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尚宫,你来说。”见屋里的几个都不出声,皇上有些生气,转头问向韩尚宫。
“回皇上,小主她昨天想起了以前不好的事,又眼瞧着伤心物,所以吃喝才差了些。”韩尚宫没敢把话说的太透。
“伤心物?”皇上的语气里满是不解“怎的那伤心物就近了姚美人眼前呢!”
韩尚宫的回答有条不紊,只是一两句话的功夫,却在心里盘算了千万遍“是婉墨阁白采女送来的,以前与小主的物件,小主许是想到了以前。”
皇上听了这话,又想起了那日白采女在太和殿所说。
莫不是,她真的是不愿进宫?这个想法在皇上的脑中一闪而过,随后被彻底打消。
一个女子想与爱的人两情相悦是寻常事,那时候并没说究竟让不让姚楚汐进宫,她那么想也实属正常。
“不是吩咐过不让白采女和姚美人来往吗?”皇上又把心思放在了这事上“姚美人月份大了,可禁不起身子哪处不舒坦。”
韩尚宫颔首回答“奴婢记得了。”
回到太和殿时候,皇上的脸色并不是太好。
潘振安端着茶盏进来,连话都没敢说。
“罗美人被毒害的事有进展了没?”在潘振安准备出去时,皇上突然问起了这事,令他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回皇上,奴才这紧忙差人去查呢,只是那歹人隐藏的极好,还未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皇上抬眼看潘振安,接着又低头批折子,好一会儿才道“这次是毒死了罗美人,下次万一是往姚美人的吃食下毒,又该如何?是不是这样放任着不管,那歹人都敢把毒下在朕的吃食里了!”
潘振安连忙跪下“皇上息怒!”
皇上从椅子上站起,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坐了下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折子,缓缓问道“把毒下在朕的吃食中?”
“皇上,借那人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您乃龙体,断不会轻易受到毒害!”
皇上又站起身,慢慢走向潘振安“你说,罗美人一无恩宠二无子嗣,杀她的人是为了什么?”
“奴才愚蠢,觉得大概是...杀人灭口吧...”
皇上的眼神里划过了一丝肯定“又为了什么杀人灭口呢?”
“许是...”潘振安在地上跪着,突然抬起头来“会不会与姚美人有什么关联?”
皇上笑着“既然如此,为何那人不直接将毒下在姚美人的吃食里?而是要杀死本与他无关的罗美人?”
皇上的这几个问题虽听起来毫无关联,但仔细一琢磨,感觉已经离真像极近了。
“姚美人的吃食都是由袁绍佞单独做的,一般人没法儿插手,若是在司膳房下的毒怕是没有机会,而那些吃食都是由映雪阁的小太监蒋六取来,蒋六虽年轻了些,但他做事认真不毛躁,将近三年都没出过什么差错,想必是无法在吃食里给姚美人下毒的。”
“所以,罗美人是一把刀,那歹人本想着借她的手毒害姚美人,却没想到那罗美人那么不中用,失败了不说还容易连累她,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这才毒死了她。”皇上边说着,边在殿里背着手踱步,嘴里喃喃道“给朕下毒...”
潘振安听见最后的那句话开始还一头雾水,觉得没人给皇上下过毒,为何皇上却在一遍一遍的重复这句话呢。
紧接着他便反应了过来“皇上!”
“你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关窍吧。”皇上又坐回了椅子上。
潘振安的眼神有些受惊,嘴角也跟着发起了抖“皇上...她应该不敢...”
“有什么不敢?”皇上问道“事已至此,虽没什么直接证据,但这事的受益人里里外外都只能是她一个!你去给朕看紧了福乐宫,再去司膳房查,究竟是谁,是怎么把毒下在吃食里的!”
确实,潘振安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把这事琢磨明白了。
其他人争宠或是起妒心都只是小打小闹,几乎再闹大点也只能是闺惟之事,上升不到下毒害人那么严重。
但姚美人有孕的事,却直接关系到了福乐宫那位的利益。
若是她生出个公主来倒是没什么,可万一是个皇子,再加上皇上对她的恩宠,以后谁坐上太子之位可真不一定了,庆妃不可能不怕。
若真是毒死了姚楚汐,她腹中的孩子也定是没法活下来,逼急了庆妃可能直接下毒给皇上,到时候可真就无法挽回了。
而她生有皇上唯一的继承人,除去了所有挡路的绊脚石,她不就顺理成章的让二皇子坐上皇位了吗?
好狠毒的心!
上次罗美人送去映雪阁的玉佩只怕也是出自庆妃的手,不然以罗美人品阶,除非是从母家带来的,不然不会有那么通透难得的玉。
若真是从母家带来的,三年过去玉佩表面的毒气也早散尽了,除非是两个月以内浸泡的,不然无论如何也挺不了那么久。
玉佩上的毒药也有古怪,太医说练就那毒的药材只西域偏多,若没什么大能耐的怕是得不到那种毒。
这就更不与罗美人挨着了。
罗美人家中虽还算富裕,但也只是个八品小官儿,连入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偏远地区任上,若让他们去找那西域药材,怕是累死也得不到。
再说,就算得到了,又如何送进宫来?
就连姚楚汐这么个得盛宠怀龙嗣的美人才只见过自家母亲一面,她罗美人何德何能见到娘家人?
想想都不靠谱。
这么说的话,庆妃的嫌疑就更大了,不然那毒是怎么运进宫里来的?
外头阳光正好,姚楚汐想着应该出去走一走了,便穿戴好出了东殿。
虽然天暖和了不少,但有孕的人轻易不便生病,都说是药三分毒,若真得了风寒到时候是喝药还是不喝药呢?
所以,只能在防寒保暖上下功夫了。
天儿热的就像是到了夏天,姚楚汐好说歹说落雨才给撤了外头的褂子。
映雪阁的小花坛旁种着两颗桃树,枝头上已经开满了桃花,颜色特别娇嫩。
由落雨扶着她,简单的围着小花坛走了走,那专门伺候花儿的司花房宫人虎子正勤勤恳恳的给花坛里松着土,姚楚汐觉得有趣,便驻足看了看。
虎子抬头见姚楚汐正看着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忙你的。”姚楚汐说。
落霞利落的把软垫放在了凳子上搬来,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家主子坐下。
担心撅起的土扬了主子,虎子特意下手轻了许多。
“这些花你都识得?”姚楚汐问。
虎子点点头“差不多吧,有几棵难得的奴才也没什么印象。”
“哦...”姚楚汐浅笑着问道“这是什么花?”
她指的是四瓣花瓣的小花,虎子回头看了一眼回答“是瑞香。”
“瑞香?”姚楚汐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瑞香的花期比现在晚些,这些都是司花房小心培育出来的。”提起花儿虎子便像拉开的话匣子,有些停不下来“它还是一种药材,北边几乎不怎么产,南边产这个居多,听说长江附近尤其多。”
姚楚汐像听懂了一样答应了一声,又问起了旁边的花“这是什么品种?”
“那是杜鹃。”
“杜鹃是鸟吧?”姚楚汐又问。
虎子的严肃被这问题瞬间打乱,嘴角咧开大笑了两声。
阳光正好,落霞搬了小方桌来摆上了一些差点,姚楚汐邀请虎子也吃一点。
虎子当然要拒绝了。
“没事的。”姚楚汐冲他笑“就算是我赏你的。”
听了这话,虎子从花坛跳下来,拿帕子擦了擦手,捏了一块点心“谢小主。”
其他几人看他这虎头虎脑的样一起笑。
本来心情不太好的姚楚汐,眼下也缓过了不少,也跟着他们一齐笑,吃喝也随意。
虎子又给她介绍了几种花儿品种,哪些花有安神的功效,哪些花插在水里容易活,哪些花有孕的人不方便碰。
落雨打趣他说“你这是比太医还明白呢!”
虎子搓头傻笑道“都是小的师傅教的,原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在宫里能学点就学点,这样出了宫才不至于饿死。”
姚楚汐听见他这话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转过头看落雨“对了,近期是不是在张罗宫人出宫的事?”
落雨点头“是呢,这事由内宫监和德妃娘娘负责,小主怎的问起来了?”
姚楚汐想了一下落雨几人的年龄,才发觉她们还都年轻了些,没到大赦出宫的年龄。
宫里有很多人,有的是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有的是才到年龄却还没什么本事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也有,七八十岁走路直不起腰的也很多,但这其中有想出宫的也有不想出宫的,若真是要分个干干净净,那可是要费事的,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妥当的。
陈家废后在时,只一心贪图权贵福气,那些想出宫的年轻人全拘在宫里,而那些年老的体弱多病没法子维持生计的,便被她悉数赶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