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銛看了眼安韶华,想到自己手上的伤,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崔铁生跑来,跟安瑜说“侯爷,沐王府尹公子来了。”
安瑜点了点头,让安韶华去迎,他留下还要问齐霈元一些事情,邀齐霈元去忠勇堂叙话。顾銛赶紧跟上安韶华过去了。
路上,安韶华问顾銛怎么了,顾銛避了人小心地让安韶华看了眼他的手。安韶华一看,慌忙攥住他的手,给他掩盖住“可曾被人发现?”
顾銛一愣,为什么安韶华不问谁抓的?但还是回答“应该不曾。”
“你为英儿施救的时候手上还没有这些,现在就已经结疤,那是昨日晚间?”
顾銛点头“嗯,昨天月娥被推倒,我扶她的时候,她吓坏了无意抓伤的。”
听顾銛说无意抓伤,安韶华深深看了顾銛一眼,没有说话。顾銛相信月娥无意,大约是两个原因,一来一个小姑娘骤然见到人双手被斩断,吓坏了,抓挠别人情有可原。二来月娥并不知道抓痕会带来多少麻烦。但安韶华不这样想,不止前世的事情让他不敢相信月娥,昨日他扶起月娥的时候,就感觉奇怪,那时的月娥钗环尽卸,一副正在歇晌的样子,可是衣衫完整,而且从里到外都换了一身新的——跟中午完全不同。这就怪了,有谁歇晌的时候,要先换衣裳穿戴整齐再歇的?
“别怕,有我。”安韶华握着顾銛的手攥了一下。“我们随时可以脱身,只是,为了殿下,也是为了顾锋,我们必须知道这背后之人到底要做什么。”
四目相对,顾銛觉得安心不少。“需要我怎么配合吗?”
“顺着齐霈元的布局走。”安韶华小声说“等他露出真面目,才好一击毙命。”
尹赟带着朱羽来了,数日不见朱羽瘦脱了相,精神头看起来却很好。
顾銛莫名的觉得朱羽亲切,也跟着上前寒暄。朱羽小声对他说“顾公子莫担心,崔十一找到了。无碍。他可是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主子很是欢喜。”
朱羽的主子是谁?顾銛不知道啊,但是左右看看,大家就像是没听到刚才的话一样。只有安韶华闻言轻轻拍了拍顾銛的手。
顾銛心道,这大概是二皇子党的暗语吧。
一行人回到忠勇堂,齐霈元正跟安瑜对坐饮茶。
齐霈元绘声绘色地给安瑜讲,顾銛是如何救活英儿的。安瑜面无表情地听了,“既然齐大人认为此事不妥,那么就请约束一下手下的人,若是传出去了,安某可要问齐大人要一个说法的。”
看到安瑜的表情,齐霈元心中一惊。他打的就是把这事传出去的主意,所以从未要求过手下的人这事儿不能说,还三番五次地在人多的地方提及,现在大概满永安京都知道了,安瑜如今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侯爷,您这话就没道理了。昨日那么多人,这就算传出去了,也不是我授意的啊。”
“齐大人的意思是,京兆府办案,案子还没办完,就能宣扬的满城风雨?这个不能吧……真要是嘴上没把门的,还能进京兆府办案子?就连我们京畿卫的烧火做饭的老齐头儿你问他京畿卫的事儿,他都啥也不说呢。你这衙门的人怎么也比我那伙夫要强很多吧。”
烧火做饭的老齐头儿!齐霈元听闻此言咬牙切齿,却只能与他慢慢周旋。“侯爷明鉴,昨天在场的人那么多,这谁传出去都不一定呢。”
“不不不不!”安瑜连连摆手“我听着呢,昨天銛儿救人的时候,屋里就四人儿,二皇子殿下、顾锋、銛儿、英儿。二皇子殿下人品贵重,自然是不会说的。顾锋跟銛儿,他俩是好孩子肯定不说。英儿么,她还不知道呢,我已经下令昨天的事情,包括万二娘的死,都不能叫她知道。英儿不知道,自然也不会说的。那这事儿要是还是传出去了,只能是京兆府的人。”安瑜说完,端起茶吹了吹,抿了一口“好茶,这个,这是前年的明前茶,我不懂啊,我一个糙人,整日里就知道舞枪弄棒的,练兵打仗。齐大人别放下杯子啊,喝啊,好茶!御赐的,我一直没舍得喝。齐大人尝尝,咋样!”
齐霈元刚喝进嘴里,差点喷出来。前年的明前茶?这还能喝吗?赶紧默默地吐进杯子里。这时候又听安瑜说,御赐的茶,心道坏了,御赐的谁敢说不好?这个老匹夫莫不是故意整他呢吧!
安瑜愣是劝的齐霈元把一杯茶都喝下去才罢休。
“侯爷啊,别怪我多嘴。”齐霈元一脸沉痛“这个事情,不是管住几个人的嘴就能了事的。”心里呕得很,可齐霈元还是得说,“这事儿万一传出去了,怕是会影响小姐说亲啊。”
“哼!”安瑜冷笑一声“是,让个男郎中救了,就得死,就不能嫁人,这什么浑话!要是将来真有这这样想,我安瑜必不能把女儿托付给他。若是他敢以此作伐欺负我女儿,我安瑜剁了他!就算因此,英儿嫁不出去,难道我忠勇侯府还养不起一个姑奶奶?”
“养得起!”安韶华一边进门一边接话“怎么会养不起?我们安家的女儿各个都是宝,要是将来夫家不成器,大不了分府别居,我们兄弟养着!”
齐霈元心道你就给你那男妻擦屁股吧。他看到尹赟来了,赶紧把话往案子上带,齐霈元施施然喝了口茶,又猛然皱了皱眉,趁人不备把茶杯放的远了些。笑着说“侯爷,您应该知道,昨日除了令公子与几位至交好友,在流光院的,都是流光院的人。英儿小姐的遇害,真的是意外吗?就算是意外,那个凶嫌只怕跟万二娘之死也脱不开干系,那侯爷你猜,那个凶嫌他会不会杀人灭口呢?”
安瑜沉思不语。
齐霈元继续说“英儿小姐刚才撒谎,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杀万二娘之人她看到了,她认识,但是她不能说,不敢说,或者认为不必说。”齐霈元说着走向顾銛,步步紧逼“为什么不能说?怕是因为那人玷污了她的清白。为什么不敢说?怕是因为那人是她的嫂子,还是朝廷命官!为什么不必说?哼哼!”齐霈元回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那是因为,依大祐律,主母杀奴,不予追究。”
“等等,等等,齐大人,你的意思是,这个万二娘是銛儿杀的?”
“没错!”
安韶华跟顾銛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
“齐大人,你可不能信口开河啊。”安瑜笑着说。
“哈哈哈,齐某自然是有证据!而且不光是万二娘,只怕英儿小姐也是被他加害的!”
“齐大人啊,你莫不是糊涂了吧!英儿可是銛儿救活的!”
“只怕那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做出救人之姿,谁知天网恢恢,英儿小姐命不该绝,竟然活了。”
“齐大人,你太牵强附会了。”
“侯爷莫不信,侯爷您想想,您在军中多年,可曾见过那样救人的?您随便找个郎中问问,可曾有谁是那样救人的?他那真的是为了救人吗?”齐霈元说着,站了起来,十分义愤的样子走向顾銛“还有,那杀死万二娘的梨花剑,可是你顾公子的爱物!若说不是你,又会是谁?我看是你忌恨万二娘得宠,下毒手要杀她,找了个人多热闹之时,悄悄潜入忘忧清乐杀人。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你杀人被英儿小姐看到,你情急之下对英儿小姐也下了毒手!”说着一把扯起顾銛的手,露出上面的抓痕“这!就是铁证!”
安瑜看到顾銛手上的抓痕,一也有些糊涂了。但他想了一下发觉齐霈元的推断漏洞百出。他看向安韶华,发现这个小酸儒站在那里,半个身子挡在顾銛身前,看似着急的样子,但安瑜一眼就看出,这小子在使坏,安瑜放下心来。
又是一番唇枪舌剑,谁也没办法拿出说服对方的证据,一时又陷入僵局。
安韶华也纳闷,这个齐霈元难道就是为了搅和一通?他其实没有成算?怎么还是不露出他的真实目的?
正吵着,崔铁生跑了进来,后面追着几个京兆府的差役,却根本不是崔铁生的对手。崔铁生一把推开他们,进门就向安瑜跪下了“侯爷,出大事了,英儿小姐没了!”
“什么?”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复又面面相觑。
“你说什么?”安瑜声音微颤。
崔铁生说“侯爷!英儿小姐,去了。”
“去哪儿了?”安瑜轰地跌坐在椅子里,凭空的老了十岁,眼神却仅仅攫着崔铁生“她,去哪儿了?”
“侯爷节哀,英儿小姐被人杀了。”李达抬脚进门,手上拿着一本验尸格目,递给齐霈元。“大人请看。”
齐霈元接过格目刚刚翻开,一边看着一边踱步到椅子跟前,一手扶着扶手,缓缓转身坐下。安瑜从旁边一下子蹿过来,抢了格目就去看。先是万二娘的,安瑜扫了一眼就随手扔到一边,安韶华上前接过来仔细看。下面的才是英儿的,安瑜双手青筋暴跳,几乎要将纸扯烂,安瑜看着英儿的名字,喉咙里呜咽一声,竟流下了泪来。
英儿的死因写得明白,毒杀。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欢迎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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