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皇上到了映雪阁,一直到用过晚膳还没走。
看来是要歇在映雪阁了。
落霜奉了洗脚水进去,伺候皇上与主子洗脚,洗完后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抬走了洗脚水。
之后便没再进去里头。
“这几天怎么样?”皇上躺在姚楚汐的腿上,闻着来自于她身上的清香,只觉得怡然自得,好像平时的烦恼此刻都不见了一般。
“臣妾挺好的,感觉他又长了些,平常韩尚宫照顾臣妾照顾的很细心,就差拿着饭碗喂到嘴里了。”
“每次一问你你就只会夸别人。”皇上的语气像是在怪罪,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一脸的宠爱。
“朕已经下了圣旨,晋封你父亲为正五品官职,比起之前的可高了不是一星半点,还能迁进京里,到时候你想念母亲了见面也方便些。”
“臣妾谢皇上。”姚楚汐谢过恩后问道“那父亲母亲最近可是要忙着搬家了?”
“嗯。”皇上捡起了一旁的书,随手翻开看了看“朕给了一个月的时间,你父亲是要在朝为官的人,马虎不得。”
“臣妾明白。”姚楚汐轻按着皇上的肩膀“父亲既已在朝为官,自然不能像以前在家时上任一样,臣妾现在只求这一个月家中搬家顺利,迁到京中后能住的舒适,努力做事为皇上分忧。”
皇上顺势在肩上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你能安心就好,想着姚家在协州住了十几年,一时半会儿搬的慢,所以朕派了些宫人过去帮着搬家,算着日子也就这些天就能到,一个月之内定会返回京中。”
其实方氏早就知道了皇上的想法,特意被皇上留下常住在了晟王爷府上,又着人赶到协州宣旨,担心累着方氏,这一去一回的属实不是轻巧差事,她上了岁数奔波不起,倒不如留在京中。
“皇上,您为何对臣妾这么好?”姚楚汐看着面前的男子的后颈,心里微微有些感触,轻轻的拥上了他的背。
前头的人嘴角微微勾起,手扶住了她的手“朕还赐了宅子给你父亲,虽不是很大,但也算是个好的落脚地方,以后你父亲若做得好,升迁赐府邸院子都指日可待,你可满意?”
后头的人没出声,但皇上感觉到脖颈上温热了一块,滚热滚热的。
这大约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第二天皇上没有早朝,便留在映雪阁与姚楚汐一块儿用膳。
除了方氏,皇上是第二个让姚楚汐食欲好的良方。
落雨盛上一碗鲫鱼汤递给皇上,又夹了一块咸香酥脆的烤饼,卷上些肉丝和笋丝,几缕切细的花菜,两只剥好的虾仁,最后拿小银勺舀一勺肉酱,这一张不大的卷饼正好两口吃净。
本来皇上是不喜欢这类吃食的,可姚楚汐喜欢吃,几乎隔一两天就会来一顿,食材又简单方便,不像别人一顿膳食就要花掉流水的银子。
只有与姚楚汐在一块儿用膳,皇上才会真正吃的开心。
之前与高顺仪她们用膳时,都是被揣摩被研究,被试探被询问,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好像是皇宫里永恒的话题。随着他口味的变化这问题也变的多种多样,以前也不是没出过好几个宫里做一种膳食的事儿,一看便知是有人特意打探过,妥实让他失了用膳的乐趣。
姚楚汐最近孕吐明显是缓解了不少,上一次孕吐已经是好多天前的事了。
“近日宫中要添新人了,朕恐怕要忙一些。”皇上夹起一块肉“你不会不高兴吧?”
“没,怎么会。”姚楚汐心里有一瞬酸涩“臣妾不是吃醋的人。”
皇上咽下了嘴里的肉,本是坐在姚楚汐对面,却突然凑近了她。
这可把姚楚汐吓了一跳。
“朕就想让你吃醋,你为何不吃醋?”
这问题...姚楚汐只觉得头疼和无奈,面前这个年岁比自己大的人却是个比自己心性还小孩的人。
“皇上乃堂堂天子,伺候皇上是姐妹们的本分,如何吃醋耍小性子不让她们进宫?臣妾可不会那样,再说,也不能是臣妾一句话能左右的事啊。”
“不,只要你一句话,朕就不让她们进宫了。”皇上望着姚楚汐的眼睛,说的话让姚楚汐只觉得酥麻。
心中那些妒意被瞬间放大,只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姚楚汐就会张口说不让她们进宫了。
可嫔妃有嫔妃的本分,这话就是打死她也不得说。
她回避了皇上的目光,倒是夹起了一块肉喂给了皇上“皇上年岁不小,怎的还越发小孩子了?”
第二天听说采选尚宫进了宫,把那批新进宫的姑娘安排在宫外的一处院子内,一批教养尚宫出去又是教礼仪又是教打扮,可实在是热闹的不行。
再过不久,就要进宫面圣,待皇上亲选了。
上次姚楚汐那批进宫时正赶上太后丧期,所以皇上也没仔细选,只大手一挥全赏了才人的名号,可这次不同,国事顺畅皇上也不至于动怒,总有那个条件好生采选一下。
八位姑娘进了宫,只怕被最后一层采选下来,也就剩下不几位。
很多人想走新进宫的那几位的门路,都是挑条件好模样好家世好的,像是何婕妤一样,一心打探着这外头的事儿,连带着给采选尚宫送礼塞钱的,就想知道新进宫的哪一位最容易得宠,好巴结过来放在手底下把控着,若真是得了盛宠自己也好翻身不是?
听那采选尚宫说,八位美人里有一位拔尖的姑娘姓白,样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只不过不是官宦人家的姑娘,这点倒是比不上旁的。
上次在御花园听林婕妤提起这位白姑娘,那何婕妤自然是得下死力打听,若白姑娘真的得了盛宠又好掌控,那何婕妤不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如意算盘谁都会打,这边林婕妤和许婕妤也悄悄打算着呢。
不过林婕妤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人家有芸媱公主傍身,再加上个得宠的嫔妃,那以后不说混的风生水起但也铁定是不错的了。若真有要进宫攀附的,这几位里首要挑选的自然就是林婕妤。
除了白姑娘,那赖姑娘也是顶尖的美人儿,家里家大业大,世代为官,虽不算是什么正经大官儿,但人家家底也不差,听说这一次送女儿进宫可没少往外扔钱铺路。
还有一位田姑娘,家世虽然没那么出众,但人家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才女,打小就习得琴棋书画,听说唱歌也好听,身段也好,男子见了都喜欢。
这些事就连皇上都一概不清楚,可何婕妤她们几个却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边太和殿内,段奎匆匆上了台阶,殿外的太监打开门迎他进去,潘振安正好从里殿关门出来。
“师傅,小的打听清楚了,那何婕妤把礼都送出了宫,采选尚宫那一份儿,外头姑娘那一份儿,可打点的不错,听说送出去的礼都是大手笔。”
潘振安顿了顿,冷哼一声“见自己不得势了便想利用新进宫的?亏她想的出来!”
“那有什么办法呢?若皇上不知道这事儿咱们也没法子管不是?”
“用得着你教我?”潘振安转头进了里殿。
皇上也清楚何婕妤等人的心思,这边还没等潘振安细说就召来了那两位采选尚宫,好一顿询问,又都是深知不能欺君的主儿,自然吐了个干净。
但是皇上并没想惩罚她们。
“回头告诉何婕妤她们一声,把心思放正自然什么都少不了她的,可若动了什么歪心思,也别怪朕没给过她机会。”
这话可将那两个尚宫吓的不清,哆哆嗦嗦的从太和殿中退了出来,听说当天就出了宫,不知是不是去了那院子,一直到夜里宫门快下钥了才回来。
段奎这边还打听着,那两个尚宫回来之后没耽搁,连夜去了永祥宫,还是拎着东西进去的,可出来时却是光着手。
除了永祥宫,她们还去了聚宁宫和向合苑。
段奎把这事都如实告诉了潘振安。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何婕妤那个缺心眼儿的,被人当了出头鸟死了都不知道。”潘振安轻轻搓了搓手,正在泡着脚“林婕妤和许婕妤这事也没少掺合,只是不敢像何婕妤那般张扬,看来那送出去的礼也有她们的份儿。”
“可不是?”段奎把潘振安的左脚从泡脚盆中拿出,用干净的帕子擦干净“奴才特意叫人去永祥宫门前儿打听了两句,可把何婕妤气的不轻,本来脾气就差不说还碰上了这事,殿里的被褥物件统统扔了出来。”
潘振安很是看不上,听见徒弟编排她也跟着应和两句“她整天不是丢东西就是摔东西的,脾气和品性都不好皇上看不上她能怪谁?就这个德行一辈子也得不了宠,被人当枪使的货!”
“师傅说的是。”说话的功夫段奎已经洗净了潘振安的脚,又拿过那帕子擦了擦,最后洗净了手小心的捧了杯茶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