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平稳而安宁地静静流淌,林小虎继续当着他的脚夫,赚着微薄的收入维持生计。闲时去凰妹家的果林松松土摘摘果,偶尔进山打打猎,身旁跟着蹦蹦跳跳的黑怪,时不时带回一些猎物。
这一日,林小虎背上猎弓,一筒羽箭,带着黑怪进山打猎。
不多时,一人一犬来到了红叶谷。这红叶谷甚是奇异,谷内无论花草树木,叶子花朵一律都是红色,红叶谷之名由此而来。
红叶谷除了以景闻名之外,这里的野兔,獐子也是分外肥硕。因此附近村庄的人们闲暇时常过来猎几头回去改善伙食,运气好猎得多还会拿到镇上集市换几个银钱贴补家用。
林小虎此次进谷本欲猎些獐子制成肉干,跟先前制成的鲈鱼干一起送于姜学成。
入得谷中不几时,林小虎便打到了几头野兔,然而獐子却一头都没猎到。
林小虎正懊丧间,突然一阵旋风从眼前不远处刮过。林小虎定睛一看,正是一头獐子飞快地奔跑而过,钻进了树林深处。
林小虎心中一喜,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向着獐子消失的树林冲了过去。
獐子跑得虽快,林小虎长期打猎练就的追踪本领也不可小觑。循着獐子一路留下的痕迹,穿过了树林,来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坪。
这片草坪甚是平整,草叶在微风的吹拂下,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红。
在草坪中央,矗立着一座破旧不堪的白塔,白塔周围的残垣断瓦规模颇大,似乎在向世人诉说自己曾经的辉煌。
看到白塔,林小虎顿时想起村里祖祖辈辈口口相传的一个传说。传说里这白塔是天上仙人下凡所建,在此地留下的道统传承所在。因这白塔的存在,这块草坪被人唤作白塔坪。
既是仙人传承,想来是处福地,因此一时引来不少寻求机缘,以图得道成仙之人。
然而来到此处之人,不管男女老幼尽皆音讯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时之间流言蜚语比比皆是,说这些人被仙人接引去了仙界的有之,说被不知名的妖怪吃了的亦不在少数。
流言之烈沸沸扬扬,惊动了当地府衙派员前来勘察,然而派去的人员一进白塔坪,也跟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踪迹全无。
从此后白塔坪就成为了当地的一个禁忌所在,当地人纷纷传说:“宁入鬼门关,不进白塔坪”,这白塔坪在人们心中的阴影之巨可见一斑。
念及至此,林小虎心中一紧,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油然而生,瞬间冲上头顶。身上不由自主地渗出一层层冷汗,他抬手抹去脸上汗水,悄悄地转身,抬脚便欲离开此地。
就在此时,白塔坪上妖异的红叶草无风自动。一片片草叶倏忽之间拔地而起,盘旋在半空,组成了一个巨狼头颅。
这巨狼头颅口吐人言:“好久没有尝到这么新鲜的血肉了,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留下来让我回味一下人类血肉的滋味吧!”
话音刚落,这巨狼头颅便恶狠狠地扑向林小虎,眨眼之间就扑到了林小虎跟前。它张开血盆大口,想把林小虎吞入口中。
林小虎心中虽然惊骇,反应却一点也不慢。说时迟那时快,林小虎一个懒驴打滚,贴着地面就躲了过去。站起身来拈弓搭箭,也不管是否有用,顺手就是一箭射出。
这箭射得又凶又狠,巨狼头颅尚未反应过来,羽箭业已射入它的体内。
然而羽箭射入丝毫没有影响到巨狼头颅半分半点,它轰然散开,化作片片红叶飞舞,不多时又重新组合成型。
巨狼头颅似是恼羞成怒,再次口吐人言:“别挣扎了我的血肉,你是伤不到我的,还是乖乖地做我的美餐吧!”,说罢又猛地扑向林小虎。
林小虎是手松箭出,一根根羽箭如同飞蝗般接二连三地射向巨狼头颅。
羽箭无一虚发,枝枝射入巨狼头颅之中,然而随着巨狼头颅的一次次解体重组,宣告了林小虎进攻的徒劳无功。
林小虎反手摸箭,却摸了一空。原来箭筒中的箭枝已然在先前的射击中用光。
巨狼头颅像是看出了林小虎的窘境,口中桀桀怪笑。“我的血肉美食啊,认命吧,成为我的腹中餐将会是你此生最大的荣幸!”
林小虎丢掉猎弓,从腰间抽出不管是当脚夫还是进山打猎都须臾不离身的开山刀,因为不管是砍除荆棘还是防备蛇虫鼠蚁都有用处,此时已然成为他对抗巨狼头颅的最后手段。
形势紧张,林小虎不退反进,主动向巨狼头颅发起攻击,他纵身一跃,双手握着开山刀高举过顶,猛力砍向巨狼头颅。
那巨狼头颅不闪不避,任由林小虎砍在了它的身上,然而不出意外,巨狼头颅仍是化作片片草叶,而后重组成型。
巨狼头颅趁着林小虎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亏得林小虎动作灵敏,间不容发之际一个侧身,巨狼头颅只是咬掉了他胳膊上的一块皮。
许是精神紧张,林小虎丝毫不觉已经受伤。巨狼头颅在得手之后一脸狂喜,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血迹。“多么美味的血肉啊,真让人回味无穷”。
说罢便欲再次扑向林小虎,正在此情势紧急之时,巨狼头颅突然脸色狂变,口中发出的声音也是带着颤音:“烈阳真血,竟然是烈阳真血,你是谁,烈阳真人跟你什么关系?是不是他派你来追杀于我的?”
林小虎听得此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生性机敏,心念电转之间,顺着巨狼头颅的话说道:“不错,我正是烈阳真人派来收服你的,可恨孽障,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小爷我饶你不死!”
“哈哈哈哈,饶我不死?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想饶我不死?今日我便吃了你,看烈阳老匹夫能奈我何?反正吃一个也是吃,再吃一个也无所谓了!”
林小虎心中一紧,不由想到自己父母,现如今这巨狼头颅话里话外的意思隐隐透露出它曾经吃过和自己一样的血脉之人。而自己父母正是在进山打猎时失踪,难道是它所吃之人正是自己的父母?
想到这里,林小虎心如刀绞,他一直在幻想父母并未离世,只是有身不由己的原因无法与他相见而已,他总有一天会有机会再次跟父母团聚。
而如今这巨狼头颅的话基本打碎了他的幻想。他双眼血红,怒极大吼:“妖孽受死,还我父母命来!”说罢纵身而出,再次挥刀砍向巨狼头颅。
巨狼头颅虽然妖异,看似无惧攻击,然而在林小虎的不断进攻之下,那组成头颅的草叶颜色也渐渐黯淡了下去。血红变成浅红,又从浅红褪成粉红,到后来竟红色褪尽变成了雪白色,显是受伤不轻。
林小虎不知疲倦般将手中开山刀狂砍乱舞,竟将巨狼头颅生生砍散,化作一片片雪白草叶四散飘开。
见那巨狼头颅烟消云散,林小虎单膝跪倒,以刀支地,身上汗湿重衫,竟已脱力。
就在林小虎心神刚松,准备退出白塔坪之际。刚才被他砍散的草叶竟又无风自动,盘旋到了半空,这时从不知何处飞来乌压压一群乌鸦,绕着草叶不停地转圈。
那些草叶则一片片嵌入乌鸦眉心,每只嵌上雪白草叶的乌鸦挣翅飞去,不见所踪。如是过了一炷香,那群乌鸦全都飞走,白塔坪上的红色草叶也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裸露的土地。
那群乌鸦分明是那日在野鸦岭陪同姜学成观景所见的乌鸦。林小虎本不信鬼神之说,奈何今日所见所闻着实诡异,由不得他心中咯噔。
林小虎不作他想,果断转身便走,此地不宜久留,等他日有实力再来探寻一番,找寻父母的消息。现如今他实力不够,呆在这里也是枉送性命。
然而事与愿违,他想走,偏偏却走不脱。
只听一声冷哼从他背后传来:“可恨小儿,毁了我的血草,害我一载心血付诸东流,就想如此一走了之么?”
林小虎回身站定,只见刚才离去的乌鸦群去而复返。这时它们组成了一片黑云,一个黑袍老道站在黑云上,手持拂尘,腰背长剑,面目青紫,正恶狠狠地盯着他怒目而视。
正是:才败狼头正欲走,却遭老道来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