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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热情地招待两人进屋,一边喜滋滋地说,“本来嫌弃他们挑三拣四,谁知道,还是年轻人有眼光,老房子的房租比较稳定,但是房价一直温吞水一样,他们买进的新房,两三年里倒是翻了一倍,真是赚大了。”
他们匆匆坐定后,张臣挚笑着祝贺了她有财运,随即就把话题引向正题,在被问到近期租户有无异常情况时,老阿姨说:“这对小青年房租倒是一直很按时交的,就是吃不准他们做什么工作的,这点我心里一直不太放心。但怎么办呢,这里的房子不太好租,我能找到这个长期租户,总比把房子空关着好,否则一个月好几千块损失呢,你们说是不是?”
“你没问过他们?”
“没问,阿姨胆子小,他们白天一直在家不出门的,基本上都是叫外卖来解决吃饭问题,我去看过几次,煤气罩一滴油都没有。晚上就出门了,那个小姑娘还长得很漂亮的,像电视明星。”女人把头扭向乔真,“不过没你漂亮,气质不是一个档次。哎,你们别说阿姨背后说人坏话,我总觉得她有点风尘味道。对了,上两个星期,我去收房租的时候,看到她手臂上有很大几块乌青,我还问她,怎么回事?”
“乌青怎么来的,她自己怎么说?”乔真问。
“她说自己碰到抢劫了,我说‘你去报警啊’,她摇头说‘算了,也没多少钱,就当破财消灾了’。我后来还反复提醒她一个人在家时要锁好门,不过最近两个礼拜,好像一直没看到她。”
“房租还在交?”
“没错,那个好像是她男朋友的人还在。不过听邻居说,两个人感情不太稳定,经常吵架。有时候还会扔锅碗瓢盆,我这里都已经接到邻居投诉几次了。这年头,房东不好当啊,还要做居委会的调解工作。”
“他们自己怎么解释?”张臣挚问。
“两个小年轻,态度倒是很好,和我反复打招呼,还上门送我水果道歉。”
乔真点头,又问道:“他们最近一次大吵大概是什么时候?”
女人眼睛盯着天花板,回想了一会儿:“大概就一个礼拜不到点的时候吧,后来我就听说小姑娘回老家了,小伙子看上去笑面孔都没一个,看来这次弄不好要分手。年轻人啊,到底年轻气盛,其实能有多大矛盾呢。”
乔真和张臣挚默契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觉得这里面有戏。张臣挚放慢节奏,追问了好几个信息点,留下了女人的手机号码,乔真把自己的手机号也留给她,让她一有什么新消息随时告知,两人就告辞了。
“现在我们怎么做,直接过去吗?”乔真问并排朝前走的张臣挚。
“不急,我们慢慢过去。刚才两个租户的号码,你先存到手机里。我让人先查下,他们都什么来路。”张臣挚说着拨通了手机。
“谁啊?”一个起床气很大的男声。
“警察,了解一点情况,请配合下。”
隔着门,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怨念,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后,门后露出的是一张长期熬夜加抽烟的脸,比证件上的照片要老十岁。
“你的室友呢?”张臣挚亮了亮警官证,开门见山地问。
对方看到证件,不耐烦的态度收敛了很多,含糊其辞地说:“她是成年人,去哪里不用向我汇报吧。”
“但你们登记假信息,就不对了吧?”乔真上前一步,逼视着他的眼睛。
年轻男人揉了揉鸟窝一样的头发,咧着干燥脱皮的嘴尴尬地笑:“现在不都这样吗,我们这些租户也怕私人信息泄露的啊。”
“你倒胆子大,不怕?”张臣挚是指男人留了自己的真实信息。
“那可不是,我还是遵纪守法好公民。”他继续打着哈哈。
“你女朋友去哪里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是室友。”男人辩解道。
“她人在哪里?”乔真把话头扯回来。
“前几天说回乡下了,家里有事情。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男人说。
“你们这两天有没有联系?”
“我都说了,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她没必要一直给我打电话啊。”男人继续掩饰。
在他们对话的当口,乔真环顾着这套面积不大的出租房。这里面只有一间卧室,厅里的沙发也不是沙发床,男人说是室友,结合刚才房东的说辞,明显王顾左右。他到底在掩饰什么,为什么急于撇清关系呢?
张臣挚使了个眼神给乔真,她心领神会地拨通手机,摁下了女房客的手机号。之前房东说,这两个号码都是真的,那即使女人的名字和身份证号都在系统内查无此人,这个非实名认证的手机号还是应该能够联系到她本人的。
一阵音乐的声响在卧室里响起,男人的脸色微变,乔真迅速地朝着声源寻去。
“哎,那是我卧室。”
“你的卧室,那你室友睡哪里?”张臣挚冷冷地问,伸手拦住了他。
乔真戴起手套,去卧室内翻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很快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她把一部手机递给张臣挚,他一眼认出上面闪跳着的十一位号码。
看到手机被找到,男人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她平时就马大哈。怪不得我想这两天被什么声音吵醒的,原来是她的手机。”
乔真问:“她还有其他什么联系方式?”
男人两手一摊:“我怎么知道?”
“前两天,她有过被抢劫的经历,你们还大吵一架。这些你大概也都不知道、不记得了是吧?”
男人还没想好说辞,不耐烦地摸了下鼻子,想了想,索性沉默不语。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乔真问。
“我是酒吧的调酒师。”
“你女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你总应该知道吧?”张臣挚又回到了问题的起点,还加上了关系的界定。
“她总是在换工作,后来太频繁了,在家没工作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再后面,我都懒得问她工作找得如何。我们俩吵架,也是为了这个。”男人气呼呼地回答。
“她被抢劫了,为什么不报警?”乔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不想错过每一丝表情。
“息事宁人吧,她就是这种个性,碰到自己利益受损的地方从来不敢争取。”
“包括和你吵架,都永远吵不过你,是吧?”乔真笑着问。
男人朝她看了看,眼神里有的是一言难尽。
张臣挚临别时嘱咐男人说:“请你不管通过什么方式,都转告到她,请她明天晚上五点之前到公安机关接受询问,配合我们的工作。”
对方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关门的那刻又问:“如果我联系不上她或者她不肯来呢?”
“你觉得呢?”张臣挚厉声问道。
对方不敢直视他威严的眼神,唯唯诺诺地点头缩回了房内,轻轻关上了门。
“被抢劫,却不敢报警;大吵一架后,就回到了乡下,这个情况还是男人告诉房东的。这女孩到底是做什么的,在哪里呢?”
“他没说实话,也有可能是听到我们在走访的风声,去哪里避风头了。”张臣挚面无表情地说。
“你怀疑那女孩有问题?”乔真反问,“不过,我刚才趁找手机的时候,特意看了下他们家的垃圾袋,不是我们发现的那种。”
“万事皆有可能。说不定,两个人都有问题,越是没有线索的阶段,我们越是什么蛛丝马迹都不能漏掉。”
乔真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做了个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