材时,很是费了一番工夫,不过那会有覃沐勇雇的挖掘机,相对来说还比较容易弄,可我爷爷的坟是在坡上,一旦换棺材可是要人工腾的,那该怎么办?我奶奶的棺材由于还完好,我做主没有换。
看着越挖越深的坟坑,我竟然有一种希望它挖不见的感觉。随着一个人一铁锹下去,碰到木材,他的手被较软的木材弹了一下,我的眼突然被身后的人给蒙上了。从他身上散发的一种不知名的香味,我知道他是覃沐勇。
“棺材都散了!”他们四人中的一人叫了一声。
“没事。先把新棺材抬过来。”李宇在旁边故作淡定地说。
之后,覃沐勇把我抱着转了个身。他的手还蒙着我的眼。
“你放开我这是我家的事,我还能不见亲人的白骨?”我挣扎起来。
“等装了棺材你再看。”
“不成!”我急得大叫,同时用力拿指由抠覃沐勇遮我眼睛的手,可他好像是铁了心不让我看,捂我眼的手更使劲。我的眼球感到很大的压力。
“你要把我捂瞎呀?”我大喊大叫。
“你不能看。”覃沐勇语气坚决。我都感觉到他手上被我抠出了带黏性的液体。
“他想看就叫他看。”这声音就是那个所谓刘叔叔的声音,他果然如李宇所言今天还来。
覃沐勇终于放开我。在他松手的一瞬,我的眼睛被压久了,有一瞬的失明,我等了有半分多钟就全看清楚了。这时,他们四人正在钉棺。我看到一个硬塑料板,他们能快速把人的白骨移出来全靠它了。
“要看吗?”刘叔叔问我。
我一愣,真没有勇气面对亲人白森森的骨骸。这时我也不晓得做了什么动作,刘叔叔就要把只钉了一个长钢钉的棺材给我挪开。
“刘叔叔!衡衡,不是要看的意思。”李宇在一旁边慌忙止他。他看我一眼就作罢了。
那具散架的棺材,只剩棺材板还搁在原来的坟坑里。挖坟四人中的一人跳下去把那些褪了色散架的棺材板重新埋了几锹土,等它完全覆盖他又跳了上来。
他们四个人都用一旁边的矿泉水洗过手后,把我爷爷的棺材抬出李家村坟边,抬上了一辆车。待这一切都做完后,他们还钻覃沐勇车里。我也要钻覃沐勇车时,那个刘叔叔叫住了我。
“衡衡、李宇,你们坐我的车吧。”他说。
李宇拉着我的手走到他车旁边。
上车后,他说:“我家只有一个闺女,你们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干爸咋样?”
我连亲父母也没见几面,谁还认他干的?!
李宇看我默不作声就回答说:“刘叔叔,认干亲是大事,我要同我爷爷商量,衡衡也要问他二叔,您看是不是缓缓?”
“哼,没事,我也随便这么一提,其时当叔叔也挺好。”刘叔叔说完这话,直接开快车追上载我爷爷棺材的车,同时也超过覃沐勇的车。
到了吉添村又有村民设的路障,只是这回,刘叔叔的面色不好,他把车停在一边,就电话叫来吉添村的村主任。
我刚才还看见张明意站在路边,可他用他的老年手机接了个电话后,就逃了,这速度极快,我只看清他往吉添村的自留地跑了。吉添村的村主任来了就亲自搬路障。不过我家迁坟的事还没完,我只是瞅他一眼就跟着李宇他们去了新坟地。
待我爷爷的新棺材被安葬好后。覃沐勇从新坟边提了一大袋子祭品来,我也没问他是哪来的。待要烧纸,刘叔叔又过来了,由于他还身兼迁坟领导之职,我完全没法子当他的面烧纸,只好把祭品一摆,仅燃了四柱香,就跪下磕头了。我磕完头李宇竟然要磕,我赶紧把他扯一边去。这人可是他家的宝贝,他们家的坟他都不上,可不要为了我把这个戒给破了。
“衡衡,李宇那我先走了。衡衡,你有啥话要我带给你二叔的?”刘叔叔同我道别。
我刚想说没有,李宇从身后踢了我的小腿一脚,我赶忙说:“叫他放心,就说迁坟的事已经办好了。”
刘叔叔听完,“嗯”了一声后离开了新坟地。
我还想再看看,可是李宇叫来的四个人要走,李宇就把我拽着往覃沐勇的车边走。覃沐勇的车,显然是在吉添村村主任亲自清障后才开进新坟地边的。
李宇叫来的那四个人还在青山下车,下车后连放到覃沐勇后备厢的工具也不要,这让我更加确定他们不是受苦做活的人。
“李宇,他们是做什么的?”我问李宇。
“不知道,我也是托人才把他们雇来的。”李宇回答,可我总觉得他没有跟我说实话,既然问不出什么我也只好闭嘴了。
“在村口停。”李宇对覃沐勇说。
驶到李家村村口。李宇下车时趁机把我也拽下车。我还想同覃沐勇说句话,李宇已经把我拉离覃沐勇的车老远。
“李宇,你要是拉我去你家就免了,我可不去。”我对李宇说。
“不拉你去。这会都下午了,你吃点东西再回去。你家啥也没有。”李宇说。
“也行,你别走那快。”我答他。我被他拖着也走得慢,都成拖他后腿的人了。
“衡衡,小市场还有卖饭的去晚了就卖完了。”李宇还是着急忙慌的。
“唉,有啥吃啥吧。”我叹了口声说。
“真没卖的了?”李宇瞅着苫盖塑料布的卖盒饭的摊位。
“吃俩烤馍片就成。”我对李宇说。李宇不高兴地去卖烤馍片了。
“衡衡要不你去我家,我给你烧壶热水你带回去。”李宇在快到他家小巷子时跟我说。
“不用。我回去也能热水。”我说。
“用什么热?”李宇纳闷。
“电热棒。”我说。
“衡衡,你要是在李家村生活不方便就跟我去城里。”李宇对我说。
“我可不住校。还没跟你算账,是不是你来,让我二叔给我办的住校?”我停下来狠狠地盯着李宇问他。
“衡衡,你别冤枉我,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李宇辩解。
“不是你是谁?”我心里认定就是他。
“衡衡,你记得烧点热水喝,我先回了。”李宇在我追问他时,竟然逃了。
我回到我家。看到在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倒放着许多迁坟用的工具,一看就是覃沐勇图省事,不开大门隔着院墙直接给我扔院里了。铁锹上沾的黄土被扔进来时,磕的一地都是。我收拾工具时眼圈红了。不想哭,只能加快收拾。
在我往厕所顶子上放工具时,心里有些担心。必竟它年久,踩坏了不值当修。
“起!落!”我在院中能清楚的听到,我家后邻盖房子,用龙门架,上砖、上水泥、往下推平车,民工示意“上、下”的口号声以及主家上去监工和民工头交流的说话声。我也没过去看,不知道他家加盖几层。
他家盖房的动静也是刚有的。他家是因为要等外出打工的大儿子回来主事,所以开工开得晚。晚上他家的民工在天黑后就歇了,只是早上民工会来得很早,我想在时间上他家加盖房与我的作息时间不冲突。
现在,离晚上还有四个小时,我没想接着听他家盖房动静,就把大门锁了来到街上。
家家都是加盖四五层。覃沐勇和龙哥铲过一回的道,又给他们占去了大半拉。只是我不想鼓动覃沐勇再清障得罪人。必竟赵迪跟我从来也没发生过什么。单恋也是过去的事,我不想人为干涉他人的生活。
不知不觉又来到李家村的坟地边,这会儿,已经有李家村的人来过问迁坟的事。
由俩人在经过我身边时还嘀咕,“就是他,夏家小子带头迁的坟,听说占了块风水好的地。”
“是了?我没去看,你去吉添了?”
“我也没去。我娘家就是那的,说那块地风水好。”
“你别说,他看起来也不是很精的小子,咋这有主意了?”她们进入坟地离我渐远,再也没有只言片语传入我的耳里。
人嘴两张皮,说那块新坟地风水不好的是他们,说好的也是他们!
我才一转身就和一个人撞个满怀。我刚想骂他不长眼,他却先开口。
“就知道你要来这边,我在工地门口望着,等你很久了。”覃沐勇的声音就在我耳边传来,他嘴里的热气喷的我耳朵痒痒。
我用手挠了下耳朵后说:“我也没事,过你工地瞧瞧。”
我后退一步转身朝覃沐勇的工地走去。
“你那工地到底盖啥?”我问覃沐勇。
“盖好了你就知道,拭目以待吧小子。”覃沐勇摸了下我的脑袋说。
“我是没见秦淮,要是见着他早就知道你那工地盖的是啥了。”我对一侧的覃沐勇说。
“早就知道你先前的那个手机是秦淮的,可真没想到你和他的关系那么好。”覃沐勇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