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血手臂的牵引,望木回望自己的身躯渐远,而远处的那团乳白轮廓逐渐清晰。
待到距离球体二十几丈处,望木更感魂心的平静与舒畅,仿若受到了一股大爱之意的洗浴。
那团乳白并不是纯粹的圆,而是一颗巨大的心脏,虽然看不到浩瀚的灵水之中间有血脉相连,但乳白色的巨大心脏上,那片规律跳动的心叶却是在望木眼中最真实的存在。
这让望木陶醉其中失了虚实,更让他有种永生此处的忘返,魂灵中想到的是母亲模糊的脸庞,但事实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何人何处又何在。
停在五丈处,直径过十丈的巨心,从光滑乳白的外表向着望木伸出了数根触须般的柔软须经缠绕住望木的四肢、腰间,其中一根最粗壮的须经看似缓慢而柔弱地伸向了他的头顶,当触须与灵魂头顶相触粘连的那一刻,望木顿时有种接连大地间山、河、湖、海的浩然。
许久许久,“你就不想问我点什么么?”一个柔和慈爱的女人声音在望木魂中响起。
“以心相对我的人,我好像没有什么要问。”虽然望木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但他根本没想到彼此之间会以这样的问题开始交流。
“虽然我讨厌说谎的人,但你的回答让我讨厌中觉得可爱。呵呵、呵呵······”,这笑声让望木朦胧有种母亲宠爱亲子的感觉。
“我还能回到我的身体里面么?”有过不好经历后的小药童,不再那么坦然直接,更像在母亲的溺爱中撒娇般说道。
“哦,回去干什么?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事情?”巨心虽然止住了笑声,但是还是那样柔和的让望木陶醉其中,慢慢痊愈魂中在世事中留下的伤痕,此时倒是忘了好奇不想发问。
巨心好像生怕望木不觉中睡了过去,只是一刻没有听到望木回答便继续问道:“难不成你要赖在我的怀里不走吗?”语气中略带绵绵的责问。
“你还会生气?”望木终于有了发问的理由。
“顽皮,不如这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问你一个问题。”显然巨心并不是真的生气。
“嗯”,望木应声睁开了双眼,先前巨心外表显露出光滑乳白色的光晕上已经增添了无数道暗红的伤痕,有深有浅,有长有短。
这一幕让望木想到了因为无力反抗而自死黄昏的惨象。
复生后,面容丑陋又再遭遇的鄙视、唾弃,而这鄙视、这唾弃皆是来自于自己用生命救下的同门之人。
面具下,看着世间的那间小竹屋却不能走进半步,看着唯一的亲人却不能相认,以一对众时,爷爷手下自己折断的肩骨。
突然间心痛万分,忽然间魂中万分委屈尽是伤痛。
“你为什么感到痛?”巨心问道。
望木没有回答,只是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这是你想要回身体的理由?”巨心继续问道,就像一位温柔的母亲正在探问自己孩子的心里话。
望木点了点头,“我觉得人生不该有残缺,我要查明杀死爷爷的真凶,至少还我自己内心一个公道。”
“看来我的判断没有错,你现在还不具备支配这具身体的资格。”巨心心痛地说道。
“为什么?”望木闻言诧异道。
“你把伤痕显露在外,或者隐藏在内,你还是你自己。”
“就像你在世间经历的一样,表面并不是真相,如果你连这最起码的一点都领悟不到,只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伤痕。”好似痛心的母亲用手捧起了孩子的脸正在向他低声陈诉。
“可是,就算如你所说,这跟我的身体有什么干系?”望木更加难以理解。
“魔,自痛中来;神,在爱中守护。”
“你拥有的是这个世界之外的不死之躯,领悟不得,世间的伤痛便会让你成魔,到那时,毁了这个世界不过你的弹指间。”
“而我就是这个世界的大地之母,这世间的万物生灵就是我的孩子。”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巨心的声音柔弱中道出几分磁性。
这些话让望木心中一惊,再也没有了沉溺的心情。
对于眼前的巨心就是‘大地之母’望木并不大感出奇,而对于自己究竟是何来历,他早已寻思良苦,被道明不属此世也不震撼。让望木真正惊醒的正是‘大地之母’的言外之意,看来‘她’此举是要防患未然,趁着望木还没有成形之前除掉他。
心中惊醒后沉默良久,望木终于开口:“好吧,你所做的一切我能理解,在我魂飞魄散前,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爷爷‘聂长生’究竟是怎么死的?”
“喂,你想多了,看你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呵呵·····”这笑声让望木魂中长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样?”‘大地之母’笑声过后说了一句。
“输赢怎么说?”望木看到眼前的巨心收敛了外貌处显露出的伤痕。
“呵呵······,居然连游戏是什么都不问,直接问结果,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短短相处倒是让我喜欢你比他们多了一些。”这让望木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放松了紧绷的心情。
“是啊,十个手指伸出来还不是一般齐整,后娘可不好当,如果故意刁难我,小心他人背后发指!”望木本就对这‘大地之母’有些莫名的依恋,‘游戏’是什么,对于此时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活着,还有重回世间为爷爷报仇的机会。
“这孩子,简直跟你那没良心的爹一个德行······”这一句惊骇了望木。
“我爹!他是谁?他现在在······”不等‘大地之母’这句近似无心的话说完,望木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好吧,这个游戏叫做‘生死门’······”不等望木问完,已经被送到了一个让他完全陌生的地方。
脚下是一条铺满积雪的大路,路上积雪没过了脚踝,路旁高低起伏的山石、山间枯萎的树干一片银装。空中鹅毛随风凛冽,望木裹了裹身上的粗布棉袄,双手放在口前哈了一口暖气。
“这他妈哪儿啊?”望木心中苦骂了一句,既然‘大地之母’说这只是个游戏,先弄明白游戏的规则是什么才是关键,看了看身前身后,大雪中一片模糊。埋在雪中的脚上传来阵阵寒冷竟然如此真切,不免让望木心中感叹。
虽然辨明了现在一条山路中间,但是现在雪还在下,而且很大,所以难以断定应该向前走,还是回转身来朝着背后的方向,无意间轻轻跺了两脚低头看向了脚下。
一串大雪还没掩盖住的脚印,让望木前进的方向得以明朗。脚印是从望木的身后过来朝向了他现在正对的方向。
脚印比望木踩出来的要小一些,踏雪行路之人如果是男性,应该比望木小一些,如果是女性,那就不好断定她的年龄,因为望木这方面不是很在行,所以只能分析出这些。
望木抬头看了看天空,想要分辨现在什么时辰,空中的大雪眨眼便盖住了他的眼睛,这让他只是弄清了天空中的云层很厚,使得天色昏暗。看来这雪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歇。
是人是鬼无所谓,是男是女更无妨。从脚印覆盖新雪的厚度和大雪下落的速度来看,此人应该离此不远,赶上之后一问便知。
试了两次吸纳天地灵气,从而运功前行追赶,却是一丝灵力都感应不到,望木明白过来,此时他又变回了常人,只好加紧步伐奋力前行追赶。
半个时辰后,脚下的雪已经到了望木的脚踝以上,身上也出了暖汗。迷茫的大雪中,他看到了前方一个模糊的黑影,此处的山路已经开始陡峭起来,右旁路侧也向下倾斜的厉害,天还是那样昏暗并不比半个时辰前好。
望木再赶紧了脚步,眼中注视着前方的黑影,黑影越来越近,一刻后,黑影跟望木大概只有不过百步的距离。
“喂!等等我······”,望木大喊时忽然一阵大风袭来,夹杂雪花拍打望木冰冷的脸,风过路旁树梢的呜呜声盖过了他的呼喊。黑影刚好走到一处路侧比较陡峻山崖处,山崖上积雪被风吹的积压很厚,这阵狂风下厚雪从山崖上崩塌了下来。
黑影好似听到了后方的呼唤,停下脚步扭过头来,正被崩塌的大雪埋在了中间。
“快跑······”望木期盼的的回眸,却是这种结果。晚了,本来用于提醒他人的快跑只能变成望木拼了命的向前奔跑,脚下积雪向后飞溅。也许是为了漫天飞雪中,不知终点的路途上这唯一的希望,或许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就此终结。
崩塌的大雪堆前,望木甩掉了身上的粗布棉袄,光着膀子从雪堆的侧面用双手不顾一切的往里深挖起来,忘了多久,一双不大的脚在挖出的雪洞中露了出来,新雪虽然是从高处砸下但还毕竟松软,这双脚在望木用尽全力拖拽下,埋在雪中的人总算被拔了出来。
“你没事吧、醒醒!······”望木一边急促的大喊,一边擦干了刚从雪下救出来的人脸上的雪,又在胸前一顿乱压,看到此人仍未反应,他才注意到原来是个娇美的妙龄少女。
未相见前那满心的希望现在化作了绝望、自责。
“也许我再赶紧两步喊住她,她就不会死!”望木光着膀子瘫坐在了黑衣少女身旁,黯然神伤冷风大雪中忘了寒。
“咳、咳······,啊!臭流氓······”
这一声臭骂,望木脑中想到的竟然是刚才捶压少女胸部时,那坚挺中的酥软。
“为什么我总跟女人的胸过不去?还是女人的胸总跟我较劲!”这骂声让望木想起了昔日救下的‘都无忧’,心中暗叹一句:“往事不堪回首!”