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现在只是报名阶段,所以来的大门派的人物并不多,扶泽转悠了好久,愣是没看见半个熟人的影子,倒是周辰星,现在已经完全沦为扶泽的小跟班了。
“辰星,你说,珠峰的人什么时候来啊?”
他现在的状态,不宜被太多的人知晓,但是珠峰那几个小子……扶泽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报声平安吧,免得乐乘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瞧着就惨兮兮的。
“珠峰?哦,你说的湘阳派吧,他们来的早些,大约明儿个就到了。”
訾宿国位于陌源大陆的中央位置,从各地赶过来,倒是时间上没有特别大的差别。只是,以往,都是扶泽听乐乘说这段日子门派里会忙些,但是不知道,他们竟然来到了这么个有意思的地方。
就算他知道,也大概不愿意来的,这里太吵了,还那么麻烦,不如趁着这段时间逍遥快活。
比如说,去“劫富济贫”,喂饱自己贪财的佩剑——与关,或者,去六道子那里转悠一会,再或者,去找几位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叙叙旧,摸出几本阵法书或者符箓书,一起探讨探讨。
左右也没有熟识的人,扶泽也有些腻歪了,正巧,转弯后,眼前出现一栋明显不一样的建筑。
似竹非竹,似木非木,慧眼如扶泽,竟然一时间看不出它是用什么制造的。只觉得那白色纯的自然贴切,又带着些亲近的意味,便想去那边看看那栋白色的楼阁。
周辰星叫住他,面色有些古怪的说道:“夏侯大哥还是别去的好,那处是晰云宗的地盘,你不知道,晰云宗的少宗主,性子可暴虐了!听说他有次平白无故的就打残了个世俗弟子!”
所谓的世俗弟子,就是一类挂名弟子,一些长老或者道长为了某种目的,主动或者迫不得已而收的弟子,平时不必住在门派中,也不必受宗门的太多约束,只有个名头,方便互相往来。
听到周辰星的话,扶泽的眉头突然跳了两下,难不成……
晰云宗换了个少宗主?
“你可以知,那少宗主的名讳?放心,我不会乱去找他的霉头的。”
见扶泽一脸认真,周辰星也没多想,不过,晰云宗少宗主的名讳,他还真是记得不清楚。
周辰星想了大概一刻钟,扶泽就耐心的等了一刻钟,终于,周辰星一拍大腿,喊到:“对了!那个少宗主叫江筑!我记得他们晰云宗不是世家门派,宗主不是少宗主的爹,所以印象特别深!”
扶泽:印象深刻,你想了一刻钟?
不过……
“你确定,你说的暴虐无常的人是阿……是江筑?”
周辰星这才想起来,两人是在外面,小心起见,他鬼鬼祟祟的四处看了看,才拉着扶泽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是,我没记错,上次我爹跟姓李的那小子他爹说话的时候被我听见了,真真的,错不了!”
这小子竟然偷听兵部尚书周大人和刑部尚书李大人的谈话。扶泽不知道该说他“功夫”了得好,还是“不知轻重”好。
眼下更重要的是,不过才一年左右不见,江筑的性子竟然变了这么多,他要是冒冒然前去“攀亲”,会不会被打死啊?
说实话,在扶泽的记忆里,刚认识江筑那会,这位可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一袭白衣羡煞旁人;再后来,他发现这位公子背景不简单,身手更是不差他分毫;认识久了,知道阿五性子有些别扭,但是他待他是如亲兄弟般贴心的……
虽然,后来他们有些不愉快,但是那也只是小事,扶泽根本没放在心上。
所以……江筑还是把他当成兄弟……的吧……
大概……
扶泽有些烦了,为什么他记得所有的事,却忘了自己的感情和心里的想法!
所以,谁能告诉他,他对江筑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啊,是信任?还是怀疑?
记忆里,好像他隐约怀疑过,那个准备将他封印在残冥涧里的阵法是江筑的手笔……
这种感觉,就好比,你记得自己在下雪时,肆意而潇洒的奔跑在雪地里,但是,自己当时是真的喜欢雪,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比如因为某个人而喜欢雪,或者因为在这个时候,自己是轻松的而喜欢雪,又或者因为你喜欢踩在上面的感觉……
越想,越觉得惶恐。
自己的脑子里装着一个人的生平,他所经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自己都知道,却独独没有那个人的思想和情感。
他,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临川公子,真的是他吗?
还是说,他真的是夏侯泽,只是他失去了记忆,或者说,是有人将临川公子的记忆……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心乱如麻。
一旁的周辰星是不知道他身旁之人的一念地狱的,也幸亏了这位的心大。
扶泽的意识如同飘在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浮浮沉沉,始终不得安稳,却突然听得旁边一人的嘟囔。
“哎,夏侯大哥,看起来你跟珠峰的人很熟的样子,他们是你的朋友吗?你跟我说说呗,你说起珠峰的样子,一看就很有故事!”
珠峰……有什么好说的。
虽是这么想的,扶泽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乐乘那个混小子,总是嫌弃他抢了自己的师父,也不看看,他那是被他师父,清徐道长抓去做苦力了好吗!
乐乘?
怎么提起这个人。自己总是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心里有些嫌弃还有些亲近?
周辰星见扶泽的脸色由红变白,又从白转青,眼下,又变回红色,心道:我的个乖乖,这些高手变脸都跟他爹似得,这么快啊!
“这样,辰星,我现在突然想起了我还有事,明天咱们再见啊。我先回府了,不用送。”匆匆忙忙说完这句话,扶泽看也不看周辰星,转身就提气飞走了。
周辰星:会飞了不起啊!嗯……好像真的很了不起,他飞的好高!不亏是他的夏侯大哥!这个大腿,他抱定了!
报名处依然拥挤不堪,管事的汗流浃背却也不敢造次,唯恐夏侯家的宝贝少爷是奉了父命,来监督他的!
正这样想着,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他不久前才垂涎过,现在已经唯恐不及的声音。
“管事大人,我的小厮我先带走了!明天见!”
从他身后,直略过头顶,再消失不见。
离得近的报名者现在的心思都在眼前的报名表那里,谁管有人说话,就算有一两个听见了,也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只是管事和他手下的人心里清楚的知道,夏侯公子又飞,不是,御空回去了!
扶泽这次长教训了,他怕小篮子再受一次惊吓,别给吓出个好歹来,直接点了睡穴,背起来走了。
直到离夏侯府大门不远处才停下来,不过,小篮子依旧在他背上。
门护远远的就看见了自家少爷背着他的小厮回来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赶过去接应。
扶泽揉着有些酸的肩膀,嘱咐道:“你们小心点把小篮子送过去修养,再找个大夫过去给他看看,别吓出个好歹。我去娘那里坐会。”
他这么说,就是怕门护去夏侯夫人那里乱说,再让夏侯夫人白担心一场。
回到夏侯泽的屋子,扶泽深刻伸懒腰,“夏侯泽这个身子简直太差了,才背了多大会,就累成这样子了。以后还得多加锻炼啊。”
沐浴过后,扶泽已经累的睁不开眼了,便决定小憩一会,这一睡,竟然睡死过去。
在他熟睡时,一缕白色的烟从他的身上飘出,渐渐的,烟气凝聚起来,又缓缓实体化。
一个容貌极盛的少年出现在床前,隐约可见迷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扬,神情有些意味不明,他的灵魂状态有些不稳定,凝聚了好一会才显现出来。
看着床上熟睡的那个人,少年嘟着嘴,想说些什么,但是不知想起了什么事,又收了回去。
过了会,看着自己又有些虚弱的灵魂,他愤愤的说了句:“哼!你的身体才弱!本少爷哪里差了!不就……不就比你差了……那么一点。看在你人还不错的份上……”
后来的话,声音太小,还没来得及传到空气中,就散开了。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躺在床上的人,是肯定听不见的。
……
每年,訾宿国都会从世俗中选拔出优秀的人才,送往各大修仙门派,而夏侯逸则是专门负责此事的官员。
虽然每年都会有比试选拔,但是,每五年才会有门派来选人,每十年才会有一些长老级的人物现身现场。
没有门派派人来的那些年,人才也不会被埋没,皇室可不会浪费了这些好苗子。凡是在承天赛中取得好名次的,都会有个不错的归属。
訾宿国的文相武侯,都是这么选出来的。
所以,一年一度的承天赛,为訾宿国和其他国家提供了不少或文或武的栋梁之才。
由此可见,訾宿国的地位有多重要,而出任负责此事的夏侯逸,有多抢手。
幸而,这个夏侯逸不爱美色,家中一妻一子;又不贪钱财,手下店铺田亩不多不少,与文相武侯相差无几;不迷权势,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们有什么亲戚靠着这裙带关系张扬跋扈,夏侯逸也安分守己。
也有更多人因为无法走捷径而对夏侯逸咬牙切齿。
不管怎么说,夏侯逸这个为承天赛而设立的官员,可谓是尽忠职守,德高望重,皇帝信任,大臣礼待,百姓拥护。
这天夜里,这位位高权重的妻奴,呸,这位大人正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自家夫人乌云密布的脸色,又迅速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想着自己回来前,收到的来自吴文的密报:夏侯公子于状元路御空三丈之高至此,时为一炷香有余,可谓是天之宠儿,少年英才!小人恐招待不周,特来请罪。
这个吴文,就是报名处的管事,他这是怕扶泽回来告状,先来请罪。看看夏侯逸的态度再做决定。
扶泽在夏侯逸身体里这件事,夏侯逸听夏侯夫人说过了,他并没有什么惊讶的。
作为一个爹,如果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了,未免有些太不称职了。他要就知道这件事,只是他也是担着心,怕那人对泽儿的身体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好在,扶泽是个好的。
眼下,他这个爹,因为“不关心儿子”,正在被自家夫人“逼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