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南天门,我就被铺天盖地的一个消息砸了个正着儿。所有人都在说,奕陆神君要醒了。
太上老君,太白金星,药王菩萨等等,凡是从事医学研究的一干人等都去了昇筠宫。
我其实特别特别想立时就去看看云陆。可是今时如此人潮拥挤的昇筠宫,我怕自己隐身在某处会不时被人踩了脚。我仙法几乎耗尽,天劫又在即,在没有仙力抵抗天劫的同时还瘸着腿儿,总归是惨了些。
半夜的时候,我在家吃了两块儿西瓜,又往袖子里揣了一个馒头一张烙饼,偷偷出了北祁山。这个时辰,就连给医学人士打杂儿的小童们都要休息,昇筠宫应该不那般拥挤了。
云陆呼吸绵长又轻轻的,就如睡着了一般,一丁点儿的响动都能吵醒他。我趴在半开的窗前,吃着馒头,望着他。蔓阳就爬睡在云陆床边,她娇美的脸上满是疲惫。
恍如隔世,我好似回到了凡间时,与云陆隐居在小村中的那年。自己病重时,云陆也是没黑没白的照顾着我。煎药,改药方,试药,翻医书,陪我说话,给我添衣加被,每每看他隐藏极深的疲惫,我都心疼的紧。
但那些对于那时是神仙的他来说,仅是一场梦。
我听过许多人讲过,凡间历劫后都有大梦初醒的感觉,梦里的一切纷扰于现实的生活无甚影响。比如在历劫时你学会了洗衣煮饭,返回天庭时也只是在梦里看历了一番,若想真的会这些便要重新来学过。再比如,凡间历劫时,云陆是爱我的,返回天庭后,他花近千年时间才悟透了那并不是爱,继而又重新来过喜欢上了蔓阳。
吃完了馒头,我又撕了半张饼继续吃。
别的神仙面对天劫,都是诚惶诚恐,谨谨慎慎的,从天劫开始前一百年就要着手准备各项事宜,好以最佳状态应对天劫。可惜我是个心地广大的仙子,天劫一事被我丢的了广大的心田上许多年不被记起。直到这心田的稻苗都枯萎了,我才发现泥土埋了一半儿的,上面红色大字书着“小心天劫”的木牌子。
如今做何准备都显得多余又仓促了,我唯有就地取材,取长补短的天天吃个饱儿,攒足了力气跟天劫抗上一抗。
选择天劫这一死法的唯一好处是省了买墓地骨灰匣子等等各项的银钱。近来我才知晓天劫不过,霎时这人就成了一堆粉末,风一吹散了个无影无踪。如此这般的话,我受天劫的地点定要是北祁山,成了灰届时说不准还能滋养滋养菜园子里的农作物们。至于下一位受封在北祁山的神仙他敢不敢继续住在北祁山,这就不在我考量的范围内了。
吃完了饼,我觉得我该走了,因我本就是个多余的人,能寻个最称心如意的地方吃了这些东西,我不可再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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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劫前一天,我把北祁山上下打扫的干干净净。可扫后我就后悔了,若是自己变成了灰,那落的到处都是,不是又白打扫了么。
近来真是错事频发。我本想忍住念头,到了晚上再来看云陆的,谁知自己怎就不受控了,大白天的就来了昇筠宫。
此时云陆的寝殿人满为患,把他实实在在圈在了人墙里。我猫在窗外宽大的树叶下,偷瞄着云陆。
其实我能瞄到的也仅仅是云陆的衣角,人实在太多。
突然一人惊呼:“醒了醒了,奕陆神君醒了。”
众人纷纷靠前,而后一阵欢喜。
我心急的直翻个儿,却就是看不到任何情形。
月白色的衣角变了变位置,云陆好似起身了。
“诸位是?”他嗓子有些干哑。
一人好似上前探看他一番,良久后沉声道:“嗯,神君您而今是补魂后的遗症。”
我不禁疑惑,云陆这次补魂的后遗症到底是什么?
云陆又说话了:“抱歉,我眼下谁也不记得……”
心从嗓子眼儿一下坠到了脚跟。原来,他都忘了……
突然殿中传出众人的惊呼,而后一人出声拦阻道:“神君您现在仙法尽失,需将养些年月才能恢复,现下不可妄动啊。还是再躺躺罢。”
云陆低声的应允了。
往后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见,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抬手拍了怕脑袋,让自己醒醒神。
忘了也好。也好,也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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