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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刚开学前几天一般都不会正式上课,尤其是大一新生。

事实上,第一天所有的新生按照指示来到教室后,也仅仅是看到了班主任老师,接下来由师兄师姐带领着熟悉了校园,以及领取新书。接下来则是学习学生手册,据说正式开学后还会进行抽查小考。

再有就是,跟初中高中的学生坐在教室里等老师轮流过来上课不同,大学里是学生们到处跑着找教室上课,所以必须提前熟悉起来,要知道有些课程是真的可能横跨整个校园。

京市大学极大,在学校迷路这种事情,不是玩笑而是事实。

本来,同宿舍同班的还能结伴一道儿走,总有人是天生路感极好的,可偏生喜宝她们宿舍八个人却并非全是同系同班的。

当初填报高考志愿时,因为家里人都没法给予指导建议,喜宝就去找了班主任老师求助。她的班主任是俄语系毕业的,因此极力推荐喜宝去念外语系。之所以没直接推荐俄语系,那是因为早在数年前,俄语系就已经停止招生了。

退而求其次,班主任向她推荐了眼下最为热门的英语系。

随着国家改革开放的政策,外语系毕业的学生注定会受到热捧。而英语系虽然不像小语种那样稀缺,却反而是用途最广泛的。

毫无疑问,只要报考了英语系,起码在二十年之内不用担心失业问题。当然,大学生原本就可以包分配,可被人随便塞到一个单位,跟被所有单位求着要,那感觉能一样?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这样的眼光,这点从外语系年年受冷落就可以看出来了。相对而言,喜宝报考的英语系还算热门,今年一共录取了一百十六位新生,分为两个班级。可其他外语系就没那么好运了,像法语系、德语系之类的,起码有三五十人,最惨烈的就是日语系了,据说今年连十人都没凑够。

这些消息,全是刘晓露告诉喜宝。当然,她不是特地告诉谁,而是在宿舍夜谈会上随口说的。只是喜宝是个沾床就睡的人,往往听不了几句话,就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

说起她们宿舍,虽然八个人全是外语系的,却是分属于三个不同的外语。喜宝和刘晓露以及那天轰母亲离开的女孩王丹虹都是英语系的,另外的五人里头,三个学法语,两个学德语。

于是,她们三一六宿舍又被称之为联合国。

也亏得英语系的有三人,而且凑巧的分在了一个班里,所以刚开始两天,她们仨还能结伴一块儿跟着师兄师姐们找教室,顺便认路。唯一叫喜宝纳闷的是,刘晓露和王丹虹时常因为一点儿鸡皮蒜片的小事儿斗嘴。刚开始,每回看到这样的情形,喜宝总是会默默的看着她俩,直到俩人分出个结果来,只是这么一来,就很难保证上课不迟到了。

尽管课间比高中时长了一倍,老师也基本不拖堂,可每回的课间找教室,都能让喜宝想起那些年跟在毛头身后追臭蛋的经历。

幸好,喜宝的记性跟毛头是没法比,可只是简单的记住上课地点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她一直戴着大伟送给她的那块女士手表,一旦发现时间来不及了,立马撇开那俩人就走。当然,每次看到这副情形,那俩人也会瞬间停止毫无疑义的争吵,紧赶慢赶的撵上去。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就到了周六。

周六下午,喜宝刚跟同学一起回到宿舍楼底下,就看到了已经等候在此的赵红英和张秀禾。

“奶!妈!”喜宝一反平日里冷淡疏离的模样,两眼放光的跑了过去,面上的欢喜藏都藏不住。

赵红英两眼也笑成了一条缝,这几天,喜宝忙着熟悉校园环境,她愣是忍住了没去打扰,一直到今天才过来找人:“走,奶带你回家住两天。”

“回家?”喜宝愣了一下,有些回不过神来。

“你这傻孩子,你忘了你大哥刚在京市买了房子吗?赶紧的,放好东西跟奶走,奶带你认认门,回头学校放假了就去找你大哥,叫他带你去吃顿好的补补身子。”

喜宝还没开口,身边的刘晓露已经羡慕起来了:“宋言蹊你可真幸福,那你不是每周都可以看到家里人了?要是我爸妈也能在京市买房子就好了。”

比起羡慕得直白的刘晓露,王丹虹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了,瘪了瘪嘴似乎想说什么,又生生的忍住了。

赵红英催她:“快去把东西放好。”

“好。”喜宝也顾不得跟两位同学说话,立马抱着书包往楼上跑,身后传来她奶急急的叫她慢点跑。

等放好书包,又检查了一遍柜子和抽屉上的锁头,喜宝这才出门下楼。她对于她奶的叮嘱倒是记得极为清楚,哪怕再着急,也会安排好一切后,再接着做事。

前后也就五六分钟的样子,喜宝生怕她奶等急了,没想到下楼一看,她奶倒是兴致很好的跟刘晓露聊了起来。见她下来,没怎么说话的张秀禾笑着揽过了她:“宝啊,妈跟丽丽说过了,叫她没事儿多往学校跑跑,你要是缺了啥,也别不好意思,亲姐俩怕啥?”

喜宝有点儿懵,看着张秀禾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总得来说,喜宝跟臭蛋是不同的,对于自己的身世,她小时候是知道的,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家里人反而有种故意模糊事实的感觉。等后来念小学时,她又被过继给了曾经的四叔宋卫军,这直接导致了她对于自己的身世越来越迷茫,直到毛头忽悠了她。

毛头说,他跟喜宝是双胞胎,户口本上的出生年月是为了避免麻烦故意改动过的。他还说,这么做是为了过继,为了不叫四叔心里不高兴,为了……

本来就已经信了七八分的喜宝,在听到张秀禾的自称以及接下来的话后,彻彻底底的信了。可明明自己已经被过继了,为啥还这么说呢?

直到被赵红英和张秀禾联手拖走,喜宝还有些云里雾里的。等出了校门,赵红英才对她说:“宝啊,奶这是担心人家知道你没妈欺负你,这才叫你大妈在你同学跟前故意这么说的。反正你记住,要是往后别人问起来,你就说强子是你亲大哥,丽丽啊毛头啊,也都是你亲姐亲哥,知道了吗?至于你爸那头,我会跟他解释的。”

“好。”喜宝习惯性的先答应了一声。

赵红英见她似乎听进去了,又问:“刚才跟我搭话的女孩子,我记得是姓刘吧?那另外一个叫啥?穿灰衣服的。”

“叫王丹虹。”

“往后离她远着点儿吧!人长得高高大大的,心眼儿比针尖还小,她没少在你们跟前说酸话吧?羡慕自己没的别人有的不算啥,那个刘小姑娘就明晃晃的摆在了面上。不像那个王丹虹,眼睛都红了,浑身的酸味儿隔着大老远的,我都能闻到。”

“有啥区别吗?”喜宝奇道。

“毛头考得比你好,你羡慕不?”

“羡慕啊,不过哥哥一贯成绩比我好,就是小考时总是一做完就上交,从不检查。”喜宝老老实实的说,“他比我聪明,记性也比我好。”

赵红英疼爱的拍了拍她的头:“羡慕别人不算啥,嫉妒就要不得了。刚才我跟那个刘小姑娘说话时,王姓的那个一直在旁边翻白眼,好几次忍不住说了酸话,这种人千万不能交朋友,啥心里话都不能说,保不准啥时候就在背后捅你一刀。”

张秀禾也点了点头,劝道:“喜宝,听你奶的话准没错。”

喜宝忙道好,见她乖乖的听话,赵红英又说:“等明天我送你回宿舍,到时候替你好好瞅一瞅。”

“嗯,哥也说了,奶的眼睛跟照妖镜一样。”喜宝笑嘻嘻的卖了毛头,同时暗暗把赵红英叮嘱的话牢牢记在心上。

三人一路往南,因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目的地,正是上回喜宝来瞧过一眼的小院子。

时隔数日,再度看到小院子时,喜宝几乎都不敢认了。虽说地方没变,整体样子也没变,外头的门窗却全都换了新的,以前是报纸糊的窗户,现在变成了大而透亮的玻璃窗,门也换上了更厚重的整扇木门,里头的墙壁更是粉刷一新,至于家具什么的,估计是能置办的全都已经齐了。

当然,临时弄的小院子肯定是不能跟家里新盖的二层半小红楼相比的,不过能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归整得这般整齐明亮,可以想象强子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

赵红英拉着喜宝愣是把每个房间都仔仔细细的参观了一遍,还边参观边解释着。

“堂屋这头,让你待客和吃饭用的,强子没弄到沙发,就给你整了个大圆桌子,多打了几把椅子,都是老木头打的,结实!再看这个大立柜,里头能搁不少东西。这座钟,强子说也是三五牌的,跟咱家的那个一样,老牌子,几十年都不带坏的。”

“两间耳房,小是小了点儿,摆张床铺,再摆个大衣柜还是成的。我特地叮嘱了又叮嘱,叫强子给你弄带大镜子的衣柜,这样你穿好衣服还能照一照,瞧瞧照得多清楚。那头的,我让强子改成了书房,搁了桌子椅子还打了个书架。”

“厢房一间当了客房,我和你大妈这两天就住东边那屋,西面的还是照旧做了灶间。宝啊,听说他们这边的人不爱用土灶,都喜欢用那个啥煤饼炉,烧的是蜂窝煤。你会用不?不会的话,就搁在那儿,反正土灶也是有的,柴禾备了不少,够你用一阵了。”

小院不大,统共也就这么几个房间,不到十分钟就都看完了。喜宝忍着眼泪,硬是扯开话题:“大哥他们呢?”

“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反正他们还要在京市待好久,不跟我们一块儿回去,随他们去吧。”

比起娇嫩得跟朵鲜花似的小孙女,俩大孙子显然不在赵红英的关心范围内,横竖出去那么多年都好好的,跑开个一两天有啥关系?

懒得理会强子和大伟,赵红英只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你记着,睡觉那屋的床底下搁了两个大樟木箱子,里头都是秋冬才会穿的衣服,还有被褥啥的。大衣柜里才是应季的衣服,这次回去你带两件新的走,等再下次,记得拿回来换。洗衣服啥的,尽量在这边洗、这边晒,还有鞋子、包,一次别拿太多,宁可放学以后多跑跑,反正离得近,不碍事儿。”

“米粮我都给你买好了放在灶间的米缸子里,菜什么的没买,那个不禁放,明天一早我领你去菜市场,回头你自个儿去买来回家做。”

“毛头那边,我跟他说好了,叫他每周来这边一趟,有啥粗活累活记得都留给他。臭蛋那头,昨个儿我跟你大妈又去看过了,跟那边的领导也商量好了,回头每个月你俩都可以去找臭蛋,早上把人领走,下午六点前把人送回去就成了,甭管是想逛街还是吃个饭,都成。”

“对了,明个儿你跟毛头还有你大妈一道儿去照相馆拍个照,回头拿这个当凭证,省得臭蛋那傻小子又不认得人了。”

说到这里,赵红英顿了顿,停下来认真的思考还有啥没叮嘱的。

喜宝终于忍不住,一把握住了赵红英的手,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奶,你是不是就要回家了?”

“唉,宝啊,你舍不得奶,我也舍不得啊!可我又不能一直留在京市里陪着你……强子给我和你大妈买好火车票了,下周一也就是后天一大清早。”赵红英生怕喜宝又红了眼圈,忙岔开话题,“强子那小兔崽子上哪儿了?不是说好了今天晚上去东来顺吃饭的吗?临时反悔了?”

张秀禾跟赵红英婆媳多年,哪里能不知道她想干啥,再说她也舍不得喜宝哭鼻子,赶忙帮着打圆场:“妈,说不准还真叫您给猜对了,强子那浑小子,看我回头不削他!”

“我这不是去接毛头了吗?妈你削我干啥?”强子的大嗓门在院子外头响起,紧接着就是毛头没好气的嘟囔声:“削你干啥?这叫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啊!”

没人上前去解救毛头,连喜宝也只是捂着嘴偷偷笑。

等强子和捂着后脑勺的毛头进了院门后,赵红英也拽着喜宝走上前去:“都到齐了?丽丽呢?”

“去找她男人了。”强子不由的提醒赵红英,“不是奶你自个儿安排的吗?叫丽丽请两小时假先赶过来,再把从来没到过这边的陶安领回来,让我去电影学院接毛头,你和妈去找喜宝……这才过了多会儿工夫,你莫不是老糊……奶,我错了!你别冲动,奶,有话好好说!!”

这真不能怪强子变得快,而是赵红英突然之间把院门后头的门栓给拿了起来,吓得强子说话都打磕绊了,还连连摆手后退,怂得不得了。把刚被他呼了一巴掌的毛头乐得够呛,只差没放炮庆祝了。

赵红英警告的瞪了毛头一眼,又瞥了瞥强子,没好气的道:“我栓个门你怕啥?”

强子的双眼在赵红英的脸和门栓之间来回审视着,有心想说,他们这是正打算要出门又不是回家,出门该挂锁而不是栓门栓。可是碍于对方武力强大又有兵器在手,关键那还是他亲奶,强子愣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好憋屈好无奈,但是毫无办法。

幸好这时春丽小俩口来了。

人终于到齐了,哦,还差大伟和臭蛋,可那就没法子了,大伟两天前就出发去南方了,臭蛋的话,昨个儿刚瞧过,也说了即将离开京市的事儿,至于他能记住多少,那就只能随缘了。

按照计划,他们今个儿晚上会去东来顺吃顿好的,然后明天还能聚在一起吃上三顿,晚上送喜宝回宿舍,其他人自个儿滚蛋,后天一大清早强子独自一人送他奶和他妈上火车。

计划很完美,实行的也不错。

等周日傍晚吃过饭后,赵红英借口送东西,跟着喜宝上了楼进了宿舍,待了一会儿后,再让喜宝下楼送别。趁着送别的机会,赵红英仔细的叮嘱了又叮嘱,告诉她哪些人有坏心眼不能来往,哪几个小气吧啦千万别跟人扯上太多关系……

终于,还是到了离别之际。

喜宝在宿舍楼下依依不舍的拥抱过她奶和她妈,忍不住再度红了眼圈。

一旁的毛头特别不高兴:“我呢我呢?我也要回学校去了,喜宝你就不能装装样子,哪怕假装一下舍不得我呢?”

离别的气氛瞬间被破坏得一干二净,喜宝不由的笑了出来,无奈的看着毛头:“哥,咱们下周六晚上就能见面了。”

“一周呢!你自个儿说说看,咱们自打从娘胎里生出来后,有分开过那么长时间吗?六天呢,足足有六天呢!”毛头砸吧砸嘴,越想越不甘心,“你说你跟我一起去念电影学院多好啊,我们学校还说啥专门出俊男美女,我是一个都没瞧见。宝你要是念我们学校了,一准是校花!对了,要不你转校吧?”

喜宝冷漠的拒绝了毛头的盛情邀请,再度跟奶和妈告别后,坚定的走上了楼梯。

等回到了宿舍里,刘晓露几个居然还趴在窗户那头,见喜宝回来,刘晓露跟她打了个招呼:“宋言蹊,你家里人对你可真好啊,我瞧着除了跟你一块儿上来的你奶外,底下还有好几人啊,那个女的是你妈,其他人呢?”

“我哥。”喜宝语气淡淡的回答了。

“两个都是你哥?”这回却是王丹虹抢着问了,“那天你奶说你哥在京市买了房子,真的假的?别是骗人的吧?”

喜宝没理她,算着时间刚好,开了柜子上的锁,拿出了热水瓶打算去灌开水。见状,刘晓露也忙跳起来:“我也去!你们还有谁要去的?一起走!”

除了王丹虹之外的其他几个都跟着去拿热水瓶,不多会儿一群人就下楼往开水房去了。

开水房外,早已排起了长龙,喜宝走在最前头,所以也就排在了前面,紧跟着她的是刘晓露,再往后才是同宿舍的其他同学。

闲着也是闲着,大家伙儿就都闲聊起来。刘晓露本来就是个话唠,都不用喜宝开口问,她就叨叨的说了起来:“你白天没回来真是太可惜啊,好多师兄师姐都在宿舍楼前的林荫道上摆摊子卖旧货,我也淘回来不少呢。”

这下,喜宝明白大家的热水瓶是从哪儿来的了,唯一奇怪的是,为啥王丹虹没买。要知道,学校里可不能生火烧水,所以热水器是必需品,夏天也就算了,等到了冬天,没热水咋过日子呢?

就听刘晓露又说:“那个王丹虹啊,抠门到了极点,连个旧热水瓶也舍不得买。你说她不买也就算了,尽问我借算是咋回事儿呢?我买两个热水瓶也不是专门为了借给她的,哪怕真的想借,她倒是帮我打一次水呢,丁点儿力气都不想出,尽想美事儿!”

说着,刘晓露悄悄的凑过来,压低声音对喜宝说:“她还说呢,你人走了咋还把热水瓶给锁起来了,不用也好借给她用呢。”

“我奶让我锁起来的。”喜宝随口接了一句,不欲继续这个话题。

刘晓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丝坏笑。

当天晚上,王丹虹又故技重施,想跟刘晓露借热水。不料,刘晓露反问她:“撸羊毛也不能逮着一个可劲儿的撸,你咋就盯准了我一个呢?”

王丹虹没想到她会说的那么直接,一下子涨红了脸,气得手都在哆嗦。

“借热水也就算了,你咋不帮着打一回呢?”刘晓露又问,毕竟她只是想怼王丹虹,可不是想给自己树敌。

“那是你的热水瓶又不是我的,我凭啥帮你打热水?”气恼之下,王丹虹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随后恼火的爬到上铺自己的床上,干脆不要热水了。

刘晓露直勾勾的看着她,半响才语带稀罕的问:“这是我买的热水瓶,我打的热水,凭啥要借你?你知道借是啥意思不?啧啧。”

眼瞅着俩人又要吵起来了,旁边的同学赶紧出声打圆场,等好不容易把闹架平息了,回头一瞧,喜宝已经洗涮完毕,躺平了。

对于敏感的人来说,人生处处都是战场,哪怕是对方一句无心之言,都能诠释出无数种含义。而在从小到大没经历过半点儿阴霾的人看来,哪里都是阳光灿烂,整个世界光明而充满了希望。

新的一周到来了,属于喜宝的大学生活,也终于真正的开启了。

如果说大学生活是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那么英语系对于喜宝来说,就好似一条全新的、以往从未想象过的、充满了奇迹与冒险的人生道路。

……

此时,赵红英和张秀禾也已坐上了回城的火车,跟来时六人同行不同,回去时只有她们婆媳两个。

强子留守京市,继续寻觅商机;大伟早几天就已经带着初步定下的进货单赶往了南方海市;喜宝和毛头就不用说了,他俩都在上学。

于是,回家的可不是只剩下了赵红英婆媳俩了。

虽然人少了,可带的行李却没少,喜宝的东西都留在新买的小院里的,可强子和大伟又联手给家里人带了不少东西。从土特产到日常生活用品,带了个遍儿,还特地叮嘱这俩人,说车站那头有力工,到时候直接出钱叫力工扛回家就成了。

然而,赵红英终究还是没舍得,大概算了下时间,就打电话给村里,让她那三个蠢儿子到点去车站蹲着。

又是几麻袋的东西,宋卫国三兄弟累了个够呛,总算把东西都弄回了家。早就在大喇叭里听说赵红英来电话的村民们,眼巴巴的盼着三天,这才看到宋家哥仨出了门,索性成群结队的等在村口,直到赵红英婆媳俩回来。

“来了!宋老太回来了!”

“京市有意思吗?宋老太赶紧给咱们说说啊!”

“来来,这边坐,我家煮了红糖水,喝一碗解解渴。”

赵红英刚到村子地界,就被村民们堵了个正着,甚至堵她的还不单只是村民,也有不少的知青夹在其中。说来也是无奈,虽然这两年回城政策宽松了很多,可还是有很多知青留在了队上没能回去,其中就有一心想回城想得都快疯了的姚燕红。不过,有心情看热闹的,多半都是已经想开了的人,这会儿也跟着村民们一起起哄,想让赵红英给大家说一说京市的事儿。

民众的意见应该得到尊重,赵红英手一挥,让仨蠢儿子连同张秀禾一起把东西先扛回家,她自个儿则干脆在村口大树下寻了个空座,接过别人递过来的糖水,先灌了半缸子,这才捧着缸子美滋滋的开始吹了。

没错,就是吹!

想当年,宋卫国能将大红薯吹上了天,甚至还惊动了上头的首长,可他的能耐却连赵红英十分之一都没有。

“京市啊,那叫一个大,从城东到城西,走上两个小时都走不到,要是想把整个京市逛一遍,那是几天几夜都办不到的。不过,大倒也不算啥,关键是漂亮啊,那个马路全都是水泥地,平整又宽敞,马路还分什么快车道、慢车道、人行道……稀罕不?更稀罕的还在后头,马路旁边居然还种了树,一排排的,笔直笔直的,高得你们都想象不出来。”

“别不当一回事儿,那个树啊,简直高得吓人,喜宝她住的宿舍楼,一共有五层楼,那树差不多就跟五层楼的楼顶齐平了。高不算啥,它直啊!就跟一根筷子戳在地上一样,瞅着比筷子都直!”

“那道儿呀,不叫道儿,叫啥林荫道。多好听的名儿,两边有好多房子。京市有平房,可楼房也多,我还在大街上瞧见了十几层高的楼房。对了,我们还去了故宫,古代的皇宫,我特地去那啥妃子跳井的地方瞅了眼,结果那井口也太小了,那妃子怕不是筷子精投的胎吧?”

“不提这个,咱们来说说皇宫,再讲讲长城,不到长城非好汉!还有那个京市第一百货大楼、旧货市场、古玩市场……”

赵红英吹牛还特别有计划性,先大致的吹一遍,然后详细的开始分说。从喜宝的大学开始吹起,又吹了京市的各大风景名胜古迹,然后吹京市的饭店商场,说一说自己买了多少东西,光扛回家就累掉了她半条命。再然后,当然也不能忘了提臭蛋所在的国家队体育基地,以及喜宝在京市买房的事儿。

一桩桩一件件,能吹的地方太多太多了,就连原本在她口中破烂的不成样子的京市大学,也眨眼间变成了百年名校,处处洋溢着历史的气息。

赵红英在市里一下火车就先找了个地儿吃饭,所以这会儿一点儿都不饿。

既然没饿,乡亲们的期待值又那么高,她索性开始大谈特谈那美好到完美的京市,直叫闻讯赶来的曾校长忍不住一脸诧异。

他就是京市本地人,以前咋就没觉得京市有那么好呢?

有着类似想法的不单只是曾校长,其他的知青也都差不多,哪怕他们不是从京市过来的,可但凡大城市其实都差不多,咋到了赵红英嘴里,京市就那么完美了呢?连丁点儿缺点都寻不出来?

尽管当初知青们从城里来到乡下时,也都夸了城里好,可现在听赵红英这么一吹,村民们倒是没啥特别的感觉,知青们却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了。

——总觉得那里不对,想想又好像没啥不对的。

对外,赵红英把能吹的都吹了,等家里人过来叫她回家吃饭了,她才停了下来,表示明个儿再约。

回了家,吃了饭,洗洗涮涮进了屋,赵红英关上门就开始叹气:“还说啥皇城根下,喜宝那学校都没法看。得亏强子前头出去瞎搞了几年,好赖赚了点儿钱,不然就京市的房子,哪个买得起?”

难得赵红英夸了强子一回,强子还没听到,真是没福气。

叹完了气,赵红英又忍不住担心起来,念叨着:“喜宝那性子愁死个人,她宿舍里那些个女同学,有几个我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

老宋头瞅了她一眼,奇道:“那你咋放心回来?”

“这不是还有天老爷吗?”赵红英回答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我哪里是放心宝儿?我是放心天老爷!!”

……

小红楼的另一头,袁弟来看也不看丢在床铺上的东西,就坐在床沿上,捂着心口难受得不得了。

赵红英是没想着她,可架不住张秀禾心好,不单给带了好些京市土特产,还买了一身新衣裳。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抹平袁弟来心底里的伤口,包括这新盖不久十里八乡独一份的二层半小红楼。

“你咋不试试新衣服?多好看啊!”宋卫民一进屋就看到她又心口疼了,惊讶极了。

袁弟来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弓着身子颓废的坐着:“试啥试……我的臭蛋啊!!”

咋又提起臭蛋了?宋卫民更惊讶了:“不然我给你兑杯麦乳精,你不是爱喝那个吗?我都没喝呢。现在咱家的条件好了,你也不用那么省,看妈这回从京市带回来多少东西。”

“我的臭蛋啊!!!!!”

“听妈说,喜宝考上京市大学后,就是北京户口了,还在那边买了房子,真好啊!臭蛋……对,臭蛋也是北京户口,咱们家有仨北京人了。”

“我的……”

“现在好多人都想农转非,别说去北京,就说去咱们县城都能挤破头打起来,难!要关系!还得花不少钱!再看看臭蛋毛头喜宝多出息,一下就成了北京人!”

宋卫民还在絮絮叨叨,袁弟来终于不叫唤了,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要是咱扁头也能那么出息该多好,大嫂可真会教孩子。”宋卫民真心诚意的感概着。

袁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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