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一边走一边问木谷人二号,咱们刚才从地球上来到这里一共用了多长时间?
他想了一下,说相当于地球上的几秒钟吧!
俺又接着问那多滚狼星与地球之间到底隔了多远?木谷人二号又想了一下,说俺是没办法理解清楚这个距离的,反正不能再用光年之类的单位来表示,那个单位太小了。
多滚狼星里面的居民全都跟外面那些放哨的一样,都是一个圆圆的身体加四只长长的脚、以及两根长长的眼睛。在咱们经过一个通道的时候周围的多滚浪人都把长长的眼睛伸到俺身边,绕过来绕过去的,好像在侦查情报一样,对于木谷人他们倒显得没有这么大兴趣,估计是经常有木谷人到他们这里来,所以见怪不怪了吧。
最让俺惊奇的是,多滚狼人建筑在地底下的房屋居然跟咱们建立在地面上的房屋一样,中规中矩的,好像他们这里也存在什么引力似地。要不是咱们是从它上面的地表进来的,说什么俺都不会相信这是在地下。
看到自己的星球上来了个肥头大耳的怪物,多滚狼人都非常好奇,咱们本来是住在一个挺宽敞的独立房屋里的,与多滚狼人集中的地方遥遥相隔,但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就聚集了好多好多滚狼人,一个二个都垫着脚尖往里望。
俺跑到窗前看了一眼,之后又迅速地把窗户关上了,一边拍胸口一边说:吓死俺啦!吓死俺啦!
木谷人二号走到俺跟前,抓住俺的手就要往外面走。俺跟他打手势说不行,这样出去说不定会被人家摸死的。木谷人摇了摇头,做了一个放松的表情,之后又用低沉的声音告诉俺说不必害怕,他们的文明程度高度发达,智慧也远远在地球人之上,是不会做出多么出格的举动来的;他们只是好奇,想看个究竟,如果你肯走出去大大方方地与他们相处的话,一定会很受欢迎,并且他们也不会伤害你,与他们成为朋友说不定你还可以得到某些人赠送的神秘礼物。
俺将信将疑,之后才跟在木谷人后面怯怯地走了出去。先前围在房子外面的多滚狼人这时都聚拢上来了,像先前那样用长长的眼睛扫视俺的身体,甚至还有几只眼睛差点儿伸到俺屁股里面去了。俺一边把他们拉出来,一边摇摇手,示意他们那个地方是不能侵犯的,估计他们也懂得了这个意思,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往俺屁股上摸了。
在他们伸着长长的眼睛探视俺的时候,俺也试着伸出手去摸他们长长的眼睛。刚开始一摸到他们马上就缩了回去,经过几次的试探、确认俺并没有恶意之后,才肯让俺触碰到他们。
他们的皮肤很光滑,就像玻璃弹珠一样,一点凹凸的感觉都没有。
期间摸同一根眼睛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结果那个多滚狼人就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俺赶忙停手,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以为是把他弄疼了、他生气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周围其他的多滚狼人都“呜呜”起来,还一抖一抖的。
俺明白过来了,一定是刚才俺在摸他的时候挠到了痒处,所以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呜呜”声一定是笑声。
果不然,“呜呜”声停止之后刚才最先“呜呜”的那个多滚狼人又在继续他的观察了。
木谷人说咱们到这里来只是做暂时的休整,补充能量,过一阵子就要继续上路。
木谷人没有时间概念,多滚狼人同样没有时间概念。也许时间这个计数方法对他们来说太不值一提了吧,他们应该有他们自己的计时方法,只是俺不知道罢了。
多滚狼人同样没有睡觉的概念。这是木谷人二号告诉俺的,说跟他们的习惯一样。
俺问睡觉与否是不是跟智慧的高级程度有关?木谷人二号说那只是其中的一方面。智慧越高的生命体对环境、对自身的依赖性都非常低、甚至没有,他们完全靠意志力支配自己的活动,根本用不着睡觉。
之所以说它是一方面,是因为还有另一方面,那就是生命存在的形式。大体说来生命体可以分为三种形式。第一种是完全以流离子形态存在的,他们存在于无形之中,不但来无影去无踪,而且还可以去到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不用通过别个星球的盘查;第二种同样是以流离子形式存在,不过他们智慧有限,需要不定时地变回某个固体形态、以此进行能量的补充;第三种是完全以固体的形式存在。
这么说来,咱们地球人是最低级的生命存在形式了?
不用难过!木谷人二号用他的手拍了拍俺的肩膀,说宇宙中还有许许多多跟人类一种形态的生命体,只不过是你们没有发现他们而已。
俺问木谷人二号:“照这样说,你们就属于第二种生命形态了?那你见过第一种、最高级的生命形态么?”木谷人说也许他永远都不会有见到的那一天,因为他们在一般情况下是无形的,所以,如果你想见到他们的话除非变成跟他们一样变为无形,而那是需要极度智慧的。
木谷人二号仿佛叹了口气,说他的智慧在他们那个生命形态中都还处于初级阶段,要想变得极度智慧谈何容易!
俺见他有些不快,赶忙安慰他说没事的,总有一天你会达到那个境界,到时候就可以去咱地球上做客了!
木谷人二号点了点头,眼睛的亮光眯缝了一下,算是领会了俺的意思。
他们虽然不睡觉,但俺还是感觉困极了,所以后来俺就给木谷人二号打了个招呼,说俺想睡一会儿。木谷人点点头,说等下走的时候他叫俺。
刚开始俺并不想打瞌睡,本来是打算出去到处走走、见识见识地;但木谷人不允许,说这里不准外地行星上的生命体随意活动,只能在某个固定的范围内,不然的话就被当作侵略者处置。
咱们本来是打算过一阵子就走的,但后来木谷人二号说这里的能量暂时还不够三个人的用量,只能再多等些时间。正好俺的觉还没睡够,现在机会来了。
也不知怎么搞的,先前俺一点儿不困,一到多滚狼星上来以后就全身乏力。
木谷人说是由于能量消耗过多的缘故,不光是俺一个人,他们也一样,只不过是症状稍微轻一些罢了。
刚睡下没多久,木谷人二号就过来叫俺了,俺以为是能量补充完、要上路了,所以赶紧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怎么这么快呀?俺的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奇怪的是木谷人并没有把俺带往出口处,而是径直往多滚狼人的聚集地走去。
俺问是不是走错方向了?木谷人摇头。
俺说你不是说过随便进入聚居的人都得按侵略者处理吗?
木谷人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并且他也已经征求了这里的主管人员,人家已经答应他们可以在限定的范围内走动。
原来是今天这个地区开运动会,要求人们踊跃参加,外地行星上的生命体也不例外,所以特地批准咱们可以前去观赏。
其实在这里用“今天”一词是不正确的,因为先前俺就曾说过,对于高度智慧的生命体来说,时间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并且他们也不需要时间,不会像咱们地球人一样会生活的时间之中,受到时间的约束;或许也可以说他们已经超越在了时间之上。
俺很奇怪,人家开运动会关咱们什么事?等下不是还要赶着上路的么?
木谷人说那些都不用你担心,你现在只需要担心等下怎么表现吧!
表现?表现什么?俺老猪有什么好表现的?
你忘啦?昨天去咱们住房外面的不是有一大群人?是他们举荐说要你当今天运动会的裁判的!
要俺当裁判?怎么之前他们一点儿风声都没透露给俺?再说了,像俺这样大鼻子大耳朵的,出去亮相不就是出洋相么?一想到这个俺就立马转身往回走了。
木谷人二号忽地挡住去路,劝说道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大型、隆重的运动会,用不着担心形象问题;更何况是这里的居民集体举荐的?说明他们早就接受了你这样的形象。
想想也对,先前他们显得很好奇地在俺身上观察来观察去的,表现得很友善,说不定他们就是看俺好玩才举荐的呢。
于是俺说好吧,死马当作活马医,这回你算是把鸭子赶上架了。
木谷人人问,什么叫“死马当作活马医”?怎么说他“把鸭子赶上架”了?还问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俺寻思一时半会儿跟他也解释不清楚,所以就胡乱地搪塞了几句。
说是开运动会,其实一点儿开运动会的气派都没有。依照咱们人类的规矩,开运动会一定得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但他们这里没有,只不过跟赶集一样,人稍微多了一些而已,连跑步用的跑道上都没有分出一二三来。
木谷人说他们是不需要比赛规则的,因为比赛规则已经印在了每个人的逻辑中,已经变成了他们身体的一个部分、密不可分。
据说,不光是比赛规则,连各种各样的法律法规多滚浪人一生下来就都已经熟知了,道德在他们看来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他们认为道德是野蛮人用来补充法律的。
这样一来当裁判也就容易、轻松了许多,俺怕的就是一本正经的场面,与其去那些地方还不如自个儿在家睡觉舒服。
到那里之后有几个类似地方官员的多滚狼人来到俺跟前,用木谷人头头跟俺交流的那种方式在内心进行交流。他们说之所以请俺前来,是因为遵循惯例、每年的运动会裁判都将由大众自己举荐,得票数最多的那个人就会成为运动会的裁判。刚好前一阵子俺进来了,多滚狼人决定看看咱们地球人是怎样进行判决的,所以就让俺当一回裁判。
俺寻思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规律,也不知道他们的比赛规则跟咱们的是不是一样,于是就跟他们说俺怕主持不好,不如先看看再说。多滚狼人看样子没有允许,因为他们接着就说了:只要按照最公平的方式进行裁决,规则无论哪里都是一样的。
见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木谷人解释说虽然他们不是跟地球人一个级别的智慧程度,但无论智慧程度到了哪个境界,但人们大脑中关于公平公正的概念还是一致的。
他们开运动会之前同样有个讲话的环节,不过跟咱们地球人不一样的是,讲话的人并不需要站到专门的主席台上去,只需要站在原地,先作个自我介绍,然后说明自己将会怎样怎样就可以了,有点儿像咱们那儿的宣誓。
在作自我介绍的时候,俺特意把俺去西天取经的身份搬了出来,末了还特地问了一句:有没有听说过?只见四周的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大眼瞪小眼;俺马上明白过来了,这里已经距离咱地球老远老远的了,他们怎么可能会去打探一个渺小行星上所发生的一件类似于鸡毛的事呢?更何况人家的智慧已经远远超过了咱们的想象,咱们之间根本就是两个层次的人。
俺在讲话的时候跟与木谷人他们谈话的时候一样,都只需要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就可以了,用不着说出口。另外,他们的嘴巴都特小,估计是没经常用,结果退化了。
俺的具体工作其实不是裁判,而是监督裁判,就是到处走走,看看有什么不公平的现象没。
他们的比赛项目设置的跟咱们地球上差不多,同样有跑步、跳高、跳远等项目。
比赛刚开始没多久,俺就发现了许多不公平的现象。不知道是他们习以为常、认为不值一提呢,还是人们平常所说的大智若愚,反正他们一点儿都没有觉察到。
比如说跳高吧,脚长的人就一定要比脚短的人跳得高些;因为他们的脚不像咱们的脚有骨头、关节,而是整个地软软的,里面仿佛根本就没有骨头一样,跟鱿鱼的触角差不多,所以在过杆的时候完全可以收拢去,不用担心触杆。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脚够长的话,只需一蹦就轻而易举地过去了。俺把这个现象反馈给安排整个比赛的人,他叫过几个人来商量了一阵子之后觉得这还真是个问题,决定采纳俺的建议,再次比赛的时候得分脚长脚短。
诸如类似的情况还有许多。比如在跑道上,俺看见一个三条腿的人正在跟一个四条腿的人比赛,俺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三条腿的人说很小的时候他的那一条腿就被截掉了,这些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腿,所以一直都是三条腿。俺觉得很惊讶,说你属于残疾人,残疾人跟正常人在一起比赛是不公平的。看他样子不是十分理解,直到后来俺告诉他:三条腿的人应该跟三条腿的人比赛,四条腿的人应该跟四条腿的人比赛!这样一来他才显得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之后就去走开了,到处去找三条腿的多滚狼人。俺又把这个情况反馈给了他们,负责人也觉得非常地有道理,说以后会把残疾人跟正常人分开比赛。
另外俺还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就是他们的脑袋大小不一致,对比赛成绩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同样在跳高,脑袋大的人肯定要比脑袋小的人更费力。多滚狼人脑袋大小的差异跟咱们人与人之间脑的大小差异完全不同,人脑与人脑不会相差很大,估计最多也就只有一千克左右;但多滚狼人不,他们中间最大的脑袋与最小的脑袋相差好几倍,并且还是在同一个生命长度上,就像一个是菠萝、一个是橘子那么明显。刚开始俺还以为脑袋的大小意味着智慧的程度,但打听来的消息并非如此。跟木谷人一样,多滚狼人的智慧高低同样是由脑袋的光滑程度来表示的;而脑袋的大小则跟咱们人一样,属于身体内类似于基因的物质所决定的。俺又把这个情况跟负责人讲了,负责人说对呀,怎么我们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说完了还专门走到窗子前看了一下。外面刚好在比赛长跑,只见一个脑袋极度大的多滚狼人正与一个脑袋一般大的多滚狼人赛跑;那个脑袋一般大的多滚狼人跑得飞快,而那个脑袋极度大的多滚狼人则显得有些吃力,因为他得时不时地慢下来好保持身体的重心,免得失去平衡;俺就看见一个大脑袋的多滚狼人跑着跑着突然就一个跟斗摔在地上了,样子相当狼狈。
虽然运动会上的有些项目是俺见过的,但他们也还有自创的项目,看起来让人耳目一新。给俺印象最深的是一种被称作“拉力”的比赛。就是用他们四只脚——说成四根脚或许更准确一些——中的其中一只与对手四根脚中的一根展开拉力比赛,各自往自己那个方向拉,谁往前移动了谁就输。听起来有点儿像咱们的拔河比赛,但更像掰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