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秋后算账
老师傅吓得停了手,人群默默后退,给苏陈让出了一条道。苏陈两步走到前面,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拽了起来。
他眼睛通红,气急败坏地冲我大吼:“你他妈有病啊!你剪什么头发?”
我被他拽得手腕生疼,可还是咧开嘴笑了。
“笑屁。”苏陈还想接着骂,但看到我可怜兮兮的样子,终于住了嘴。他低头看着我,抿了抿嘴唇,粗鲁地撩起我那一小绺被剪短的发根看了又看,不满道:“真丑,都给你剪秃了。”
校务处的老师原本找了个凳子坐着玩手机,一看这阵仗着急忙慌地站了起来:“同学你干什么?你们班女生头发太长了,不符合规定,都是要剪掉的。”
“什么狗屁规定!我们不剪了。”苏陈自顾自地解开我脖子上围着的白布,团成一团扔回给老师傅。他蹲下身去,心疼地捡起我掉在地上的那一绺头发,站起身来又凶我:“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我也不反驳,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他,深怕一张嘴就带出哭腔来。他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心里还有气,现在也不好绷着脸了。“我真是欠了你的。”他又嘟囔了一句,闭上嘴不再骂我了。
“你这是要造反啊?”王老师一看这情形,一拍桌子高声喊道。
“大清都亡了,您还用‘造反’这种词?是谁想统治谁呢?”苏陈回头冷笑,眼神凶得好像能杀死人,“老师您回去吧!我们班的头发都不剪了。您要是不满意,我自己去找风纪主任负荆请罪去。”
王老师拿手指着苏陈,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李一川见机赶紧带着其他几个男生走上前来,半请半推地把王老师和老师傅送了出去:“老师要不你们先去别的班,咱们班不剪了,麻烦您白跑一趟。”
“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无法无天的学生!你们等着,我一定要跟蒋主任好好反应一下这个情况!”王老师手无缚鸡之力,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推出门去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带着理发师傅骂骂咧咧地去了隔壁班。
“苏陈牛逼!”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班里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要是以往,苏陈一定会故作淡定实则笑意盎然地回座位去了。但是今天他没有笑,看了一眼班上的同学们,缓缓地说:“李一川,把门关上。”
教室里突然就安静了。
“谁给我说说今天是什么情况?”苏陈慢悠悠靠在讲台边,目光像锐利的刀剑一样冷冷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邱卓有些瑟缩,却还是虚张声势道:“林遇她没穿新校服,害我们班被扣分了。”
苏陈挑眉:“你问她题目的时候也是现在这个态度?”
邱卓一噎,撇撇嘴不说话了。
“你们一群人就这么围着她一个?”苏陈继续慢悠悠地看众人。
没有人敢说话,大家纷纷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苏陈突然抬脚把面前一张课桌踹翻,冲高昊吼道:“泰迪你特么是个死人啊?”
课桌上书本文具散落一地,没人敢去捡,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得面色惨白。高昊看了我一眼,好像理亏一般,低着头没吭声。
“苏陈你别生气,我们没有欺负阿遇的意思。”卢雪莹白着一张脸,笑着站出来做和事老,“你也知道,她刚转来,和我们大家还不太熟悉……”
“我听明白了。”苏陈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似乎是不想轻轻放过这件事,“林遇是新来的,所以好欺负是吧?”
卢雪莹勉强笑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你们今天干的就是这么个事儿!”高昊突然红了眼喊道,“全班这么多人,就欺负她一个新来的!”
李一川突然高声问:“那今天要是陈哥害班上扣分了,你们也这样几十个人围着他?”然而没有人回答。
苏陈的手指在讲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咱们班这么多人,有谁一条校规都没违反过的?给我站出来。”
邱卓梗着脖子叫板,声音都在打着抖儿:“这是两码事,我们可没害班里扣分。”
“是吗?”苏陈冷笑:“去年考试作弊的事情你可能已经忘了,咱们班有人还记得吗?”
“记得啊!”李一川笑呵呵道,“邱卓去年期中考试带小抄被巡考老师逮个正着。要不是她跑到天台上去哭爹喊娘的要寻死,估计这会儿她都不在咱们学校了,哪能这么咄咄逼人?”
邱卓脸瞬间憋得紫胀,用袖子捂着眼睛回到座位,伏在课桌上,肩膀还在一抖一抖,好像是哭了。
“你们怎么能这样。”徐诗雅皱着眉,不赞同道,“邱卓再怎么样,也毕竟是个女孩子。”
苏陈冷漠地看着她:“林遇也是女孩子。”他的声音很低很温柔。
我忍不住偏头看他,发现他也正在看我。苏陈比我高一头,看我时微微低着头,目光柔软极了。苏陈没说什么甜蜜的话,我却觉得甜到了心里,忍不住有些想笑,又想哭。
“对啊,你们欺负遇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是女孩子?”高昊跟着喊,他眼睛还是红红的,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
徐诗雅脸色变得很难看,执拗地看着苏陈质问:“你一定要这么维护林遇,是非不分么?”
“是非不分?”苏陈一下子收了脸上戏谑的笑意,一脸严肃地转头问李一川,“咱们班有谈恋爱的吗?”
“有,好几个呢!”
“带手机的呢?”
“也有,我知道的就有三四个。”
“看闲书的应该更多了吧?”
高昊笑:“咱们班没有不看闲书的人吧!”
苏陈又缓缓看向同学们,突然凶狠起来,“那些是非分明的人呢?不出来管管吗?!”
卢雪莹:“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看到班级被扣分着急了。”
“谁告诉我这分数有什么用,换个傻不拉叽的旗子挂墙上?”苏陈又问,众人不说话,一个个缩着脖子低着头像一群倒霉的鹌鹑。
他们在苏陈面前总是哑口无言,不知道是因为辩不过,还是因为害怕。
“真是拎不清。”苏陈把讲台上的红旗拎起来看了看又扔在桌上,嗤笑,“一个一个都活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